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北街的梧桐树开始发黄变旧,新住进老北街的那个?人倒因为每天早晨的一趟晨跑脸色一天天红润起来,近乎形销骨立的身体也饱满了?不少?。
余芷回来已经半个?多月,一场秋雨,披上了?外套。
傍晚,祖孙俩人坐在厨房外的正经餐桌上吃晚饭,院子里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
余芷每天好饭好菜的贡献,老爷子倒还?时常嫌弃她做得不够好,把她赶去客厅看电视,自己动手下?厨。不过老爷子已经不再撵她了?。
桌子上,放下?饭碗老爷子就责问她:“做饭能算什么工作。与其跟那个?叫什么欣的瞎折腾,还?不如回来当我的助手,学点像样的知识。”
“我没有瞎折腾,我那叫,叫面点师……”
老爷子无情嗤道,“我还?没见过这样的‘师’会受人尊敬的。”
“您不是?老看道德经?干什么只是?外在的表象,自己高?兴才是?内在的需要。”
“……”
余芷跟老爷子一问一答,但也坚守自己的生活方式。老爷子也不真生气,最后丢下?一句“一堆歪理”就从椅子上起身,不理她,背着手上楼去了?。
三楼能望远的小阁楼是?老爷子的藏书房,兼下?雨天的活动室。
祖孙俩产生分歧的是?余芷最近给自己安排的一份差事。佟安欣刚回江城来的时候,余芷亲手做了?些中?式点心和面点带给佟安欣。
两样都好吃,但佟安欣一眼就看上了?余芷做的面点。
余芷手巧,给闻博延做早饭的时候,为了?让闻博延更?有食欲便专门研究过面点里的学问。她自己手又巧,东西的口感、质量都有了?,她又在外观上下?功夫,就一个?简单的馒头她也能做出一朵花儿来。
维亚接待一批贵客团的时候,给餐厅下?了?要求,佟安欣把余芷请去,算给正式餐里加了?一味小料。
酒店里的大菜,特色菜样样精致出圈,最后佟安欣创意加上的甘甜面点,还?是?给他们餐厅加了?分。
所以佟总大腿一拍,余芷就是?她的人了?。
外公看不上余芷浪费一整天时间?去做的事,余芷为每天能无忧无虑,见点与大事无关,听点与自己无关的事而轻松不少?。
秋意凉爽,余芷独自坐在一辆网约车的后排看着被?抛在车后的梧桐树和水气未干的旧街道,脸上没有愁容,也没有笑容。
车子一点点驶出老街小道,驶上单向六车道的大路。
路宽了?几倍,车子的速度没有变得更?快。
通过拥挤路段更?是?走走停停。
余芷的眼睛里从风景变成了?一辆辆的车,从一辆辆的车变成了?车里坐的各样人脸。
一辆红色保时捷与他们同行,忽快忽慢。车里那半张女人脸忽清楚,忽模糊。
余芷的视线从模糊到清楚,一路追踪着她,直到车子驶出拥挤路段,红色保时捷超过他们的车。
“师傅,”余芷从朦胧中?坐直身体,“你能不能帮我追上前面那辆车。”
“你要改道吗?”
“我会付钱,麻烦你了?。”
变道的滴答声响起,司机跟了?上去。
白映秋。
白映秋。
那个?女人就是?白映秋吧。
这么多天以来,余芷把心封闭起来,什么也不愿意去想,也唯恐想起某些名字,某些事。
她最怕半夜醒来,在神经最脆弱的那时那刻,心会不由自主地把一些东西展开细看。看完以后,会得到什么?
绝不会有好。
大多数时候她又以为自己已经调整过来了?,但还?是?有许多时候清楚地感知到藏在心底下?的灰暗。
就像此时此刻,叫出租车追白映秋的车就是?鬼迷心窍了?。
到现?在了?,她竟然还?想亲眼看看那个?她努力了?三年也无法代?替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
车子一路追去,司机以为接了?份大单,结果目的地却?没有改道,他们只是?加快速度到了?原本要到的维亚。
天阴着,那个?女人的车停在了?维亚的露天停车场,余芷丢了?魂一样远远跟着。
她算是?如愿以尝地看清了?那个?女人的面孔。
也见到了?自离婚后就再没见过的闻博延。
维亚的豪华咖啡厅,落地窗一览无余,透过剔透的玻璃,灯光迷人眼,光影交错里闻博延已经穿上了?薄西装,还?是?那些她看习惯了?,他爱穿的深沉颜色。
人英俊矜贵,冷白颜色的手随意垂着,筋青骨瘦,手上的香烟漫不经心地抽出淡薄的白丝。
白映秋就坐在他对面。
就像那些不清楚的一眼,这是?个?漂亮的女人。
她那副眉眼比她温柔,明媚地笑起来的脸也比她映在玻璃里的脸漂亮。
抬头跟服务生说话,转回脸看坐在她对面的男人,转动的眼睛里是?什么情绪余芷看得很清楚。
那种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