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味和传闻很快传遍了整个逃援箱。

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个小伙子满嘴油光，抱着一捆不知道什么草跑过来了。

“你把肉都吃了?没少挨打吧！”腾骁打趣他。

“是，这不将功补过来了吗，给你们带菜来了。”他把那乱蓬蓬的绿色东西放到了小桌子上。

“我的餐桌可不放水没沥干的东西。”役砾夫忙着手上的活计，没回头看两人。

“放心放心，荒漠里这菜一下雨就长，沙土存不住水，放一个白天菜和土就都晒干了，我们再收。”

腾骁扒拉着这一团草说明道：“这是我们这儿的特产，叫龙茅菜。不下雨的时候这玩意和来世一样在沙漠里跑来跑去，只有下雨后才能抓住它。平常要么烤干了吃，要么用软饮料煮着吃。”

“我这的纯净水也不多，但调味料还是管够的。”役砾夫拉出一个抽屉，里面是各种油盐酱醋，桂皮八角。抽屉下边，是一大桶干净透明的水。

“大哥大哥，别急着做菜。我爸说了，破例让你进乡里，中秋节快到了，图个团圆喜庆，帮乡亲们做些菜，报酬只要我们拿得出手，一定拿来。”

役砾夫回身，微笑着，手横胸前鞠了一躬：“感激不尽。”

逃援箱内，已经四处点起火把，照了个灯火通明。

‘灶马’驶进大门，集装箱围成的广场早就被二十余人站了个满满当当，大家手里拿着琳琅满目的袋装吸塑食品，和大瓶小瓶的酒水饮料。

机车刚停稳，大家远远的望着这个穿着西装的年轻人，看他哼哧一声把水桶搬了出来，大家都退了半步。

但当纯净水咕咚咕咚地涌出到煮锅里的时候，所有人还是不由得吞起了口水。

腾骁帮着役砾夫将大把的龙茅菜用沙子擦净了，丢进煮锅里。役砾夫又拿出些瓶瓶罐罐，倒出来和在一块，麻辣鲜美的味道直冲鼻腔。

在城外奔波的人们往往都是吃些干粮，最多也是开袋即食的速食，嘴里要么寡淡无味，要么早就被垃圾食品的高糖高盐破坏了味蕾。这般色香味俱全的食品，他们真是难得一见。

“小伙儿，腾骁说你这纯水是干活得来的?”一位大哥畏畏缩缩地开了话头。

“是，我本来也跟各位一样，只能喝公司出品的价格高昂的汽水生活。那天替一个老板做掉了一个商业对手，老板拿直饮水顶了我的报酬。临近中秋佳节，碰巧认识了腾骁，我们脾气相投，听他说这里芸集了世界各地的好汉，遂来这里和大家一起用尝尝鲜！”

役砾夫和旁人们应和着，腾骁从锅里捞出煮好的龙须菜。

水灵灵的菜叶映着暖洋洋的火光，看起来十分诱人。把菜放进调好的料碟里一滚，把沾满油光酸香四溢的菜叶放进嘴里这么一抿——嗬！入口即化。就这么一道简单的拌菜，腾骁吃得眉毛都要掉下来了。

乡里人再没什么顾忌，纷纷一哄而上，要求役砾夫重新烹饪一下他们带来的形形色色的袋装速食。就算只是加热后撒点胡椒，也是一番新风味。

聚餐很快发展成了宴会。素不相识只是落脚的人推杯换盏，仿佛是认识多年的好友。

一块巨大的显示屏亮了起来。这是一块老旧的广告牌，只有在节日的时候会费电打开，放些快节奏的画面烘托一下气氛。现在放的是不知什么歌的mv，蓝色白色的色块与长得夸张看不清楚的歌词在荧幕上有节奏地闪烁，但并没有声音。几个城里来的人认出这是什么歌，借着酒劲清唱起来，周围的人鼓掌合着拍子。

腾骁端着两杯预调酒向役砾夫走去。役砾夫好不容易结束了烹饪，在灶马的另一面，远离人群的地方找了个清净的位置坐了下来。这里的火把塞的火绒不多，火光已经渐渐暗淡，但依然温暖。

“问到那老人和女孩的事了吗?”

“没有，他们靠步行，可能回来还要一些时日，管理者们也会派人往那个方向留意的。”腾骁把一杯酒推向他。

“我不喝酒，明天还要开车。”役砾夫摆摆手。

“不多呆几天了?”腾霄问到。

“不了，要救出你妹妹，就要越快越好。”役砾夫点按着自己的耳机，眼前出现一块悬空的蓝色，飞快地闪过一些有规律的图形。

“你要帮我吗?”腾骁很惊讶。“可是为什么?”

“我知道一些获星公司的内幕，如果不救出你妹妹，她就会死。”

役砾夫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腾骁。

“我明白你的担忧，这不是一个行侠仗义的世道。我也不想把自己包装成什么好人。我当然有自己的目的，我可以告诉你——我要推翻获星公司的大范围垄断，揭发他们的恶行。”他深吸一口气，“为了——个人恩怨。”

腾骁坐了下来。“老夫，其实你不用解释那么多的，这才一天，你就帮我这么多的忙，我真的很感激你，我相信你不是坏人。”

“其实我才是求人的那个。若非遇到你，或许我根本发现不了那两个假警察在干些什么。而且，遇到你这样的人，我也多少想起了自己的初心。”

役砾夫举起了杯子，“那么，能允许我这个自私的人加入你的队伍吗?”

“当然，老夫。”二人碰杯，在这个只属于二人的角落一饮而尽。

“对了，以后别叫我老夫了，这代号不能这么拆着念的。”

“那你得告诉我你的名字啊，不然，我还真的改不回来。”

拗不过他。役砾夫看四周没有人，便悄悄与腾骁说：

“扶摇，我叫扶摇。扶摇直上的扶摇。”

“……”

“没有什么感想吗?”

“那不还是老扶吗?”

“……”

话不投机半句多。或许二人没有他们想象的那样情投意合。不过江湖中萍水相逢，能找到兄弟已是难得，也不必强求情同手足了吧。

在欢乐的背景下，一个影子融入了拐角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