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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县城卖花灯

第二日一早,阿石就把灯笼放到马车上,马车放不下太多,只得带了篾片米糊和白纸去县城现做,兰兰和柳莺莺坐在车里,二土和阿石则坐在外面驾车,四人悠悠往县城去。

到了县城天刚擦黑,阿石寻了个宽敞地方,将灯笼一个个挂了起来。谁知刚挂上去就有人来问,是一个小男孩,缠着爹娘要买花灯,他爹娘瞧着还挺年轻,看穿着打扮家境应该还算殷实,阿石说了五十文一个,他爹娘也没还价,付了钱叫小男孩自己挑,那小男孩挑了一个画着赛马的灯笼就欢天喜地的走了。

小男孩走后,又来了两个梳着麻花辫的姑娘,其中一个年纪小一些的道:“姐姐,这灯好看,我们一人买一盏,中秋节好挂在家里怎么样?”

她姐姐笑着点点头,问过价钱后摸了一下荷包,道:“阿妹,我们还得买团圆饼呢,怕钱不够。”

小姑娘却不干了,扯着姐姐的衣袖执意要买,正为难间,柳莺莺道:“五十文一个,你们买两个的话给九十文就行。”

两个女孩听了,这才高兴的付了钱,一个挑了蝴蝶灯笼,一个挑了桂花灯笼,有说有笑的走了。她们提着灯笼一路走,一路就有人问这灯笼是哪里买来的,不一会儿,他们的摊位前就挤满了人。

原来,马上要过中秋,这县城街上有不少人来采买过节要用的瓜果碟蔬,今年是个大丰年,谁都想把今年的中秋节过得圆圆满满的,所以并不吝啬银钱,又见他们的灯笼精美非常,攸县难得有这样的新奇东西,都想买回来看个新鲜。

柳莺莺见生意好,忙在后头摊开纸画画,兰兰和二土也来做帮手,一个糊纸一个扎灯笼,只留下阿石在前头满头大汗的卖灯笼收铜钱。

“咦?这画是你画的?”

不知何时,有个穿长衫的先生凑到了柳莺莺边上,她顾不得抬头,只埋头作画,嘴里应着:“是的,是我作的。”

“啧,这画工,在攸县也算数一数二了,只是这颜料不好,容易洇色。”

柳莺莺还是埋头作画,回道:“也只能拿得到这些材料了,将就画吧。”

那人还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又看柳莺莺画了半晌,见她作完一副有个空档,道:“姑娘有这门手艺,不如给我画一幅嫦娥图好不好?画笔颜料我那儿都有,笔费嘛,一两银子。怎么样?”

柳莺莺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人留着胡须,看起来四十五六,气质儒雅,穿着长衫,手一前一后端正横在胸前,瞧着像是个读书人,观他腰间玉佩,倒确实像是出得起一两银子的人。

“行啊,不过今日没时间了,明日吧。”

“嗯,在下莫秀才,就住在街角第三家,门口两个写着莫字的灯笼就是我家了,姑娘明日有空就来,在下备好画具恭候。”

“好嘞好嘞。”

柳莺莺答应着,又投入到了作画的工作当中,兰兰催促着:“二土哥,动作再快点,哥都快卖完了。”

二土满头大汗扎着灯笼,道:“在做了在做了,兰兰,我的手指都被割破了!”

“啊?让我看看。”兰兰丢下米糊就去拉二土的手,摊开一看果然割了许多小口子,好在二土皮厚,只有一点点血丝,并没有往外冒血,兰兰沮丧道,“还真是,我应该给你带上手套的……”

二土见柳莺莺打量他俩,不好意思的抽回了手,道:“手套我带了,放在车里没来得及拿出来,一到这里生意就这么好,我也没功夫去拿了。”

“我去拿。”兰兰听如此说,赶紧起身去拿手套,她糊灯笼的活是最快的,慢的是扎灯笼和画画,所以这会儿由她跑腿最不耽误功夫。

柳莺莺见兰兰走了,捏着嗓子道:“我以后才不娶媳妇,我要自己赚钱自己花,想吃啥吃啥,这才快活呢。”

二土知道柳莺莺在揶揄他,尴尬的吞了吞口水,顿了顿,道:“莺莺姐,你看我有戏吗?”

