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毓羽听到这消息,又说了遍:“唐月书被刺杀身亡?”
文士点点头,眼中闪过暗光:“他们已经逃到长安,但是唐月书死后人心涣散。接下来,只要找到林珣白,林家已经不足为惧了。”
他看向秦毓羽,只见主上点头对自己的想法表示肯定,便趁机进言:“皇上,一月后便是登基典礼,若能在此期间找出林家余孽,登基典礼何愁不顺!”
身边众人纷纷附和,更有几人主动请愿。
秦毓羽坐在主位,看着座下众人,笑了起来:“朕自然明白,只是不用你们去寻。”
他看着有些人急着说话,抬手拦了拦,看向堂外:“他会来找朕的。”
堂外天色湛蓝,朱红宫柱一角绕着小小的朝颜,似乎昔日有个人曾倚着柱子在那坐着,便引起了无数倾慕。
恍惚间那人往堂内看过来,轻轻笑了笑。
秦毓羽跟着笑了笑,只是显得有些惆怅:“毕竟,三皇子的母妃还在宫里。”
第035章 三十五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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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珣白猛地抬头, 问道:“你说什么?”
明影低垂着头,重复道:“太后……被刺身亡了。”
周围传来低低的吸气声,有人悄声低语, 更有人目露动摇之色。他们虽然忠心支持林珣白,认为二皇子才是国之正统,但一路行来, 秦毓羽势如破竹, 多少动摇了他们的决心。
坐在主位上的林珣白扫了眼座下各人神色,见他们有些面露为难退缩、甚至怨怼之色,心中了然。
突然, 一位大臣拍案而起, 高声喊道:“臣愿随陛下痛击秦贼!还请陛下保重身体,不要过分哀痛。”
明影跟着跪地:“臣自请先行出兵!”
几个面露犹豫之色的大臣不着痕迹地彼此看了看,跟着上前躬身请愿。
哎,事已至此, 已然不可回头了。
他们是急行军, 就地扎营,环境十分简陋。五六位忠心将士深深弯腰, 将林珣白拱卫其中。将士们漆黑的甲胄映照他的目光,更显得他眉黑如墨, 眼如含波。
连续的噩耗将他折磨得有些消瘦, 可他到底是皇室嫡子, 端坐在那依然如松如岳,不因外力屈折风骨。林珣白亲自将几个将士扶起, 微蹙的眉头松开。
“几位爱卿赤胆忠心, 朕感念在心。待秦贼灭亡,朕自会好好封赏你们。”
林珣白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京城:“待他们与朕联系, 便动手吧。”
明影心中念如电转,低头应道:“是!”
林珣白没有再看那几个正互相交流眼色的大臣,而是用手指摩挲着袖中的一封信。
“皇兄敬启:
日前臣弟假借远游之名,躲避纷争,实则是因为秦贼防备森严,臣弟在其身边无力帮忙。不久臣弟将混入秦贼军队中,若皇兄发现秦贼多日不出现、或是军心散乱,便可趁机出兵,打退秦军。”
林珣白想压下心中的担忧,但是恨意与愧疚仍旧不断上涌。
三弟……
林珣白将这个称呼含在唇齿间,好像说出来便要消失了似的。
最终他叹息一声,修长的脖子扬起,你这样叫我怎么能放下你。
——
如果能知道林珣白复杂的内心活动,林春温大概会告诉他不必想太多。
林春温必须回京城当人质,这是不可更改的剧本。
他对秦毓羽说要走,本来就不过是虚晃一枪。
这个世界一开始便是历练,何曾给过他后退的路。林春温必须按照既定的剧本走,或死,或生。
他今夜与谢一京城外的远郊扎营,条件简陋,他们找到了间废弃的佛寺。房顶的大洞中投下透亮的月光,好在今夜无雨,月明风清。
虽说夜不宿寺,但有谢一在,便可以。
强大的实力往往能免去许多烦恼,林春温深以为然。他若成仙,何必受此间世界的桎梏。不知强迫他进行历练的背后究竟是何方神圣,他又何时能达到那种境界呢……
林春温这样想着,手上干粮散发的香味使他肚子叫了声。他正要拿起干粮,想起同行人还没吃东西。
谢一躺在梁上,林春温看不到他。
“不累吗?”林春温看着房顶那个洞,外面是深蓝夜空。
一路行来,谢一仍旧是神出鬼没,在这个没有灵气的世界,保持这样的行踪意味着要过着非常人的生活。
寺庙里没有人说话,只有庙外传来规律的蛐蛐叫。林春温并不着急,他等了一会,火堆噼啪,虚弱和饥饿从这具身体中传来。他们奔波一日,风餐露宿,已然疲惫不堪了。
林春温去拿干粮,却不料温度太烫,手上被烫到的地方立马起了小串水泡。还不待林春温反应,旁边突然伸来一只冰凉的手,攥住了林春温的手腕。
谢一死死地拉住他想要碰水泡的动作,由于力气过大,令林春温感觉自己手腕都要碎了。
他抽了口气,低声说:“你轻一点。”
谢一见到他不受控制微红的双眼,意识到什么,立马放轻了力道,几乎不是捏着他的手腕,而是捧着了。
林春温看他皱着眉,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不由得愣了下:“很严重吗?”
谢一终于开口了,声音还是如万年冰雪般没有起伏:“你受伤了。”
他只说了这句,然后从胸前取出小药瓶,把里头的粉末小心翼翼地倒在水泡上。林春温只觉得一阵清凉,不由得赞叹道:“这药不错。”
谢一倒完药,并没有松手,而是继续捧着他的手发呆。
林春温想收回手,竟一时没抽动。
谢一又说:“你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