閰罗的剑未到,剑意已经漫天而起,如万剑剑矢暴射而出,一时间狂风骤起,酒楼内瞬间再次暗了数分,仿佛黑夜来临!
压在马小六身上的残木碎屑就像雪花片一样飞舞,酒楼内噼里啪啦的破裂声不断响起,木屑碎块撞向四面八方而发出的声音,以及……种种声音汇聚一起,像是凑起的哀鸣曲,那些木屑随风飘起好似送给死人的冥钱!
汤丙七早就滑倒在地上但仍然处于昏迷之中,令马小六感到奇怪的是汤丙七那一桌子的菜肴却一点事都没有,如同磐石岿然不动!又仿佛是处在另外一个单独的世界里!
閰罗已然疯狂,短短数息时间已掐决加持了数百次真元在飞出的宝剑上,他这完全是透支体内的真元!哪怕不惜损耗自身根本!
黑色巨剑在閰罗充沛的真元加持下,高速飞行破开虚空,以闪电般的速度斩向马小六!
马小六艰难的翻身站起,还没有来及出剑,那把黑色巨剑已斩至命门!他的前后左右已然被重重如山的剑意封死了去路犹若天网囚身,这哪里还有逃命的机会!
就在马小六已然完全绝望,好似看到了死神在向自己召唤,忽然间一道光明亮子遽生,仿佛黑夜中的一道星火,这道亮子外飘浮着极为古老而深奥的符文,符文相连的瞬间形成一道飘带挡住了向他斩落而至那道黑色巨剑!
准确的来说,黑色巨剑被禁锢了,好似周遭的时空停止了运行,一切静止,匪夷所思!
马小六屏住了呼吸,像是吓傻了一般,怔怔地凝视着身前的黑色巨剑,要知道它的剑锋只隔着自己的命门不到两寸的距离!那种寒意让他有一种跌进无底黑暗深渊的感觉!
閰罗这一刻的脸色很是难看,暴怒的,黯然的不断变化着,像是死了爹娘一样沮丧,眉眼间一片黑云,又像是愤怒与不甘,何止是肺要气炸了?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还杀不死你,为什么你就是不死?!
狂啸声再次暴喝而起,变成了疯狂的啸鸣,只是任凭他再如何掐诀,如何度入真元加持那把黑色巨剑,然而一切均是陡劳,那把黑色巨剑就是岿然不动。
“为什么?”閰罗终于咆哮了出来,那声音充满了无以言说的痛恨,那是最凌厉,是为毒辣的控诉,同时也是极度的无奈和无助。
“唉……”一道轻叹响起,满是失望。
“哪个老不死的,我就知道是哪个老不死的在护着他,你给我出来,我閰罗誓与你不共戴天,我要灭你祖宗十九代!我操你祖宗十八代……”
閰罗此刻像只疯狗般见谁都想狠狠的咬上一口,只想拼命!
他的咒骂声刚响起,只见马小六身前那道光明骤然一闪,那把黑色巨剑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后退,直至轰的一声响起,接着一连串的碎响:
哐,砰,咔咔咔咔……
那是窗护被轰开,閰罗被自己那把黑色的剑柄给顶向窗外,像扔死狗一般甩飞出去,然后响起一连串炒豆子的骨裂声,总之那声音很是精彩……
酒楼内再次寂静,仿佛根本就没有生命存在,
烟尘渐敛,威压骤灭。
时间流逝,光明渐起,窗外暗淡的天光伴着微弱的寒风钻进酒楼内,寓示着此刻的确到了黄昏,
不知何时,一道清悠的哼歌声在室内响起,
马小六被惊醒过神来,待他的神识回归清明,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名衣衫褴褛的老头,躺在自己刚才坐过的那条板凳上,高高的翘起脚丫,正悠闲的哼起歌来,老者许是觉察到马小六在关注他,便停了下来,神神秘秘的一阵极为沙哑的自言自语道:
“吞天诀者何也?其神通能吞天也,亦能吞地也,何故无法克制精魂手套乎?何故无法抵抗通幽乎?
答曰:子修为浅薄,幽府未通,真元不济,九龙阴阳未得调合,龙神未出,精神未崛起,似故神威不显,神诀自成凡类也……惜乎……”
马小六闻之骇然,这老头哪里是什么自言自语,这不是说给自己听吗?再清楚不过了,刚才正是这位前辈及时出手救了自己一命!难不成自己又遇上了另一位无极丹师?
天道果然垂青于我!
“小道友,怎么样啊?老夫所言如何?”一道极为温和而慈祥的声音在马小六的心神间响起,细思老者的话,马小六心神再次一震,惊得额上涔起了汗珠!
——老者不仅对自己所习神通掌握的一清二楚,而且道出了因自己目前修为浅薄,是无法抵抗閰罗的精魂手套,无法抵抗他本人的根本原因!
不仅如此,短短几句话已为他马小六指明了未来修行的出路!
“前辈之言字字珠玑,听前辈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多谢前辈教诲,多亏前辈刚才大义出手的救命之恩,晚辈马小六没齿难忘,感激不尽!不知如何称呼前辈?”
老者从凳子上坐了起来,好像根本没有听到马小六说话,只是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慢悠悠的转向桌旁,看了一眼被他保护起来一尘未染的满桌子莱肴,特别是那盘还尚未开吃的烧鹅和鳜鱼,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嘴馋的快流出口水来,
于是老者遥指一点,立刻一支烧鹅腿自行分开来到他的手中,就像是早就切碎了摆在碟碗上似的,他只需要拿起来吃便是。
“老朽出道不知多少年了,早就忘了名姓,只记得世人对老朽的称呼:血泯”
老者自我介绍完毕,便咬了一口烧鹅腿内吞进腹中,发出一道极为满意的吧唧声,“味道不错!”
马小六闻言立刻跪下拜倒道:“武灵山武灵道观,白眉道人的俗家弟子,丙魁拜谒血泯师伯……”
血泯轻捋胡须望向马小六,一阵虚扶,说道:“贤侄快快请起,无须多礼”,
这位血泯便是达摩院的前任院长,二十几年前的确风光,不过自其卷入一场纷争风暴之后,他的声名可谓江河日下,后来达魔院被迫解散,分崩离析,因此达魔院从此成为一座空教宗,血泯也从此泯然众人矣。
没有人知道这些年他到底去了哪里。
至此马小六才总算明白,当初白眉道人为什么不让自己进入达摩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