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紧张,别紧张,本座只是怕你又哭岔了气。]
他一说话,江不宜更紧张了,不停来回踱步思考着应对之法。
再封印一次?他会心甘情愿?
魔尊大人自顾自道:[有件事,本座不知当讲不当讲。]
江不宜条件反射般:“不讲!”
[关于常少祖的。]
“不听!”
[他打你的那晚。]
“……”
江不宜忽然就沉默了,他好奇极了,师尊打了他之后,是什么反应,会后悔吗?会内疚吗?会觉得他打的那一下太重了吗?
江不宜又缓缓坐回了大石头上。
[我知道,虽然这,这听起来有些难以置信,甚至,甚至有些荒谬,但确实是我亲眼看到的。]说话好像烫舌头似的,魔尊大人一顿一顿的,语气满是不确定。
江不宜更好奇了,心中隐隐有些期待,终于松口:“……什么?”
魔尊大人深呼吸好几次,酝酿了好久,在江不宜快要不耐烦时,才怪声怪气道:[常少祖……也哭了。]
“!!!!!”
江不宜蓦地瞪大了双眼,这一刻的震惊比魔尊大人当时只多不少。
他张了张嘴唇,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为什么?”
[我不知道。]
魔尊大人又沉声道:[他还打了自己一巴掌,也是在左脸,力道比之于你,只大不小……]
他当时还在诧异,谁这么牛逼,居然能伤到常少祖?
事后再想,才反应过来,根本就没人能伤得到他,除了他自己。
今日两人的争执,魔尊大人全看在眼里,听着江不宜的生生质问,他可太清楚答案是什么了。但同时,他又鄙夷江不宜想要的实在是太多。
若放在当年,别说常少祖会给他上药了,但凡他看到自己受伤,能稍微问上那么两三个字,两人都不至于闹到玉石俱焚的地步。
真是天天赚钱还嫌少,不知足。
江不宜心里拧巴极了,把自己团成一团,不停摇头道:“不,不可能,师尊根本就不在乎我,才不会这样内疚,我跑走后,肯定就不管我了。”
[他不是还给你上药了?]
江不宜:“……”
魔尊大人瞬间没好气道:[算了,你爱信不信。]
魔尊大人一想到那晚常少祖给他涂药,吃止疼药丸的事,心里就不平衡极了。
他分明做了那么多大逆不道的事,把那样骄傲又不可一世的人生生踩进了泥地里,常少祖恨他恨到宁愿同归于尽,也不肯认可他一句。
凭什么对这个小菜鸡这么好?
就算当时占据那个身体的人是他,也会那么轻那么轻地上药,生怕弄疼了他似的!常少祖不该是把这个小菜鸡当成他的替代品,把对他的火气全发泄在他身上,把他折磨至死吗?
“……师尊,真的有那么在乎我吗?”江不宜忽然闷闷出声,手指扣着石缝中的土块:“在乎我,为何要打我?”
[本座真搞不懂你在矫情什么,他以前打你的还少吗?]
“师尊从未打我。”
他语气骄傲极了,魔尊大人沉默良久:[……我不信。]
“爱信不信。”
江不宜翻了个白眼,歪头枕在膝盖上,脸上还挂着干涸的泪痕,嘴角却偷偷翘起,像偷吃了糖果的孩子。
习习凉风轻轻拂过水面,月光倒映在他眼中晃动的潭水,又明又亮。
第二日上午,江不宜被常少祖叫去了书房。
昨夜刚吵了架,并得知师尊其实极在乎他的江不宜,今日颇有些恃宠而骄的小别扭。
他来时,常少祖正背对他在书架上翻找着什么。
江不宜一眼便看到了桌案上空荡荡的暖玉杯,忍住了倒水的冲动,扭过头,装看不见。
常少祖转身朝他走来,手上堆着高高的书册,快要到他下巴。
江不宜刚迈出一步,打算去接,转而想到什么,又忍住了帮忙的冲动,收回脚步,扭过头,再次装看不见。
常少祖把书往桌上一扔,坐下后,倒上水抿了一口,看到江不宜一直在看窗户,皱眉道:“傻站那儿看什么,落枕了?”
江不宜这才扭过头,一眼看到他手边暖玉杯,里面已经倒满了水,拧巴的心情瞬间更拧巴了。
他走上前去,硬邦邦道:“师尊。”
常少祖拍了拍旁边位置,示意他坐下,拿出一缓缓掀开:“昨日之事,本尊想了许久,是本尊忽略你太久了。”
江不宜心头一震,听这话,师尊是要同他道歉吗?
这一刻,江不宜连推辞的话都想好了,常少祖却把书本放进了他手心,语重心长道:“你今年已有十八,本尊不该再拿你当孩子看待,是时候教你些东西,让你独自去闯荡一番了。”
独自?
闯荡?
不,他不要,他要的是一辈子和师尊在一起。
粗粝的纸张以硬挺的方式摩擦着掌心,江不宜大脑好似卡了石头,良久才回味过来。
他也顾不得闹情绪了,把手里书往地上一扔,蹭一下站起来,又急又慌道:“什么意思?我长大了,师尊便不管我了?不要我了?”
拿捏
常少祖瞪大了眼:“你怎么听人说话的, 本尊何时说不管你,不要你了?”
江不宜急得要跳起来:“您话里就是这个意思!”
“别乱找茬。”
常少祖摇了摇头,不愿与他理论分毫, 凉凉的目光落在被他扔在地上的书本上。
江不宜不情不愿的捡起来,力道极大就要往桌上扔, 结果在那凉凉视线注视下, 不得不放轻了力道,小心翼翼放在桌角,还怕它掉,往里推了推。放完抽回手, 又气得背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