柳莺莺恼怒的看了他一眼,道:“叫谁姐呢,我比你小好不好!”竟然学兰兰叫起她姐来了!忒过分了!

二土忙连声道歉,柳莺莺见他认错态度良好,这才傲娇点拨道:“你啊,还不够主动,我跟你说啊,这男人追女人,一定要有三个舍得,一舍得钱财,二舍得时间,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舍得脸面。懂了吗?”

“懂了,懂了。”二土露出一排大白牙。

阿石隐隐约约听见一两句,百忙之中回头问道:“什么脸面?谁要舍得脸面?”柳莺莺朝他无辜的眨眨眼一笑,阿石料她也不会告诉他,回过头继续卖灯笼了。

忙活了一两个时辰,带来所有灯笼和材料都卖完了,只余下一个不小心被踩破的灯笼,阿石拾掇拾掇挂在马车上。四人就着这盏破灯笼围在马车前数起了铜板,五十个铜板串成一串,一共串了一百三十六串,合起来有足足六两银子八百文钱。

发财了!

四人在大街上不敢大声欢呼,但心底的激动是一浪高过一浪的,阿石将铜板分成四份,每个人得一两银子七百文钱,二土推着不肯收,阿石道:“二土,你最辛苦,还受了伤,这钱你该拿,不然我们再也不敢烦你做事了。”

二土这才受了,柳莺莺冷哼一声,道:“难道我就不辛苦了?”阿石愣了一下,他可不是这个意思,二土笑道:“莺莺妹子自然最辛苦的,阿石,你刚才没听到,还有个秀才要她明天去画嫦娥呢,说是要给一两银子。”

“这是好消息!”

她辛苦画了这么久也才得一两银子七百文钱,只画一幅嫦娥图就能得这么多,到底是莺莺有本事,要是没有她,他们哪能顺顺利利的赚这么多银子呢。

柳莺莺得意的负着手,道:“走!请你们吃羊肉锅子去!”

说着,就领着他们一路来到一家店铺,这家老板是卖羊肉锅子的,天冷,锅子受欢迎,但已过了饭点,客人都走了,只留下他们两夫妻在收拾,见又来了四个人,热情迎了过来:“客官,来点什么?”

柳莺莺大手一挥:“给我切三斤羊肉过来,再把蔬菜各色配一些,多打点羊汤,别不舍得!”

那店主头一次见这么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请客,叠声应着,切羊肉前还不忘上一碟瓜子给他们先吃着。

“莺莺姐,这会不会太贵了……”兰兰有些坐立不安,她还是第一次来县城的铺子吃饭。

二土稍微见多识广些,他道:“兰兰,你莺莺姐请得起,别坏了她的兴致。”

柳莺莺赞许地点点头,道:“二土说得对,都是我出的主意,害你们陪着我辛苦了这么久。而且,我手都画酸了,不吃顿好的怎么行,都别客气,我明日还有那一两银子可赚,吃再多都付得起。”

阿石早已习惯柳莺莺的大方,他只是瞥了一眼柳莺莺的手。

热腾腾的羊肉锅子端上来了,下面搁着红炭,上面驾着一个铁锅,里面羊肉汤咕噜咕噜的沸腾着,除了三斤羊肉,还搁着萝卜大葱等物,老板娘把一篮子洗干净的蔬菜和一盘子酱碟拿了过来,热情笑道:“客官们,蔬菜你们自己烫着吃,这是我们自己调的酱,一人一碟,蘸酱吃更好吃。”

四人早已口水直流,纷纷接了酱碟夹羊肉蘸着吃,这羊肉刚从锅里捞出来,滚烫冒着热气,趁上面的羊汤还在赶紧放到酱碟里一裹,凉的酱料刚好把温度降下来一点,又保留了里面羊汤的汁水,放入嘴中一嚼,羊汤的鲜美就迸发出来了,羊肉是新鲜现切的,处理得好腥膻味不重,口感浓香有韧劲,越嚼越觉得香。

四人吃了几片,又盛一碗羊汤来喝,略吹吹热气,端起碗一喝,热热香香的羊汤下肚,从喉咙口一直暖到胃里,喝完呼一口热气,都是浓浓的羊肉香,几口汤喝下去,只觉得浑身冒汗,舒畅无比。

