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徒点了他的定穴,又拿起桌上的瓷瓶打开:“这个药效真的很好的。”
他任凭江不宜如何骂也不理睬,直到将他后背全然涂抹均匀,才合上瓷瓶,摇头道:“姑娘家家,骂人竟这么脏。”
江不宜骂得气喘吁吁时,看到学徒突然起身,朝角落里走去。听到他嘴里漏出“三长老”三个字,江不宜连忙噤了声。他听到他语气越来越沉,最终切断了识海联系。
江不宜连忙问:“常少祖出事儿了?”
“两个坏消息。”学徒眉心紧紧拧起。
“他们拿你昨夜一事大作文章,让三长老重攻九重塔,攻到最顶层,才能保下首席之位。你杀的那弟子与风雷宗有些关系,三长老或许……保不下你。”
江不宜像没听到后面一句,直接问:“九重塔是什么?”
“车轮战,三长老要连续打败余下十一位剑仙,从第十一席开始。”
“他不都是首席了吗?为什么还要打?”
学徒叹了口气,摇头道:“三长老并非攻塔得来的首席之位,而是由上一任首席玄冥仙君,也就是三长老的师尊,让位得来的。也因此,很多人并不服他。”
江不宜一愣,眉心不自觉拧起:“那常少祖他……”
学徒又叹了口气,手捂住了脸,不停摇头:“三长老十年未出净方阁,剑法不知生疏多少,更别提他近日身体抱恙还吐了血……”
江不宜这时反应过来了:“难怪昨夜有人下毒……妈的!”
这都让人欺负到家门口来了!!
江不宜脸色阴沉:“你会解灵脉吗?我必须得去,你若拦我……”
他话音未落,只见学徒飞快在他后背连点三下,不仅是定穴,连灵脉也解开了。江不宜从床上弹起时,还惊奇地发现,后背的鞭伤也没那么疼了。
学徒把牢房钥匙扔给他,摸了摸鼻子:“我都说了,这个药效真的很好。”
江不宜走出牢门时,回头看了他一眼。
明媚的阳光从石缝中钻出照在他的眉眼,成了这昏暗牢房中唯一的光彩。
“回来请你吃饭!”
凶悍
九重塔, 位于九州东南沿海锦宁港。塔高二十七丈,塔身由雷青石所筑,雷击而不损分毫, 晴日时阳光洒在塔上,通体莹着一层迤逦而神秘的紫光。
而今日是个阴天, 厚厚的黑云压在塔尖, 再也没了耀眼的紫光,通体呈出一股墨般的浓黑,庄严而危险。
“进塔了进塔了!白衣那位,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束尘仙君!哎呀, 太远了, 看不清长相!”
“这身段儿和气度,真真是仙人之姿, 比万花楼的头牌还俊吶……”
“小爷儿最爱这一款的清冷美人儿,嘿嘿嘿, 管他男人女人, 若能将束尘仙君娶回家作妾室……”
江不宜匆匆赶来时,正听到一肥头大耳的男人说着这句,气得他一巴掌甩上去,扇得人转了一圈儿才倒在了地上。
男人正要骂,抬头看到江不宜的脸,又变了神色:“哟, 这款泼辣的美人儿,小爷儿也喜欢……啊啊啊啊啊啊!!”
江不宜脚踩在他裤□□,边碾边问:“泼辣泼辣, 够不够泼辣!?”
直到男人疼昏过去,□□上浸出了血渍, 江不宜才收起脚,阴鸷的眼神环视周遭一圈:“还不快滚!再敢看不该看的一眼,全都同他一个下场!”
这下围观的人全都跑开,前面空出一条道路,让他得以看到数丈之远的九重塔入口。
常少祖月白身形被敞开的黑色石门遮掩去一角,他偏着头,眼睫半垂,与一人正交谈着什么。
他神情始终清冷漠然,看不出分毫异样,但江不宜却发现,他脸色呈一种不正常的苍白,额上分明浮着一层薄汗。
眼见他扭回头,抬脚便要踏入石门之内,想到这门扉一关,便是无法打断的生死之战,江不宜感觉心脏像悬在了嗓子眼儿,他拔腿朝门口冲去。
可他距离那白色衣角只差五步之遥时,被负责驱散人群的弟子给拦了下来。
两名弟子力大无比,一左一右架住了他的胳膊,将他往后拖去。
“滚开!!”
他额角青筋暴起,握紧的掌心灵力聚了又散,最终朝门口大喊道:“别进!常少祖你别进!!”
大门缓缓合上,江不宜再次握紧掌心,赤红的灵力即将缠上指尖时,常少祖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回头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让他指尖赤红如烟雾消散,让江不宜不再挣扎,怔在了当场,任由弟子将他向后拖去。
江不宜被拖回人群中,围观人密密麻麻,他身周却空出来一个圈。
“咚——”
石门彻底合上。
江不宜双目失神望着石门的方向,尽管常少祖只看了他一眼,可他瞬间明白了那眼神的含义。
那不是生死别离的哀伤,更不是决一死战的豪迈,他的眼神是刻薄的,冰冷的,厌烦的,是他曾在黑水沟看到过无数遍的,意思是——
多管闲事。
江不宜想不明白,他身体都虚弱成那副模样了……他就不怕死吗?
“砰——!!”
一声震天巨响,伴着人群爆出的惊呼,江不宜猛抬起头,只见整个高耸入云的九重塔都好似震颤了一下。
“砰——!!!”
又是一声巨响,响声大过方才,江不宜感到脚下地面都在簌簌发抖。
紧接着,九重塔底层的外墙石缝之间,尘土及石屑不堪重负般,纷纷落下。
天色不知何时暗了下来,乌云像和起来的水泥汇聚在塔尖,狂风卷着枯枝落叶拍打在墙上,石屑剐在人脸上泛起密密麻麻的疼,不少女人抱着孩子离开了围观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