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达两个时辰的通行,快将沈春芜的五脏六腑晃了出来,这几天太累了,好不容易回到府上,她到韶光院就是一顿狠狠补觉。
雪姨、缇雀和环莺,看到一箱箱的赏赐如流水般的搬入府中,都惊得舌桥不下。
王妃不是去普陀山庆寿的吗,怎的带回来的东西,比带去的东西还要多得多?
奔月骄傲地挺了挺胸:“这都是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赏赐给夫人的!”
燕皇后温良仁善,赏赐倒还算寻常,但仲太后也赏了东西,可就教人匪夷所思了,雪姨是比较警惕的,忙询问缘由。
奔月就一五一十地将普陀山庄所发生的事都说了,包括沈春芜解了牵机药之毒、打铁花等事。
缇雀和环莺听罢,俱是惊诧不已,夫人精通解毒这件事她们是知道的,但打铁花她们不知道。奔月把漫天花火的场景描述得特别漂亮,她们俩光是听着就感到震撼了,十分后悔没有跟去目睹那盛大壮观的一幕!
奔月小嘴还在叭叭叭讲个不休,忽然被刀九提溜着衣领去了书房,原来是襄平王找她,主要是问王妃可有遭受欺负。
问有没有受欺负,奔月可就感到愤岔不平了,扳着手指头道:“夫人来普陀山的当夜,就有人给狗不理投了牵机药,像是要给夫人一个下马威似的,还好王妃及时解了毒,狗不理适才幸免于难。”
狗不理中毒一事,席豫有去信阐明,盛轼是知情的,那个宫女口风极紧,一直承认投毒是自己所为。当然,以席豫的手段,让宫女吐出真话根本不成问题,但盛轼吩咐他,就当作是宫女做的,依律将人处置即可。
席豫不解:“殿下就这么放过真凶了?”
盛轼笑了:“对施恶者的报复中,死是最微不足道的一种,接下来,按照本王说得去做。”
席豫已经按照盛轼的吩咐去办事了。
盛轼一晌批阅连日堆积在案的公文,一晌淡声问:“除了投毒一事,还有呢?”
奔月道:“殿下此前不是送王妃一本《弥渡经》吗,不知怎的居然落在温贵妃手上,在昨夜寿宴上献给了仲太后。那温贵妃的嘴脸,也倨傲得很,三番五次挑衅夫人,夫人大度,并不同温贵妃计较。”
盛轼顿笔,眉心微挑。
——温贵妃?
温之一族,系太子太傅的母家。
此前,裴太傅与杨宰相并列为“文坛双贤”,都曾是先帝的老师,膝下桃李满天下,在朝中地位斐然,后来杨宰相遭到罢黜,流放外州,裴太傅自然成了文臣之首,也就是清流一派的领袖。
温贵妃是裴太傅的表妹。
身倚大树,也勿怪温贵妃气焰如此嚣张。
盛轼薄唇轻抿成了一条细线,忖了忖,提笔写了一封信,交给奔月:“送至大相国寺的住持处。”
奔月悟过了意,速速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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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的光景,顾府。
“顾姑娘,有人给您送来一样东西。”侍婢青笛来到西跨院,递呈上一个方形的苎布包裹。
顾绾虽没有名分,但却有世子妃般的待遇,因为她怀了顾辞的孩子。
顾夫人范氏一直想要抱上孙子,适才对顾绾照拂有加,给她赐了一个单独的院子。本来,范氏是不愿意让顾绾去参加普陀山寿宴的,安心在府中养胎,但因为邀贴上特地写了顾绾的名字,顾绾不得不去。
距离顾绾怀上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顾夫人范氏跟贴身嬷嬷念叨过,顾绾的肚子怎的还不显怀。这一句无心之语落在顾绾耳中,就成了悬在头顶上的利刃,不知哪一刻会落下来。
顾绾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当初假装怀了孕,是为了不让顾辞娶沈春芜,如今终于在顾府挣得一席之地,但未孕这件事眼看要瞒不住了,范氏免了她的晨昏定省,一天天还来院中,盯着她的肚子……
她该如何是好?
顾绾被这件事搅和得心烦意乱,正在院中看着那一片待开的芙蕖。
青笛的出现扰乱了她的思绪,顾绾看着包裹,困惑道:“这是何物?”
“奴婢也不知道,方才司阍看到了一个货郎来,说把这个包裹给您。”
可是,自己分明没有托人买东西啊。
青笛道:“莫不是世子爷给姑娘准备的惊喜?”
顾绾的愁容露出了一丝笑,“就你会说话。”
她接了过来,拆开裹在外层的苎布,里面一方普通质地的木匣,匣身却是萦绕着一股子古怪的铁锈气息。
有些呛了顾绾的鼻子,她一晌道:“里面到底是什么?”
一晌解开了匣盖。
只一眼,顾绾悉身血液凝结成霜,瞳孔猝然缩了一缩,脸色苍白如纸。
失手打翻了匣盖!
一个东西从匣中之中滚落出来。
主子如此惊惶的举措吓坏了一旁的青笛,她往地上看去。
从匣中滚出来的是一颗人头。
青笛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惊声尖叫起来!
人头那一张死不瞑目的脸正对着顾绾,顾绾第一眼就认出来了,是自己吩咐往肉汤之中投毒的宫婢!
顾绾想过她的下场一定是个死字,但没料想到,竟是有人胆敢把宫婢的头颅,送到自己面前!
这、这是皇城司干的事吗?!
皇城司知道幕后主使是她?!
顾绾吓得泪流满面,失神一般瘫坐在地,偏偏又不能向外院声张此事!
青笛惶急道:“小姐,奴婢这就去禀告夫人老爷,有人蓄意恐吓您!……”
“此事莫要声张!”顾绾回过神,怒得将青笛拽了回来,“你去寻个麻袋,盛着石头,再把那个东西扔进去,沉、沉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