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空虚……仿佛置于混沌之地。
纪沐凡仅恢复一丝意识，那汹涌的记忆就不断袭来。不过不同于之前的琐碎，这一次，是清晰熟悉的记忆画面。
玄气萦绕的仙山，奇植怪物纵横交错，不时有御剑而行之人，或是神通大显的招式。
幼小的孩童抓紧风度横溢的长老的衣角，躲在其身后，既好奇又害怕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他行过之处，所有人都会暂停手中之事朝自己这方恭敬地弯腰行礼。但他也知道，这份礼是身边这位地位超群的仙人所受的。
自己便是是这人的徒弟——是这位长老样的人自己说的。
孩童就这样一直同他走过华丽辉煌的殿堂，最后穿过一片幽幽竹林，接着目入眼帘的是一座简洁的竹房。
竹房青色依旧，旁有涓涓小泉，菜园鸡院，桃树上小鸟仙鸣。最让男孩惊讶的是，门前正有一个握扫帚认真打扫的女孩。
女孩和自己的年龄差不多，身穿一身轻爽的布衣。
“师尊，您回来啦！”女孩看着长老，露出一脸惊喜。
长老向她笑笑，然后转向男孩，“这是你师妹，去和她认识一下吧。”
男孩踱步向前，没注意到身后又多了一个男人。
“道尘，你这个家伙，出一趟宗门，竟然又捡个孩子回来。”
“他是出生灵者世家的少爷，家族被仇人灭后，独自一人逃了出来被我发现……如今这世道，战乱不止，各派势力相互攻伐，而我呢，不想打打杀杀，只想守着这一片竹林。我一生未娶，无儿无女，就养着这两个小家伙，无需他们成为什么名震天下的强者，就这样安心过好一辈子就行了……”
男孩看着女孩，多少有点局促。
“我叫玉纤柔，是师尊给我取的名字，你叫什么呀？”还是女孩打破沉默。
男孩抬头，认真地看着女孩，脱口而出：“我叫，纪沐凡……”
…………
“喔！”
纪沐凡猛的惊醒，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像无云的天空，他下意识起身，又惊觉的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无尽的“海域”。
这方“海域”十分奇妙，纪沐凡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躺在海上，而且他下意识伸手感受的触感也不像海水。
脑中又传来阵阵刺痛，应该是和刚刚看到的画面有关。可是自己确信那一幕绝不是自身经历——那又为何如此熟悉？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纪沐凡疑惑的向前走去，过了一会儿依然无事发生。
正常的意识逐渐开始恢复，纪沐凡这才想起来那场战斗。当时看见昙儿受伤后，就陷入了深深的愤怒中，在一瞬间便失去了意识。
对了……昙儿！不知那场战斗的结果如何，可当下要先从这里出去。
“你醒了。”突然响起的一道年轻的男声，纪沐凡立刻警觉起来。
“谁！是谁在说话。”
这时，前方的“海水”开始腾空而出，逐渐汇聚成一个白色的人影。
“不要紧张，这里是你自己的意识之海。”
“意识之海？”纪沐凡不解。
“你在之前的战斗中爆发了杀戮之心，是它将这片沉寂多年的意识之海再度唤醒。”男子说道。
“杀戮之心？那又是什么？”
看纪沐凡无法理解，男子像是思索片刻，随即突然动身，围绕着纪沐凡打量。
“你还真什么都不记得了啊。”
“我，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还有，你到底是谁？”
男子又忽然沉默起来，几秒后说道：“你知道‘轮回’吗？”
纪沐凡依旧摇摇头，男子叹了口气，“就这么跟你说吧，这片意识之海是属于你没错，但不是现在的你。目前还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本来已经死了的你又重新获得肉身将这意识之海保存了下来。而我呢，作为这意识之海的一部分自然也随着它的复苏而复苏。”
“这么说，我从小受到的记忆侵扰，就是因为这东西吗？”纪沐凡突然想到这里，忍不住激动起来。
“嗯……不清楚，我也才刚刚苏醒……等等，你怎么就这点修为？甚至连灵者都不是？不对不对……嘶……怪不得我能控制这意识之海，这家伙本身的精神力弱的可怜……”