“这顿羊肉吃下去,一个冬天都不会冷了。”羊肉暖身,赶在入冬前吃一顿羊肉锅子,是最好的保暖五脏六腑的办法。

柳莺莺夹起一旁的蔬菜在锅里涮了涮,新鲜的蔬菜还保留着清甜的口感,在锅里咕噜咕噜沾满热乎乎的羊汤,再夹起来送入嘴里,入口先是羊汤的鲜咸味,后来才感受到蔬菜的清甜,很好的中和了羊肉的油腻。

四人热火朝天的吃着喝着,不知不觉就把锅里的东西吃了个一干二净,就连羊汤也一点没剩,柳莺莺满足的叹了一口气:“今天值了!”

另外三人何不也是这样的感觉,都满足的摸摸圆滚滚的肚子。柳莺莺结了帐,一共花了两百七十文,比她预想得便宜许多。吃完喝完,就该考虑住宿的事情了,毕竟她明天还要去作画。

阿石道:“城里住店太贵了,莺莺,你跟兰兰睡马车里,我们两个在马车外面守着,对付一夜也就是了。”

柳莺莺想反对,谁知兰兰和二土都举手附和,原来,他们刚刚见柳莺莺花了这么多钱请他们吃饭,已是肉疼,好不容易赚来的银子再浪费在住店上,更加不忍心。柳莺莺见他们执意如此,也只得顺着了,好在吃了羊肉身上暖和,将就凑活一夜也没什么妨碍。

到了马车,兰兰先爬了上去,二土说找地方撒尿,阿石叫住了柳莺莺。他从怀里掏出一瓶药酒,道:“莺莺,手伸出来。”

柳莺莺一看,原来,他刚才吃羊肉之前说去找茅房,竟是偷偷买药酒去了。她伸出白嫩嫩的小手,阿石一手拉着她的手掌,一手倒了药酒覆在她手腕上,微微用力揉开她的肌肉关节。

酸。

柳莺莺忍着让阿石揉,她知道,这样揉开了明天手就不会酸了,不然明日作画作不好,岂不是赚不到那一两银子了吗。

阿石的手常年干重活,早已结满了老茧,他特意抹足了药酒,才敢在柳莺莺白嫩的小手上揉搓,不然,他真怕自己把她给刮疼了。

有了药酒的润滑,柳莺莺的手触碰起来就更加柔若无骨了,阿石忍不住低头观看她的小手。只见她的手指微微蜷缩在他掌心,手指纤细,指甲光洁,润莹莹的贴着他的手心,而那手腕则滑嫩纤细。柳莺莺不胖,但骨架小,细嫩的皮肤弹性十足,不似阿石见过的其他女人的手一样干枯如柴。

柳莺莺察觉到阿石在看她的手,故意用指甲挠了挠他的手心,阿石下意识捏紧她的手,抬起头轻轻望着她的眼睛。

“莺莺,不要随便逗弄男子。”

他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柳莺莺不明所以,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面上笼着一层怒意,她道:“在你心里,我就是一个随便逗弄男人的人吗?”

阿石还没来得及说话,二土却回来了。柳莺莺不愿意被人看见她生气,抽回手摔帘子进了马车,内心愤愤道:阿石,我柳莺莺自从打定了主意跟你回陈家村过日子,就对别的男人敬而远之了。倒是你,跟阿絮牵扯不清,不管我怎么暗示引诱你都置之不理。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个人尽可夫的窑姐,你根本看不起我吗?既然如此,何必让我跟你回陈家村?

而马车外的阿石则是另一番想法。他还记得兰兰跟他说过,柳莺莺并没看上他。可柳莺莺似乎常以逗弄他为乐,不光如此,阿絮还说过她与陈谦……他虽然不信,可那天他亲眼看见她跟陈谦说话了,他想着,也许柳莺莺对男女之事没什么边界,可是这是不合适的,若一直让她这样肆无忌惮,以后她的名声怎么办呢?若有一日她有了心仪之人,谈婚论嫁时被流言所扰,到时再后悔就来不及了呀。

“石头,你杵在这里干嘛?”二土奇怪的看了一眼发愣的阿石。

“哦,没什么。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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