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右脚跨上去,侧身试了一下。
太窄,身体根本过不去。
他退开两步,起跑一脚飞踹上去。
“砰咚!”
窗楞框框响,就是没有松动破裂的迹象。
陆夺脚踝都震疼了。
他迅速看向四周,在花坛里薅起一块大石头,用力砸向玻璃。
玻璃“哐当”落地,即刻碎成玻璃渣。
石头再次砸向窗棂,一下比一下使劲。
后门似乎不如前门结实,摇晃两下都能听到松动的响声。
陆夺抹了下右掌心,玻璃扎出的切口立马冒出硕大血珠。
擦掉后又鼓冒出来。
窗户上的玻璃碴奇形怪状,刺挠的伤心一阵阵涩疼。
陆夺垂下手,改为抬脚继续踹。
他绷紧表情,埋头猛踢。
数不清第几脚,窗棂终于应声倒地。
他抬手护住脸,飞快钻进窗户。
跳进卫生间后,他四处乱看:“许寻!”
一边喊,走进客厅。
卫生间没有。
客厅没有。
厨房没有。
陆夺眼睛转个不停,想起了什么,再次拨出许寻的电话。
“大周天界……”。
陆夺看向左边,声音是从厨房那边传来的。
他再次踏进厨房,这回脚步轻了许多。
耳朵听着持续响的铃声,他忽然脑袋一偏。
从冰箱后面的缝隙里发现了露出来的黑色手机。
陆夺松口气,甩了甩不太舒服的手掌。
虽然没看见许寻的人,他手机还在,说明人在屋子里的概率很大。
会不会跑楼上去了?
他转身准备离开厨房,想去二楼三楼看看。
“咔哒”。
很细碎的声音不知道在耳边哪个地方传过来。
陆夺放缓动作,屏住呼吸,慢慢蹲下来。
过了两分钟。
小小的声响很快再次露出马脚。
陆夺听准方位,一把拉开橱柜,看到柜子里的人时,瞳孔巨震。
———许寻竟然以一种近乎扭曲的姿势蜷缩在只有半人高的橱柜里,四肢穿过管道,正满脸惊恐地看着自己。
“…你”。
陆夺沉默片刻,腰更往下压,伸手想抓住他。
“走开!走开!”
许寻双手双脚疯狂乱弹,奋力反抗陆夺的靠近。
动作太过突然,陆夺的手被一脚踢到柜门上,闷闷一响,手心凝固的血隐隐又开始往外渗。
“好好,我走开”,陆夺高声往后退。
许寻双眼猩红,似要坠出血来一样。
陆夺退出一段许寻觉得的安全距离,转身坐在厨房门口,背靠着房门。
就这样半个小时过去了。
许寻还蜷在里面,姿势依旧没变,只是他开始喃喃自语,说胡话。
这就是许寻离不开人的地方,发病后随时可能会出现自残行为。
高三的时候,他有一次发病,用匕首刺破了胳膊,被陆夺发现时,已经失血过多昏厥过去。
“叮”。
陆夺手机上发来一条孙晓辉的信息。
拆迁行政诉讼案后天(周一)下午2点开庭,淮城第十三人民法院。
陆夺站起来走向大门口,一边拨打120急救电话。
等救护车期间,他把自己摆在门口的东西囫囵塞进冰箱,然后跟许寻说话。
“我之前说武馆签了搬迁协议就原谅你,你不同意,现在用这种方式报复我?”
陆夺半是自嘲,看许寻乌青的双背探出了橱柜,贴在柜门处。
“不过是惩罚你自己”。
许寻对他的言语没有反应,浑身哆嗦着,念叨着陆夺听不懂的词语。
好在救护车终于到了。
发病(2)
救护车的医护人员冲了进来,陆夺侧身给他们让路。
“啊…嘶!”
医护人员忽然痛呼出声。
“他怎么咬人啊?”旁边有人生气道。
陆夺赶忙凑过去,拉开脑袋埋在医护人员胳膊上的许寻。
许寻一脸不配合,在医护的胳膊上咬出一排充血的牙印,嘶吼着发出恐吓声。
“给他来针镇定”,陆夺接过抱住许寻,快速道。
医护人员看向陆夺:“你是他家人吗?”
打镇定需要签字,陆夺对流程太熟悉了。
“嗯,他哥”。
“行”。
医护人员很快拿来单据,陆夺飞速写下自己的名字。
针孔举向许寻,他一滑溜,又从橱柜里钻了进去,无处可跑后,被迫回到陆夺怀里。
他念念叨叨着“不要医生,不要医生”。
“没事,我保证一会儿就好”,陆夺声音放缓,紧紧扣住许寻双肩。
许寻吐出的气息吹到陆夺脖颈处,十分灼热。
“他应该发烧了,没事吧?”陆夺问医护人员。
“问题不大,尽快安定治疗就行。”
针管打进胳膊,许寻浑身抽搐了下。
陆夺腾出右手摸许寻的后脑勺,像安抚孩子一样。
许寻逐渐安静下来,失去意识前,脑子里竟然想的是,许连胜去世后,每个人知道他病的人,都对他都避之不及,只有陆夺,和高中一样,面对狼狈不堪的自己,依然全盘接受,并且提供帮助。
陆夺看着怀里软下来的人,心情有点复杂。
被许寻全身心地依靠和依赖,这种感觉和回到高中一样。
许寻发病,指望不了任何人,只有自己能帮他。
那种拿捏掌握他生死的感觉,又回来了。
医护人员抬着许寻的担架往外走,旁边有人摸到他湿漉漉的□□,小声道:“他尿裤子了,给他带件干净衣服去医院,后面好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