随后的时间里，两人就这样各沉默对视。
“哦！我知道了，您一定是沉睡在我身体中什么灵魂体，而且实力强大，因为什么东西让您苏醒……”纪沐凡激动道。
男子怪异地看着他，“你这么激动干嘛？”
“我父亲告诉我，历史上曾名震大陆的强者，都拥有一段妙不可言的奇遇。所以您的出现，一定是我的一场机遇！太好了！这样就能弄清记忆侵扰的原因了，我也可以正常修炼，成为灵者了！那就不用再受嘲笑，可以保护家人，拯救家族……”
“唉唉唉！你等等……我自己都还没搞清楚状况，一醒来解决那场战斗后……”
砰！
突然，海域开始动荡，一片片巨浪席卷而来，纪沐凡也脚下不稳，跌倒在地。
“意识之海开始混乱了……”男子面带严肃地看向纪沐凡，“听着，我现在先把我知道全部告诉你：你身上定然是发生了特殊的变化，而且存在巨大的秘密。你已然是他的重生，但他的记忆和力量仍然保存了下来，并且随你的存在而跨越到了这个世界，你目前不知因为何种原因无法驾驭这股力量和记忆，也不能完全知晓曾经他所经历的一切……”
男子滔滔不绝，纪沐凡却仍旧云里雾里。
意识之海的混乱在继续，男子的身形也越来越模糊。
“……在某种特定的条件下，你会失控，并被他意识短暂控制，埋藏于身体中的力量也会暂时恢复……我必须花费一点时间稳住这片意识之海，在这之前我会断绝联系，但你一定要记住，一旦出现你所说的记忆侵扰，一定要尽力控制住自己的意识，切不可随那些记忆导致你自身陷入其中，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在下一次见面时，我会再告诉你更多的秘密……”
“唉！”
周围的环境顷刻间崩溃，所有的存在都消失无踪，唯有黑暗。
…………
纪沐凡又一次苏醒，他立刻判断自己这是真醒了——清幽的房间，柔软的床垫，还有白色莎账。
开始不由自主的回想刚才的经历……那人存在所谓的自己的意识之海，因为什么杀戮之心苏醒，帮助自己解决了战斗……
记忆侵扰的问题与他所说的“他”有关，自己拥有他的记忆和力量……
他又说到什么“轮回”“重生”，那么那个“他”就是自己吗……
自己会失控爆发是因为“他”的意识的控制……
纪沐凡盯着天花板，脑中浮想不断。一切来得都太突然，太奇怪了……可照那人的说法，要等到下次和他见面才能知道更多……
不对……现在好像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这是在哪儿啊！
纪沐凡惊从床上弹了起来，环视一圈没有看到任何人。他不由地摸了摸身体——穿着一身薄薄的里衣，身上的伤口处绑满了绷带，都是那一战造成。伤口处理的很细致，腿上也绑着石膏木块……
突然，伤口处传来的剧痛让他不禁龇牙，但他仍忍受这股剧痛下床。
耳边不断传来悠扬的琴声，从自己醒来之时就听到。接着，纪沐凡轻轻推开房门，纤丝细雪缓缓飘落，一颗蜿蜒挺拔的梅树矗立雪地，雪白之梅与白雪之色相映。
就此清幽之景，更在眼前佳人的映衬下锦上添花。
佛葱俏指轻巧拨弦，紫裙巧然，一身白绒裘衣丝毫不能掩饰少女优雅之身，娇然轻柔。
可气的脸庞表情平淡，虽稚气未脱，可依有大家闺秀之范，身旁不缺暖身火炉，砂质茶壶悠烟滚滚。
纪沐凡一时愣在了原地。
少女明净的眼眸一转，看见呆站在原地的少年，微笑道：“你醒啦，快过来坐，就这样站着你不冷吗。”
纪沐凡惊得快步向前，然而到了少女身前又显得十分局促。
犹豫片刻后，他突然抱拳，鞠躬行礼，“小子纪沐凡，如见小姐在此，定然是小姐善意相救，纪某在此感激不尽！”
“你个家伙……”少女对纪沐凡的反应有是好笑，“还挺会见事观人的嘛。说的不错，的确是我救了你，前几日我应家族之任，前往木城办事，在路上遇到你等经历一战，受伤不轻，便顺手将你们带了回来。而你受伤最重，已然昏迷了两日，至于其他人……我到场时，只有一个小妹妹和比你大一点的男子存活了下来。”
听到昙儿无事，纪沐凡顿时松了口气。
“你先坐下来呀。”少女又一道。
纪沐凡连连点头，扒拉凳子与少女对坐。
“小子……不知小姐名讳？”纪沐凡恭恭敬敬。
少女掩嘴轻笑，“你不知道我吗？我们之前就见过呀……嗯，‘花间落，斜阳漫，渺渺兮光散……’字韵轻柔，辞工典正，不失为一篇好赋呐，纪公子。”
眼前之人与当日那般倩影重和，纪沐凡立刻就认了出来。
“华……华铭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