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替你！”被羽者于是剜下了自己的眼——《铁之书》1.6

……

卢卡斯并没有理会哈特的一再拒绝，而是打开了一份视频资料：“这是一个小时前，从他的测试数据中导出的。模拟舱出了故障，原因存疑，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这份录像。”

录像是从地狱犬的突然出现开始的，完整记录了卡洛斯从被击中后迅速且完美地调整姿态，到精准缴械地狱犬，再到破坏重炮和使用匕首精准破坏动力炉的全过程。看完这一切后，哈特用手指在屏幕上重重点了几下，表情严肃地说：“简直像设计好的电影。”

“恕我直言，很多王牌驾驶员可能都做不到单挑一只地狱犬级机械体，哪怕是最弱的重炮型也是如此。这并不是请愿，上面下了死命令，卡洛斯必须加入远征军。”

哈特仍然犹豫着：“就算他加入了，会因为链接程度过高导致眩晕这一点也是极不安全的。作战可不是赌博。”

“这种情况很快就会结束的，以他的天赋，只需要一点时间。”

“这就是我拒绝的原因，主任。我不认为敌人会给他时间。”

“计划选中他是有理由的。既然高层也选择了相信，我们又为什么要抗命呢？”

“本人意愿如何？”

“我可以将这当作是让步吗？”

沉默，许久的沉默，见哈特选择了默认，卢卡斯满意地笑着说：“合作愉快。作为鲁赫最好的战士和教官，联盟期待你的表现。”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已经给了他无法拒绝的条件。”

卢卡斯从怀里取出了与卡洛斯的处刑项圈配套的遥控器，将它递给哈特：“project teumessian，透墨索斯计划。按理说以你的职称还接触不到这个项目，但我必须摊牌，卡洛斯是还剩下的唯一一个有资格提供数据的人。其他的，不是被大公司藏起来做私兵，就是失败品。这就是筹码。”

“……调停者！你想让我处刑平民？这可不是军人该做的。”

“但这是联盟会做的。虽然听上去很悲伤，但这就是战争，远征是一次主动进攻。”

“如果卡洛斯拒不配合，就将他处决，是吗？”

“一切都是为了联盟……愿智慧与生命重回大地。”

“狗屁道理。”

卢卡斯没有理会哈特的挖苦，自顾自地说：“ger-02e信徒是我专为透墨索斯计划打造的棋盘……如果上尉您害怕让新人去送死，不如尽心尽力地培养一位王牌驾驶员。如何？”

“你妈的，第二军两艘母舰，几千号人全指望一个小孩？你脑子里是肉多一些还是电线多一些！”

“这是命令。更何况，如果计划因此推进，他会被释放的。”

“这件事……他知道了吗？”

“否则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上尉，卡洛斯已经是远征军的一员了。我在此代表联盟军宣布，任命卡洛斯·费德为信徒驾驶员，即刻起并入你指挥的ge大队，与送子鸟队、基路伯队同属第十八中队。”卢卡斯说完，向哈特敬礼示意后，转身离开了。

哈特默不作声地回礼，他的表情很不好看，但这既然已经是命令，也就只有执行一条路了。

卡洛斯醒来时没有睁眼，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抚摸自己的脖子——于是他又一次触碰到了坚硬的调停者项圈。他对过往生活的一切记忆都已经被这个项圈束缚，迫使他往前走，投身于战斗和恐惧。

他这时才睁开眼，但看到的不再是天空，而是陌生的天花板。

没有头疼，也没有乏力，思考也并不迟钝，似乎没有出现过去几次驾驶后会有的问题。是因为他在适应这种感觉，还是因为植入体的进化呢？卡洛斯不知道，更让他在意的是自己几个小时前在模拟舱里的表现，用性能平平的量产机单兵击溃地狱犬级，就算他没有实战经验，也足够清楚这成绩的分量。

毫无疑问，如果让现在的自己再去挑战一次地狱犬，卡洛斯是做不到的。依靠植入体实在是太过不稳定，但早已经走上独木桥的他别无选择，所能做的只有成为别人眼中的英雄。

就在卡洛斯胡思乱想时，开门声打断了他。

来者是一位拎着布包的金发男子，但皱巴巴的作战服和歪斜的军帽让人看不出应有的英气，反到更显得邋遢，甚至不像军人的作风。卡洛斯认得他，庆典当天的援军，沃瑟尔的蒂米德·夏洛。

“哟？醒了——感觉如何？摸尸狗。”

“你怎么在这？”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迷迷糊糊的，是没睡醒？还是想妈妈了？”

“你说话真够呛的，如果你在鲁赫，早就被揍了。”卡洛斯对蒂米德的第一印象本就很差，对话之后则更甚。

蒂米德搞怪似地“哦”了一声，再装作很紧张的模样整理了一下军装，大声说：“长官说的极是！但你现在是联盟军的一员，所以鲁赫的街头规矩用不了！”

卡洛斯强忍着对挑衅的愤怒问：“有话直说？水鬼。找我什么事？”

“来和战友见个面。”蒂米德说着，便把手中的大包丟给卡洛斯，“医疗班检查过了，除了过度疲劳没什么问题，睡醒了就收拾收拾跟我去机库报道。”

卡洛斯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套迷彩服，一套驾驶服，以及一张白床单。蒂米德此时则转过了身，打趣道：“你放心，我不会看的，越早换好，我们越早上路。”

卡洛斯识相地招办了，在穿衣时，他顺口向蒂米德提问：“发衣服我能理解，床单是干什么的，如果有这个，那被子呢？”

“活着拿来躺，死了用它盖。没被吓到吧？”

“嗯……还好，我已经见过了。”

“见过就好，但还不够，你得习惯。而且对机师而言……大部分时候都用不上那么多布。”

卡洛斯心里一怔，他想起了在那一天看到的场景——如此简单，近乎于玩笑一般的死，还是死无葬身之地。不能逃避，不能向这群杀人犯屈服，他还有要拿回的东西……他像这样默念着，试图给自己壮胆。

蒂米德察觉到布料摩擦的声音停了下来，他苦笑一声，用哄小孩般的语气安慰道：“真怕了？没什么丢人的。可以害怕，但不能退缩，你既不是赤身裸体，也不是孤家寡人。我们的确都是兵器，但也得是我们，而不只是‘我’，或者‘你’。还是说，我尺码拿小了？”

“小了，勒得我没劲揍你。”卡洛斯一边说，一边调整着腰带的松紧，其实尺码正好，蒂米德的开导也让原本的紧张减小不少，卡洛斯突然觉得自己没那么讨厌他了。

听到调整腰带时的簌簌声，蒂米德便明白卡洛斯刚才的话只是拌嘴，他也就顺着台阶接住了话：“了解，那就去机库报道的同时再找一件吧？哈特上尉估计也差不多出院了，应该能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