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牛目光茫然:眼前的是学过打铁的学徒还是韶远县的知县?他为何知道这么多?难道知县大人在天上是个打铁星君?
江无眠则在思考,短时间内木炭能行,时间一长,所需的木炭量,能让岭南变成黄土高原。
再者,如果说石油是工业体系的血脉,覆盖方方面面,那煤炭无疑是让血液循环到各处血管。缺少煤矿,工业体系搭建不起来。
可岭南哪儿来的煤炭?来这么久没听说过。
陈大牛称得上老铁匠,他说没有,起码南康府内是没有。
不过,风力是真的多,可江无眠徒手搓不出风力发电装置,还是要从其他途径引进煤炭。
江无眠把木制犁铧交给陈大牛,让人先试着做出模,随后回了县衙,继续烦恼如何从北地运输煤炭。
在他初步的设想中,煤炭一直占据关键位置。不过,与其说是煤炭,不如说是钢铁。
有了钢铁,韶远县才能拥有大规模铁制武器,才能有装备,能将农具更新成铁制品,提高效率。
而炼钢炼铁,主要燃料是焦炭——煤炭的焦化物品,和木炭不沾。
“短时间内用木炭做燃料,同时搭建北地运输路线。”江无眠在计划上不断补充,“同时兼顾冶炼工业区建设,钢铁厂选址、矿工营地搭建……”
一件一件事放在眼前,江无眠只觉得眼前一黑,哪怕有钱有粮有人,想将韶远县搭建好,仍需要漫长的时间。
在他头疼之际,张榕带来薛文的消息:“押运赈灾粮的人马到了!”
第019章 来人
江南赈灾粮到了,薛文身为钦差需见当地受灾州府。恰好他身在南康府,一来二去,地方定在府城中。
江无眠一早起来,打马进了府城,一路赶到南康府码头处,先去拜见打头的李知府,与人寒暄一二句。
李知府名唤李铭,蓄着短须,为人瞧着乐呵呵的,不摆官威,亲切问了两句江无眠在南康府过得如何,若有难题,尽是来知府上寻他。
江无眠闻言,掀起眼皮道:“劳大人挂心,下官定然不负大人期望。”
他脊背挺直立于马上,垂眸时脸上一片淡漠之感,话中不带感情,好似敷衍。
李铭脸上笑容淡去两分,再度看去,没见这位京中来的知县有过波动。
京中来的年轻人,心气高,还不得在岭南老老实实干着知县的活。
他心中摇头,与刚到的平清县知县热络寒暄起来。
江无眠眸光一动,这便是平清县知县?暗中派人闹事的幕后黑手?
方平与知府说完,回到知县队列中,恰好站在江无眠一侧,声音不大不小地问:“江大人,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听闻江大人收拢一众流民,工钱日结不说,一日竟还管三顿饭?”
一提此话,周围的知县也不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了,那是伸长耳朵脖子就要往这儿钻。
江无眠是新来的知县,和众人不熟,不清楚知县底下流传的话题正与他有关。
初时是白楚寒抄家,后来安置流民的对策一出,知县们转而说起新上任的知县江无眠。
北地来的京城知县果然不一样。
一日三顿饭不说,还有工钱!
嘿呦,这抄家拿多少银子和粮食,才有底气说管饭管钱?!
私底下和韶远县几家人有牵连的知县一边心里泛酸水,一边发慌,生怕查抄到自己头上。
方平属于牵连中的一员,他倒不怕被白楚寒抄家。
因他夫人是刘家一庶女,嫁妆册子一早伪造好,来历不明的东西全塞了进去。
韶远县四家被抄,他不心疼。心疼的是那大笔银子,本该给他的东西,全被江无眠这楞头瓜给流民了!
梁子单方面结下了。
后续,百姓私逃,宁愿充当黑户都不愿留在平清县这事,彻底点着方平心里那把怒火。
故而有“流民闹事”一幕。
周围知县虽不像方平那般气性大,心底多多少少不满。
单你江无眠会救助流民,衬得我们像是不管百姓死活的无用贪官?
听到方平出言质问,全等江无眠吭声。
附近氛围为之一变,江无眠察觉前后左右的隐晦视线扫来,轻咳一声,丝毫不居功,“方大人过奖,全仰仗白督抚平乱党除蠹虫。后又有薛钦差怜悯百姓,以身作则,我等不过行效而已。”
一切有白楚寒、薛文顶在前方,他一知县能做什么主?
再者,江无眠看似低声,实则正巧能让一圈人听清楚,“白督抚走前还道,此事若有新线索,交与薛钦差问责之权。”
言下之意,别以为白楚寒走了你们能猖狂,薛文还盯着不放。
他一接手的知县无所畏惧,在场任职多年的老大人们可不一定。
见方平无言,江无眠不再吭声,打量着码头的官员。
此次乱党肆虐,受害州府多达七个,故而来人颇多。
一眼望去,浩浩荡荡一行人堵在码头上,绯色绿色成排,从前向后,颜色逐渐增多。
及至正午,热气高涨,有人鬓发满是汗珠。便在此刻,蓝天碧海之间出现十几艘官船,缓缓靠岸。
一群人自官船下来,领头人身穿浅绯色官服,年纪不大,气质温和,可谓芝兰玉树。
此刻面带笑容,带着随行官员向一众人走来。
江无眠仗着身高,扫量一眼官船上下来的赈灾人员,不由一愣,领头的竟是熟悉面孔!
恩师之子,谢霄!
为何来人不是韩党?而是谢霄?
“见过谢大人。”几个知府急忙上前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