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阴鸷的话语,让年纪尚小好奇心旺盛,一直趴在墙角的小二十八听了去,吓得浑身都在发抖。但他强忍着内心的恐惧,悄悄伸出手拽了拽江不宜的衣角。
小二十八今年才十一岁,个头不到江不宜胸口。
他仰起头,怯生生问:“师姐你怎么了?”
江不宜像才看到他,微弯下腰,蛇眸对上他水润的黑眸,咧嘴一笑:“哦,还有你,小狗东西,你想怎么个死法?”
“唔……哇!你不是我师姐!!”小二十八被他直接吓哭出来。
“畜生!!”
常少祖低骂一句,一脚踹在江不宜的腿弯,将他踹的一个趔趄,狼狈地跪趴在地上。
缚仙绳自乾坤袋而出,将他双手双脚紧紧勒住,断水贴着他脖颈插进地面,削断了他一缕发丝,也将他脖颈伤口又扩大一分。
常少祖抽出戒鞭,高高扬起,在空中甩出完美的弧度,又急剧落下,伴着锐利的破空之音,狠狠甩在他的后背。力道之大,这一鞭下去,白衣就浸出了血迹。
江不宜被抽得闷哼一声,分明疼得发抖,却故意激怒他似的大喊:“打!你使劲儿打!!往死里打!!”
一鞭又一鞭落下,江不宜后背已血肉模糊一片,根本没眼再看,虽逞强睁着眼没昏过去,却连呼吸都好似微弱了几分,再难发出声音。
常少祖打得满头是汗,脸色苍白,举起鞭子却还要再打。
小二十八扑上来抱住他握住鞭子的手,大哭着喊:“师尊别打啦!别打啦!您要把师姐打死啦!”
“起开!”
小二十八被甩开后,干脆挡在江不宜身前,不停摇头道:“不能打啦师尊!您要打打我吧!呜呜呜,别打师姐!”
照理说,犯了杀人大罪,又如此出言不逊,还顶撞师尊,打死都不为过。
可众人看着小弟子这样,一时不忍,也跟着劝了起来。
常少祖这才长舒一口气,收起戒鞭。
他正了正发冠,敛了敛衣袖,而后向前来“监督”的众人深深鞠了一躬,语气是他自从进了天衍剑宗之后,还从未有过的卑下。
“教徒无方,惊扰诸位,日后便麻烦刑罚司替我管束这逆徒了。”
往事
次日上午, 刑罚牢。
昏暗的牢房内,江不宜手脚被缚仙绳捆束,趴在干草铺制的木床上。身旁一方矮旧木桌, 桌前坐有两人,一老一少, 分别为刑罚司掌司及其学徒。
学徒拿着本快要翻烂的白皮书, 宣旨般道:“杀害同门,加之毒害师尊未遂,按宗内规矩,当剔去灵根, 剥除灵骨, 逐出师门,此生不得再入仙途。”
他说完, 看了眼床上半死不活的人,打开桌上木箱, 拿起一把带有倒钩的弯刀, 说:“师父,工具都准备好了,开始剔灵根罢。”
他话音一落,被掌司一巴掌拍在脑袋上:“剔剔剔,剔你个头!这可是三长老的弟子,你说剔就剔, 胆子还真不小啊?”
“可三长老都把他打成这样了,再说,我可听说他修了魔道……”
他话未落, 又挨了一巴掌,忙捂着脑袋不敢说话了。
掌司白了他一眼:“你这小子!听风就是雨, 哪日掉了脑袋,都不知怎么掉的!”
学徒点头哈腰连连称是。
“我问你,哪个进了刑罚司不是竖着进横着出的,你可见过横着进的?”
学徒当真回想了一番,摇了摇头。
“其他长老是下不了手,才将弟子送来刑罚司,三长老哪是仁慈之辈?”
掌司夺过他手中的刮骨刀,放回木箱之中:“三长老既亲自动手了,又何必再绕一大遭,将人扔到刑罚司?不过做做样子罢了。”
学徒小声嘟囔:“可这罚的也太轻了些……”
“啪”一声响,掌司将木箱合上,回头看向摇摇晃晃坠在床边的白玉环,摇头道:“只要这腰上灵环还没摘,这人咱就动不得,至少……今日是动不得。”
魔尊大人从疼痛中缓过神来时,正巧听到这句。
“哎,虽然三长老脾气差,但今日……”
“行了,轮不到你操心,先给人好生伺候着罢。”
他歪着头,看到那老不死的掌司提走了木箱,木桌上只留下一个婴儿巴掌大的瓷瓶,学徒叹了口气,拿起瓷瓶向他走来。
江不宜后背的衣服已经完全破烂了,混进血肉里,分不清那块儿是好的,学徒在碰到他身子前,闭眼作揖:“师姐,冒犯了。”
“这是什么?”
江不宜嗓音哑得厉害,像沙漠中久旱的旅人。
他一说话,吓了学徒一跳,又忙解释道:“这是伤药,对鞭伤效果很好的,只有我们刑罚司有,其他长老想要还没有呢!”
江不宜讲话都没力气,闻言却一个翻身,后背朝墙,还翻了个白眼儿:“我不涂,你们要杀要剐随便来,今日明日又有什么区别……”
“你……!”
学徒难以置信瞪大了眼:“满宗门都知道三长老对你好,你怎如此不识好歹?”
江不宜咧了咧嘴角,贱兮兮道:“没办法,我这人惯爱恩将仇报,谁摊上谁活该。”
“亏得三长老在百君大会如此护你,我真为三长老不值!”学徒气得把瓷瓶重重放在桌上。
江不宜眉心一挑:“哟,他给你什么好东西了?这么向着他?”
“你这说的什么话!”学徒闻言猛转过头,瞪了他一眼,道:“三长老虽脾气差了点,但凡是在宗内待久些的都知道,若没有三长老,天衍剑宗早在三百年前那场灭尘之乱中就烟消迹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