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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你从未离去

“这个机器人……”

还没来得及本能摆出戒备姿态,肩上就有温暖的热度落下。

矢的猛轻拍大空大地的肩膀,示意他不必紧张,随后对那位新出现的男性问道:

“梦比优斯,殿下她们呢?”

直到这时,青年才看清他的模样:

来人五官温润样貌年轻,黑棕发丝打理得整齐有序,眼神与气质却流露出沧桑之感;

黑色底服上有银白线条勾勒,颇有科幻的视感。与之相反,外搭棕褂简朴而粗放,直垂落于灰色束腰上;

一柄配枪绑在右腿膝上,银灰色枪套盖住武器的模样,短靴与棕褂是同样的配色与风格。

这身打扮颇具牛仔风格,但在陌生男性的气质影响下,反而更显沉着。

这是大空大地见到过的,第三位来自光之国来客的人类化身,这也让他意识到奥特战士有着与地球人一般,多样的喜好与风格。

神木正太郎与矢的猛对视,用眼神表示感激,旋即将目光落在久未归队的队员上,瞧见没怎么受伤便放下心,对青年介绍道:

“这位是梦比优斯奥特曼,与矢的猛先生相同,都来自光之国。”

被介绍人朝他轻轻点头,语气沉稳冷静:“你们也可以称呼我的地球名,日比野未来。”

说完,日比野未来伸出左臂,梦比姆气息上镶嵌的水晶球红光流转,管制解除。

一颗有七色光芒萦绕的球体出现在他的掌心。

轻轻一推,它便飘向大空大地,当触碰到后者的指尖时,轻盈脆弱的球体化作光点进入他的身体。

青年感知到艾克斯头镖在意识的某处嗡鸣,便更加确定这是与自己有关的事物。

一枚仿若承载宇宙星空的蔚蓝宝石落于掌心,数十颗星辰从中喷涌并自动排序,隐约构成一本厚重的书籍。

星光闪烁间宝石悄然融化,无形物质填满空隙,古老的笔记本形成实体。书页自动翻篇,最终定格在三分之一的位置。

其他人还不明白这是什么,但日比野未来很清楚,这是沐族记录宇宙见闻的记事录。

没有人知道它们的正式名称,就连其形体是否存在,于某些星域而言也是传闻。

如果必须要有一个称呼,用地球语言来表述,便是「寰宇量项维物集」。

“很抱歉,在「你」所在的时空,「你」的父母已经化为宇宙间的星际物质。”

看到青年指尖泛白地捏着记事录,日比野未来停下讲述,等他情绪稍缓才继续说道,

“但正因为「你」一直从未放弃寻找和呼唤,强烈的思念与持久的寻觅开辟出一种全新的可能。

“在另外的宇宙,「你」及时救下了他们。”

大空大地抬起头,声音颤抖:“你……说的是真的吗?”

众人惊诧的目光中,那本记载万千宇宙间无穷叙事的书籍涌现出迷雾。

他的目光试图追随其上书写的文字,陌生复杂却又莫名亲切的字体刚映入眼帘,庞杂的信息便争先涌出,瞬息便塞满全部神经元。

头部昏沉间,这些文字快速扭曲变化,最终形成他熟悉的语言。

就连这种难受,都有种似曾相识的意味……

待到大空大地挺过不适,还未完全恢复的视觉告诉他:

除却一小部分区域不再有晕眩感,其余延伸向虚空的繁复信息都被迷雾遮盖。

视野清晰后,能看见的文字清晰记载着以下内容:

“宇宙编号46851073,宙域标准时249:31:87,瑟温瓦独立大陆。

“数据流从艾克斯奥特曼所在地球跨越边界来到此处。

“一栋写有‘宇宙电波研究所’牌匾的建筑经过数据实体化降落在此地,生命探测显示有一男一女存活,经查证为吸引艾克斯奥特曼数据之人——大空大地的父母,大空鹰志与大空遥。”

看到这里,青年的心脏急切跳动,指尖颤抖着翻动书页,通过冰冷的记录窥见父母从幸存到消散的生活画面。

“同一地点,宙域标准时249:33:16。

“以地球历法计算,两个月的时间已经过去,大空夫妇在奥特·耀斑平衡态能量庇护下逐渐适应瑟温瓦星际尘埃遍地,无大气防护的恶劣环境,

“他们凭借化石头镖给予的通讯通道向远在宇宙另一端的幼子建立联系,多次尝试均无结果。

“……面对生存难题,在没有任何食物补充能量的情况下,他们遇到克库姆欧克欧拉的迁徙。

“液态星球将废液倾倒在这片荒芜的尘埃构质大陆,纯水生命体在星海飘荡期排出的杂质落在宇宙电波研究所所在位置。

(注:为保持自身的永恒纯粹,这颗黏连星体残骸与星际尘埃等物质作为外层防护的全液化星球,会不定期排放负面情绪和实体杂质,并于漂泊旅途中途径瑟温瓦等地补充防护圈。)

“吨数庞大的废液给予两位人类短暂生机,但后续水源与食物缺乏仍旧困扰他们的生存。

……

“宇宙编号46851073,宙域标准时249:153:50。

“地球历法的十年过去,宇宙中久违地迎来能量星云诞生生命的风暴。它席卷了整片瑟温瓦独立大陆,吞食永久固态型星际尘埃得以存活的二人转化为半碳基半硅基生命。

“数据能量星云的最终落点坐标位于瑟温瓦十光年外,风暴到达时残留的数据结构刺激到濒临活化临界点的头镖,双方成功建立短暂联系。

“大空夫妇在强烈的数据风暴中再次实现数据化的转变,头镖的保护机制使他们得以窥见大空大地十年来的生活。”

