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专属于大空大地的这方空间，他正和艾克斯一起，专注倾听博士特意传递而来的话语。

“因为在旧日与原初的联合威胁下，在那些逐渐侵染所有世界的势力威胁下，就连宇宙本身以及凌驾于「命运」之上的【宇归末态】和【奇点】都存在被操控的可能，更别提生活在其中的一切。

“而那几大受托锚定各个宇宙及其叠加总和「宇归末态」的种族……他们最接近「本源」，也最容易受到来自「本源」的污染。”

说到这里，格尔曼停顿了一下，随即低下头颅，其上的触角轻轻晃动，两只眼睛盯着大地。

虽说博士的眼神中，传递而出的频率中都饱含关切，但大空大地还是在对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为浓厚的感情之下感到不小的压力。

在青年的感知中，当这些复杂的频段积蓄到极点时，它们紧跟着接下来的话语朝自己宣泄而来。

就连格尔曼的语速都因这份情绪缓慢。

“虽然沐族对宇宙间遵循「秩序」的文明与建立文明的民众友好，但这是对于在他们眼中的一般人而言。

“作为监察使领队，月殿下还有一项他人不可代替的使命，就连睿殿下——就是她的兄长，同时也是执法者首领——都做不到的事。

“那便是将符合【标准】的人从各个世界中带离，将他们聚集在一个地方，最接近「本源」的地方。”

青年已经被博士的一番话吸引了，这些都是作为在宇宙各处都可以搜集情报的种族总结而来的秘幸，那是月不会告知他们的事物——至少在可预见的未来里，不会。

大地思维的极度活跃一刻也没停歇，但突然间，他发现了一个下意识被自己忽略的事实：

即便出于礼貌，艾克斯一直在安静地等待与倾听，但这并不代表没有对这些隐秘产生反应。

对于生物频率——也就是生命电波的感知不只有情绪这一方面，只是青年自己最为擅长与熟练。

其全面性就像他的父母——大空鹰志与大空遥所设想的那般，生命电波除此之外还有对于健康状况、其他存在是否抱有恶意、侦查与跨物种跨世界交流等各方面都具有强大有效的作用。

大地能感觉到，艾克斯依旧还是那个值得信赖的伙伴，但就算早已知晓，心境毫无波澜，也会在其他方面体现出来，而这些途径生命电波都能感知到。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切感知都石沉大海，抑或宛若落入黑洞的事件视界。

或许这位与自己并肩作战，足以将双方的性命与意识交付给彼此的同伴，这位可以让自己视作【家人】的存在，早已在格尔曼博士获得相关情报之前知悉这一切。

诞生于在各大宇宙中飘流的能量星云，曾接受过真实「数据体」传递而来的知识，最后选择道路之时成为继续穿梭于宇宙的巡逻员……

随着时间推移，大空大地已经能够将当初看见的、听闻的各类碎片信息串联起来，自然能从中推断出艾克斯的过往。

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青年持握的终端上，具有简约美感的银白图案浮上屏幕，暂停了全息投影继续往下说的进程。

“大地，你对于「秩序」的威能一无所知。”

富有磁性的男声无奈叹气，对有些蒙圈的青年简单解释了一下这个覆盖范围为所有宇宙的权柄，

“并不是主动以‘宇宙法则’之名起誓的宣言才能被「秩序」的力量笼罩。实质上，无论你遵循什么地方的法律条文、道德规范，哪怕只是在你心中所坚定相信的理念主张，它都拥有实质上的约束与规范之力。

“最初的最初，宇宙法则中就写下了【为维护宇宙稳定性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的最高律令，其中也就包括被判定为超前信息的限制条文，这就是格尔曼博士提及的‘保密协议’

“——当然，它也在我身上生效，很抱歉在此之前我无法告知你更多。”

大空大地垂着头，五味杂陈的感想充斥在脑海，一种并非感伤痛苦却与之十分相似的哽咽迅速填满心间。

在签订契约后，或者说从「彩虹」选择自己的一开始，围绕于他的这一切便逐渐收网。

「秩序」把控着一切能够影响现有世界稳定性的因素，就像艾克斯所说的那样，宇宙法则为此可以不惜代价。

自诞生起，它便处于这种超然的旁观者视角中，该最高律令之下，万物皆为尘埃。

从初次感知到「秩序」力量的开始，便可窥见其权柄本质的冰山一角。

但有许多事物，只有走出很远之后才能看清最初与最后的关联。

将这些由此散发的感想暂且摒弃，大地顺着艾克斯所回复的话语核心本身思索：

“难道说……宇宙并非自然诞生，而是由神创造？”

