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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母亲说晓敏成为我媳妇儿是我们家祖坟冒了青烟

我们俩的事几乎是晓敏一个人的决定。那时,她的父亲已过世,母亲是一位非常开明的人民教师。晓敏还有一个哥哥,也在城里上班,她哥哥比她大好多岁,她哥哥让她一定要想好了。起初,她哥哥还真有些不同意,原因也是家庭问题。晓敏的‘顽固’她哥哥决定见我一面,外表不差的我加上较文雅的谈吐,她哥哥对我的第一印象就加了分,于是,如实的回报了她母亲。开明的母亲对晓敏说:这是人生之大事,不要太着急,半年以后再做决定。晓敏告诉了我,我说,我完全赞同。母亲说,晓敏到我家那是天上一大馅饼砸在了我家屋顶上,是我们家祖坟上冒了青烟,我们家都要细心的端着、捧着。而事实证明母亲错了。晓敏从第一次进我们家的那一刻就已融入了我们这个家,融入了我们家的生活。晓敏的原话:“我大概上辈子就是为你们家而生的”!

于是,我断定晓敏和母亲云花不差上下。但与母亲不同的是她常常会细细的观察着每一个人,却不露半点儿声色,之后便是在我的耳边发表着她多情善感的察后感言,动情之处,她甚至会流出绵绵细泪。比如说起父亲小的时候、看到父亲又一次痛苦昏睡时,每到这时,她便会细细的抚摸着我的胸,像一只绵软的小猫柔柔的卷在我的身旁,两只毛绒的大眼有时噙着两汪清水,有时又像是呆呆的想着什么。这时的她便会让我掀起无限的怜惜与疼爱。

人都是有两面性的,晓敏也不例外。温柔后的晓敏便是思想活跃、甚至争强好斗,有时就连母亲有名的‘云花’也要忍不住说她两句。然而,晓敏的思想活跃、争强好斗却往往是如此的精彩,久而久之母亲从不赞同变成了举双手拥护,甚至有时还有些崇拜。我砸着嘴:“这个世上能让母亲崇拜的人太少了”。

母亲:我是真的敬佩!她胸怀博大目光精深,颇能高瞻远瞩。听听,这竟是母亲云花对晓敏的评价。我有时甚是奇怪,母亲从未念过一天书,名字都是我识字后一笔一划教她写的,可她怎就那样的博大深远,甚至连村里的‘老先生’都似乎要仰视她(我是这样认为的)。有时甚至还有一些将军的范儿,就连后来才来的晓敏都这样说。说实话,这辈子让我佩服的人目前来说只有俩个人——我的母亲云花,我的妻子徐晓敏!母亲的高瞻远瞩、博大深远在我们的生活中一次次得到了验证,铿锵的父亲嘴上不说心中却默默地佩服着,以至后来家中的许多事都是母亲说了算。当然,除了那件事,那件深深烙印在父亲心底的事,那件父亲认为比天都大的事,那件可以要了父亲命的事。

尽管我曾不止一次感叹母亲生错了年代,生错了地方,我也不止一次骄傲我有这样的母亲。然而,我的父亲可谓是一奇才,更是一与众不同的奇才,他长期昏睡,一睡不醒,纵横五十年,整整四代人,年深日久,‘久病’成神。父亲神了,他染上了昏睡症。这在普通人是根本办不到的事,我的父亲被称作为村里的另一个‘神人’,这个‘神’甚至高于‘老先生’。其实问题并不在于昏睡本身,问题是父亲的昏睡必然导致他的苦处,每每昏睡如醉如痴,痛不欲生,以至到了‘说胡话:“爹、妈、俊、------”。晓敏一针见血:“这个家最可怜的是父亲”。我不赞同却又赞同着。母亲说,父亲年轻时就话很少,除了拾倒庄稼就是一个人闷头抽着烟袋,一张黑脸永远紧闭着,开心的日子太罕见了。其实,父亲的心底很简单,母亲云花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但就是这样的一个简单,面对如此的云花母亲却始终没有打开。我也想试图唤醒父亲,没多久便放弃了。后来我又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晓敏,同样,晓敏也是摇头、叹息。看着父亲一天天的痛苦,我们的内心充满着煎熬与泪水,可就是这样的一家人也生生的毫无一点办法。母亲是坚强的、是智慧与聪明于一身的,然而,也只能是常常顶着两只哭红的双眼。