……

“宙域标准时249:213:07。

“距离奥特·耀斑爆发已过十五年,怪兽与人类的冲突在这颗地球上陆续爆发。

“熔铁怪兽迪玛伽带来的威胁,突破时空让孩子存活下去的强烈心愿,连同多年来频率的吸引,让一直以数据形态飘荡在宇宙空间的艾克斯奥特曼降临地球,选择与那位青年融为一体。

“彩虹的光芒在此初现。”

……

“宙域标准时249:216:07……”

“宙域标准时249:218:00……”

“宙域标准时249:218:06……”

看到后面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记录的文字愈发稀少,大空大地的唇瓣颤抖,脸色发白。

他看完最后一条记录,彻底明白自己的父母最后无力抵抗宇宙物质的侵蚀,从身体到精神都已彻底崩溃。

而那栋宇宙电波研究所早已先一步于辐射和风暴的冲击下化为齑粉。

青年抿唇不语,把掌心漂浮的古老记录册推给日比野未来,转身离开。

橘小百合歉意地望着他,为大空大地解释道:“抱歉,大地他只是一时难以接受。”

日比野未来表示理解,神情却在一瞬间变的颇为复杂。

他从中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等到「寰宇量项维物集」收好,矢的猛对基地内的众人说道:

“很理解他的心情,不过还请通知一下,十分钟后我们将出发前往光之国,梦比优斯会为各位引领方向。

“殿下会先一步抵达目的地,调整光之国的整体环境,确保各位的身体不会产生太大负担。”

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见这支防卫队各自散开收拾物品调整状态,日比野未来看向矢的猛,沉默片刻后询问:

“爱迪哥哥,殿下她……”

中老年外表的教师摇头叹息,没多说什么,让几位兄弟中年龄最小的他留在这里,叮嘱后离开这个地球。

……

昔日宇宙电波研究所所在地。

大空大地再一次来到这里,眼前空旷的土地突然出现一栋建筑,牌匾上有自己十分熟悉的几个字。

彩色线条在建筑上攀爬、蔓延、流转,墙壁、窗户、门扉伴随它们的运动逐步瓦解成数据块,向天空升腾。

“爸爸,妈妈……”

小男孩的哭喊嘶吼又一次在耳边响起,他紧闭双眼,久久才睁开。

他无数次设想父母回来的场景,也常常在孤身一人的梦中惊醒,他还记得小时候湿了干干了湿的枕头。

但现在的他还会流泪吗?

腰间终端振动,青年拿起装置,脸上的表情随手指拨动不断变化,舒缓、惊讶、喜悦、沉思接连变换。

“大地,很抱歉碍于「秩序」无法拯救你的父母,监察者的身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对于我们而言反而是一种折磨。

“但并非全然没有机会。

“关于你的父母,已经掌控那把头镖的你应该知道,它凝聚了地球上所有生物最为强烈的感情,也有着接纳宇宙中其他生物感情的权能。

“而作为发掘者与研究者,在长时间的接触中,他们与头镖也建立了微弱但坚固的联系。

“准确寻找并从繁杂的感情中剥离他们的情绪,同时单独给予稳定的环境,你就可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让他们复活。

“但就如同我最开始说的那样,没有额外助力,这个世界的他们会以能量数据态的方式生存,只能拥有简单的本能,以及对他们所代表的最强烈感情产生应激反应。

“你可以与我族签订契约,在「秩序」的见证下换取恢复灵魂、重塑肉身的帮助,这是一条注定跨越漫长时间的道路。

“当然你也能选择为他们在头镖内部单独划分区域,用精神感知他们的存在,逐步进行交流。

“毕竟在镜像的平行世界里,他们被你拯救,真正以人类的方式存续,两个世界的影响是双向的,会有极低概率完成正常的交流。”

随这段文字而来的,是两份杂糅叠加天秤、三角、直线、各种对称图案等概念的虚幻纸张以及一根同样给人直观感受到「稳定」的笔。

从数据之海中冒出的两份文件,一个是关于「寰宇量项维物集」内容的保密协议,另一份则是包含上述交易内容的具体文件。

以远离地球与同伴,和艾克斯一起在各个宇宙开启漫长巡逻为代价,凭借解决事件的等级和数量积累功绩来换取大空鹰志与大空遥真正复活的机会。

青年拿起笔,没有停顿的在第一份契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一种无形的连接穿过肉身落在灵魂上。

一端是自己,一端连接着高远缥缈的虚空。

就连艾克斯也多了份仿佛转眼间便消失的束缚感。

大空大地的视线很快移到第二份契约上,手臂下落的动作停顿片刻,抿着唇,脑海中不断有与xio大家相处时刻的画面闪过。

闭了闭眼,缓慢而沉重的吸气,他再度落笔,接受第二次无形束缚的来临。

但这次的联系长久而牢固,只要接触到相关内容,无论是现实还是梦境,这份连接都永远存在,直至完成交易的那天。

签订完毕,两份契约连同那根笔瞬间从他面前消失。青年站在空地上维持这种姿势,久久未动。

直到天幕被肆意泼洒上深浅不一的橘红,大空大地才转身走向基地,步履稳健,棕色眼眸幽深无波。

现在的他,已经不会再流泪了。

在脑海深处,有一个附带在契约内的问题回荡:

“你认为彩虹底部,应当守护的是何物?”

而他,毫不犹豫地给出答案。

“彩虹之下为大地,大地之上是家人。家人和伙伴,即为重要的事物,有关这片土地的回忆就是幸福。”

思念并不是唯一的行囊,他也不必在天空下孤单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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