自然而然的，他由宇宙法则内部镌刻的最高律令想到了这点。

一直以来接受科学教育的青年来说无法认同这一观点。

但很显然，现在并不是自己思索这些事的时候。

事实上，就连艾克斯和格尔曼博士所告知的信息，如果没有「彩虹」，可能倾其一生都无法得知。

回到一开始的目的，大空大地知道与自己一心同体的伙伴所传达的核心信息：

「秩序」拥有极为广泛的影响范围和强制性的约束规范之力，就连概念本身，以及归属于物理与概念双重层面的生命电波也无法逃脱。

这也是艾克斯无法传递任何有关信息的原因。

“现在，自从签订契约，你也算半个知情人了，我自然可以向你透露。”

银白图标规律闪烁后，艾克斯的意识渐渐沉入终端内庞大的数据库中。

格尔曼博士的全息影像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前者接着暂停前的话语，继续为青年讲述：

“大地，你便是其中之一。

“引导者并不只是这段时间才存在，他们带来的也不仅仅是希望。”

这句话，据艾克斯所言，在这颗星球上的「祂」也曾这样说过。”

青年抿唇不语，继续听博士的投影讲下去。

“对于符合标准的人选，沐族会从旁观测，并在不破坏相关人物「宇归末态」的前提下帮助对方获得胜利

“——这份随胜利而来的馈赠并不全是常规意义上的奖赏，它还伴有获胜的代价：更为曲折、更为艰辛的胜利过程。

“而后，引导者会接引他们随己身游历诸多世界，完善其在各项意义上的残缺之处，最终前往距离「本源」最为接近的基站。

“即便对方拒绝相随的提议，这对沐族而言也毫无损失。只要与「秩序」建立联系，这份权柄就能随这个基点散发，更为精准和稳定的锚定与之相关的「宇归末态」。”

橙色皮肤的梵顿星人投影渐渐消失，接收了海量信息的大空大地长舒一口气。

即便一直以来都处于这种状态，但这一次的感受尤为深刻。

毕竟无论是关于世界还是那把头镖，都只是与自己有关的事物。

而最后的这份消息，则直接指向自身。

正当他感慨时，博士的一句话让口中剩余的气息差点吐不出。

“等等，我还有一件事。”

梵顿星人的投影消失到一半，又快速转回原样，大地坐在原位瞪起双目，定眼瞧着对面就像刚才那一幕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的博士。

“关于那把头镖……”

青年愣了愣，旋即无奈轻笑，重新开启记录功能，等着博士接下来的内容。

艾克斯头镖，本质为「彩虹」意向的集合体在不同时候映射出不同概念与能力的情感结晶。

但对于它真正的权能，大地虽说心中有所猜测，这段时间也了解到更多相关的情报，其实质还是掩藏在那光辉的虹彩光芒之下。

万分期待中，格尔曼开了口：

“我唯一可以说明的，是那把头镖的本质。

“它是宇宙间万千生灵的情感结晶，会根据身处世界的情况转变形态，它的功能也会有相应的变化。

“同时，当「彩虹」选中持有者后，其成长为完全体的速度、在这个过程中展现而出的权能也因人而异，各不相同。”

青年闻言轻轻点头，自艾克斯头镖内部空间返回之后，结合过往经历，这些都是已知的情报。

而关于过往的持有者，大地想起自己不知不觉便被拖入这颗星球上的异空间时，见证了一场源自过往的故事。

它的导演，试图让自己见证并感悟的存在，是「彩虹」过往持有者的概率无限接近于100%。

那人能开辟亚空间，将遥远的过去复现。

那么是否可以推测，随着与艾克斯头镖的联结程度不断加深，「彩虹」真正的权能将会逐渐完整。

而在这个过程中，要支付怎样的代价，才能配得上这蕴含无限可能的权柄。

他又想起头镖的内部空间里，踩在白玉桥上往下看时，那个充斥灰暗凋敝感的「自己」。

“……”

“大地，不知你在融合过程中，是否看见了一片星空？”

许久之后，格尔曼的投影再一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