母亲的刚硬与坚强是很少有哭的时候,就连姥姥去世时母亲的表现连男子都佩服,父亲更像是一小跟班的,跟在母亲后面,随时听从母亲的召唤。不知道的人会误会母亲与姥姥的感情,其实你错了,母亲刚满三岁时姥爷就走了,姥姥也是刚硬之人,她说,这辈子有了母亲就足够了,于是,独自一人带大了母亲,云花母亲与姥姥相依为命直至有了父亲,娘俩的感情是根本无法来比喻的。母亲说,姥姥走那是因为她到了该走的时候,她不是去受罪而是到另一个地方去换种方法生活。她是姥姥唯一的亲人,姥姥在这个世界上受了一辈子的苦,她要让姥姥舒舒服服的走、体体面面的走、干干净净的走。连老支书都说姥姥的丧礼是他见过的最完美的丧礼。丧礼之事,父亲对母亲的佩服又深层了一步。我还是感叹,就是这样一位‘云花’,对父亲的苦却是那样的无能为力、那样的无助。如今,又加一个同样女中豪杰的徐晓敏,也依然如此。大家评判一下,这个家的的人性是多么的顽强。母亲常常痛苦的自责着,她说父亲的今天她有着脱不了的责任。我的‘顽固’在我稍大时我就问过他们俩真真实实从小到大的见证人——苏老支书。支书叹气摇头,说这事和母亲云花无丝毫关系。我不死心又去问了‘老先生’,他说,他也只是听说,没有亲自见证,但应该和母亲没有什么关系,反而是母亲救了父亲。村里的其他年长的人也都叹息的摇摇头说父亲是个可伶的人,俊俊也是,母亲云花是个善良、倔强的好姑娘。但不管怎样我肯定了,父亲的苦与母亲没有丝毫的关系,而且,母亲确是一个好人!善良的父亲、母亲,却又是与众不同的父亲母亲!

半年期限一到徐晓敏便提着简单、精致的几件行李,迈着轻快、自信、幸福的步伐来到了我家。晓敏的脸上是幸福的笑,母亲更是如此,黑脸的父亲那一时刻脸上也放着稀缺的光。村里的人起先并不知道,他们知道我有一个城里的、有文化的女娃子想找我,但真的走进我家还是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晓敏提前几天激动、颤抖的告诉了我,并带上我回她家见了她的母亲和哥哥,母亲和哥哥对我没有任何的担心,他们还是担心晓敏日后的日子会苦,说晓敏从没做过农活,现在嫁到了农村,担心不习惯。我说,我保证不了能给她什么好生活,但是我可以保证能让她这辈子不受气。晓敏的‘顽固’能做到这样的听兄长的话已经不错了,她的哥哥、母亲算是答应了。她母亲为我们做了长长的手擀面,寓意我们的日子长长久久。母亲毕竟是母亲,担心是不可避免的,再通情达理也是一样。

那时的条件有限的不能再有限了,我家更是如此。但我的云花母亲依然做出了让我吃惊的不能再吃惊的。晓敏告诉了我我便如实的告诉了母亲,母亲先是一怔,之后便是发自内心的高兴至极的笑,父亲的胡子一颤一颤的,我知道他也在笑,同样发自内心的。母亲摸摸我的脸,看看我儿这可喜(俊俏、帅气)模样城里姑娘又咋样,不照样跟着回来了。母亲自豪着。这就是母亲,我佩服的母亲!前句话刚落后句话便紧跟:“但是,年年妈妈跟你说,人家晓敏是城市来的姑娘,又有文化,能到咱们家那可是咱们祖上冒了青烟的事,咱们可是不能慢待人家,你要保证一辈子对晓敏好,千万不能做对不起晓敏的事。”转身又对低头抽烟的父亲说道:“你也听着,你对谁都可以黑脸,但对晓敏不行”。母亲说这话时也极度认真。此时,母亲就是我们家最高的长官。最后,母亲自信、轻松的拍着胸说:“其它的事就交给我了”。说完,母亲出去了,还哼着小曲。

择日子也是母亲择的,我告诉了晓敏。随着好日子的越来越近了,母亲似乎每天都在变着戏法,黑的辨不清颜色的小屋被母亲修饰的窗明几净,活像一个待嫁的大姑娘。我们家由于父亲的原因很少有人来串门,可那几日却门庭若市、欢声笑语不断。父亲的脸真的不那么黑,虽不和人说话但明显的感到他也是欢迎着左邻右舍的到来。母亲则欢快的脚步似又回到了她爱恋父亲的那个时候。那几天,母亲几乎整日不睡,是忙得没时间也是兴奋的睡不着。可是她却很精神,没有丝毫的疲惫。小屋被母亲和村里的婶、姨、嫂们收拾的完全陌生了。父亲更是回来连炕都不敢上。除了睡觉小心翼翼的掀开炕的一角外,其余时间不是夹着那把明晃晃的铁锨去地里就是圪蹴在院里的一角抽着。我们家共有两间房,一间是堆放东西的。母亲把它收拾了出来她和父亲住,我们现在住的这间较好一些,母亲把它打扮成了我和晓敏的婚房。云花的领导和号召能力不是吹的,那几天,村里主要的工作就是我的婚事,每天一大早,妇人们便准时在我们家集合,母亲这时便有足够的领导范儿,她指挥着,分配着,家小人多,在母亲的指挥下却是那样的井井有条。人们说着、笑着、做着,每一个人都是能工巧匠。但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晓敏口中的那位年轻女子——她是------

