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退出,谢灸烛合上书页,仰头抚额,指尖在眉间摩挲,思索一二,起身往郑曳稍的屋子去了。
“咚咚~”
“谁啊?”
姜铭开门一看是谢灸烛,下意识就将半开的门往外关去,谢灸烛一把扶住门框,饶有深意的看着郑曳稍:“怎么?少主屋里藏了人?”
“你胡说八道什么?”
“那便是少人咯?”
听见这句话,姜铭的心咯噔了一下,心里嘀咕:“她是安了监控吗?怎么什么都知道?”
但此时不能让她知道,便慌忙找借口道:“哪什么少人?一天天跟神经病似的!我要睡觉了,你赶紧走!”
“恼羞成怒?那便真是少了人了!你让何毅干嘛去了?”
“谁是何毅?”
“这院子里少了谁,自然谁就是何毅啊!”
“没有!”
“少主,谎言实非君子之行!你的一言一行很可能牵动着另一个人的生死,你院里当真没有少人吗?”
“没有!”
“好!那少主早些歇息!”
翌日一早,姜铭用过早膳,无聊,正抛竿在院中的湖里钓鱼玩,远远的就听见一女子欢快的声音:“郑曳稍!郑曳稍!”
停在自己面前的女子,因方才小跑而轻喘不止,眼神在自己身上来回穿梭:
“你腿真的好啦?我从青州回程的这一路都听见有人议论此事,虽接到阿烛的信,但我实在难以相信,这......”
女子的关怀的眼神让他有些不自在:“你是?”
“你还真的失忆啦?阿烛信中果然不假!我是李折然啊!”
“我没有失忆!我就不叫郑曳稍!我叫姜铭!”
“好好好!你别激动,姜铭也挺好听的,你要是愿意叫姜铭,那我以后就叫你姜铭好了!行吗?”
虽然面前这名女子依旧不相信他是姜铭,可因为有谢灸烛的对比,这女子对他的态度着实让他感觉到了一丝温暖,他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太激动了,这让任何一个人相信这样长着郑曳稍的脸的人,实际是另一个人,这实在难以解释。
“对不起!”
“什么?”
“我说对不起,我刚才太激动了了,不该对你发火!”
“天呐!”
李折然捂嘴惊讶的表情让姜铭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刚才做了什么让她如此惊讶。
“怎么了?”
“你真的是郑曳稍吗?”
她的发问像是一道闪电在姜铭已然灰暗的世界里劈开了一道光。
他激动的抓住面前的女子的手腕:“当然不是啦!你刚刚为什么那么问?”
“你......”
李折然的眼神落在了他的手上,神情中也少了许多从容。
姜铭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合适,立刻抽回了自己的手:“对不起,我......”
“郑曳稍,不过两月未见,你怎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他想起之前郑茵也说过他与以往性情不同,现如今,这个人也这样说,他倒是对自己的这副躯体更好奇了。
“我真的有很大的变化吗?”
“当然啦!或者说不是变化,而是根本换了一个人!以前的你高傲自负,哪会跟我废这么多话?”
“他,我为什么不跟你说话?”
“嫌我蠢啊!”
“啊?”
“怎么说呢?你现在有人情味儿,从上到下,像个有感情的人了!”
“哈哈~”
以往听见的大多是自己不胜从前了,现下听见这突如其来的夸奖,不禁笑出了声。
“我以前是有多冷酷啊?”
“像个鲁班盒,榫卯相合,人人皆想开,却无人能参透其中关巧,唯有阿烛方知开盒技巧!”
“阿烛?谢灸烛啊?”
“是啊!从小到大你们两都是那样心意相通,甚至不必言语,便能参透对方心中所想!”
“怎么可能?谢灸烛就是个女魔头,要真像你说的这样关系好,那不是我变了吧,那是她疯了吧!像个中邪的疯狗,随时都会乱咬人!”
听见对谢灸烛这样不堪的评价竟然从郑曳稍的嘴里说出来,李折然惊呆了眼。
“你怎么会这么说阿烛呢?”
看见李折然瞪大的双眼,姜铭突然幻视到了自己差点被火烤了的那天,那是第一次见到谢灸烛,在祭台上她的眼神明明那么担心,但怎么后面就完全不同了?
难道?她其实第一眼就已经认出自己根本就不是郑曳稍了?
姜铭这么一想,突然后脊发凉。
“你再跟我说说,我是怎样一个人?尤其是跟谢灸烛有什么故事?”
“好~”
李折然并未多想,只当是帮郑曳稍找回记忆,比起以往那个玄铁般的郑曳稍,她更喜欢现在这个大家眼里不胜从前的人。
那天他听李折然讲了许多,大概知道郑曳稍就是一个才高而自知的天才,谢灸烛也是同样!
郑曳稍极善画画,七岁便已经在沁阳无师能教了!
若不是五岁那年在跟随父母会友回程的路上遭遇山洪,彻底废了腿,他现在早已名满裕京。
那场山洪也夺走了他的双亲,他终日郁郁,以画为口而宣泄。
他就这样听着郑曳稍的过往,不知不觉在二人的话语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天暗了,我得回去了”
“好,那明日,你继续给我讲以前的事,行吗?”
姜铭想要彻底了解郑曳稍,或许能够从中找到为什么自己会穿越的线索,但李折然却面露不悦:
“郑曳稍,或许现在的你和以后的你更重要呢?沉浸过往,又有何意?”
“我只是好奇,人人说我变化极大......”
“那好吧!我们明天去看花棍舞吧!我接着讲给你听!”
“好啊!”
二人约好再见便各自分道了,这是姜铭到这儿后最开心的一天,终于有人让他自己觉得自己不再像个疯子。
回到自己的院中,脸上还挂着笑,本欲直接回房休息,但看见书房,他心里犯了嘀咕,为什么谢灸烛不让他进书房?
趁小厮偷懒打盹,他溜进了书房,趁着月色在书房里翻找,除了书还是书,刚要放弃回去时,突然看见了书架顶格有个大木匣子,踩着凳子将它搬了下来。
上面已经布满了尘土,看来有日子没打开过了。
箱子里全是郑曳稍的画,各式各样,确实是画中圣手啊,他想起李折然跟他讲过郑曳稍极善画画,所以他的书房里有一堆他的画再合理不过了。
他随意的翻看着箱子里还没展开的画卷,突然看见一卷画上写着小九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