与其说我盼望的那一天不如说是父亲、母亲盼望的,它终于来了——阳光明媚、风和日丽。兴奋的母亲几乎一夜未合眼,天蒙蒙亮她便把自己和父亲收拾的流光水滑(父亲是真的高兴,任凭母亲的摆布),然后叫醒了我,拿出一身我从未见过的新衣裳,指挥着我洗、换,还拿出剪刀给我剪了一地道的学生头,之后,摸着我的脸,满眼含着泪:“我儿真的长大了,娶媳妇儿了,还要当大(大:我们当地的对父亲的称呼——大或大大)”。我紧紧的抱了抱母亲又抱了父亲,父亲起先有些不习惯,之后便拍拍我的背。这是我这一生中仅有的一次与父亲的拥抱,也是在我的记忆中父亲仅有的一次对我的爱抚。此时的我真真感到自己长大了!母亲拉着我和父亲朝着爷奶和姥姥坟的方向深深的鞠了三功,感谢他们为我带来的好福气(其实提前一天母亲已提着几样好吃的去看过爷奶、姥姥,告诉了他们这一大喜事)。三婶、王嫂她们几个妇人已陆续来了,她们的手里都拿着东西,在之后便是炊烟缭绕,热气腾腾,农村特有的糕汤开始了,婶嫂们不让母亲动半点手,她们说今天的母亲只管幸福、高兴、美。巧手的三婶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水红绸子扎的大花,端端正正的戴在我的胸前,新郎官的样子瞬间形成。人来的越来越多,几乎全村的老小都来了,他们的手里没有一个是空的,整个小院被挤得那叫一个水泄不通,母亲拿出了瓜子、糖果。人们说着、笑着、吃着,孩子们嬉笑打闹着。母亲兴奋的招呼着,父亲穿戴整齐,头上还多了一顶半新的帽子,圪蹴在一角抽着,人们习惯和母亲开着玩笑,父亲虽不说话但可明显的看出他发自内心的高兴。他的身徬出现了一个人——苏老支书,全村里也只有苏老支书可以和父亲平起平坐说说话。此时他们俩个谁也未说一句话,只管各自腾着云、驾着雾,两个人完全被烟雾围绕。

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晓敏了!她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我给她的却少之又少。奇怪,那天我竟说不上有多欢喜,高兴到也高兴着,但心中总是莫名其妙着,其实多少还是因为总觉得自己配不上晓敏。

大概半响午时晓敏的母亲、哥哥、晓敏提着几件精致的行李、礼品出现了。晓敏穿着打扮漂亮、大方,既有城里姑娘的洋气、优雅又不失随和、大方。当他们出现那一刻所有人都惊呆了,热闹非凡的场面瞬时鸦雀无声。父亲、苏老支书不约同时的放下了口中烟,怔怔的看着,就连母亲云花也愣了片刻,我慌忙迎过去接过他们手中的东西向父母、苏老支书介绍着,向围观的人们介绍着。晓敏的母亲、哥哥体面、随和的与我的父母、苏老支书握着手,大方热情的与全村人打着招呼。父母脸上放着光,全村人羡慕的眼神。还是那双眼睛,当与我对视时,迅速低下头。

婚礼开始了,主持的当然是苏老支书,苏老支书今天也是利索干净,头顶不知何时也多了顶帽子。苏老支书也是见过世面的,说话、办事干脆利落。他有条不絮的主持着,我们家的小院此时也是相当的温馨,院中央放着五把椅子。双方父母们落座竟还多了一把,我吃惊时苏老支书请上了‘老先生’。‘老先生’的德高望重此时也体现着,人们争先想要扶他,却被他摆手,只见他特意还穿了罕见的长衫,他潇洒的用手整理着,帽子也换成了一顶精致的小瓜皮。迈着稳健的步子走向椅子,坐下,打理着长衫,苏老支书特意把中间的位置留给了‘老先生’。‘老先生’的排场似又回到了那个时代。

婚礼在苏老支书的主持下排场、热闹,有了‘老先生’的加入更是‘韵味’十足。父母满意,晓敏的家人也满意。我和晓敏的脸上是幸福的笑,母亲不停的用手擦着泪水,我知道,那是甜的,让我吃惊的是父亲的背竟挺得那样直,一看就是有意的。晓敏的母亲说,这样的婚礼她还是头一次见,很是满意。这也非常让她放心的把晓敏交给我。她说,我们家虽是农村的但却与众不同。

母亲云花给我的惊喜真是让我做梦都难以想到,而且是一次又一次,她不但给我、给父亲、给所有的人。婚礼的宴席又是一次,快开席时,妇人们从四面八方端着各色美食来到了我家小院,院子里瞬间换了场景,各色的大桌子有序的排列着,妇人们变戏法的分装着美食,不一会儿,所有的桌子便槟榔满目,村人们有序的按长幼顺序坐着。大家吃着、喝着(母亲不知从哪里还弄来了酒),笑着、说着,三巡之后,红火的人唱了起来。晓敏的母亲、哥哥脸上是满意的、快乐的红晕,他们已完全融入了进来。晓敏的脸更是像盛开的两朵牡丹,亮丽的桃花眼羞涩又含情脉脉的看着我,看着晓敏好想把她深深拥入怀中,但此时也只能紧紧的握着她的手,手心里是粘粘的汗水。我是幸福是感激,并发誓这辈子不容置疑的加倍的对晓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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