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考结束的那一晚，佐虹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她不再是她自己，而是她年幼时，和她玩的一个很好的姐姐。

这样的梦很常见，在以往的梦境中她扮演过很多人。不过没有一个梦境如现在般清淅。

她在梦里，漫长又短暂里，经历完了姐姐的一生。

姐姐的一生只有二十年。死于龙爪之下。

是的，龙爪，那带着磷片的巨蜥，展开有着比身体还大许多的翅膀，优雅着落在了姐姐身边。巨大的黄金曈注视着姐姐。姐姐惊惧的喘息着，一动不动，盯了一会儿，龙爪随即拍下，姐姐张口说了一句什么。而这，是梦境的最后的一段。

死亡的恐惧让佐虹惊醒，在黑暗中她大口喘着气，下意识想呼救。

可话到嘴边，在想起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闹钟的指针沙沙的响着，佐虹开了灯，一时间有些分不清自己是谁。

是小镇里出名的疯子寡妇的孩子佐虹？还是去了卡塞尔学院死于临时屠龙行动的向晚。

直到她看见了墙上的黑白照片。

那是一个农妇，皮肤黝黑粗糙，眉眼永远带着一丝不耐烦。农妇长的很好，虽然皮肤恶劣，但可以看出曾经也是很美过的。

那是佐虹的母亲，镇子里出名的一个疯子。

佐虹冷静了下来，在遗照的注视下找到了自己是谁。不知道为什么，噩梦带来的恐惧飞快的消散了，只有着阵阵孤独笼罩着她。

她强行忍受着孤独，想着梦里的那个姐姐完整的一生，以及卡塞尔学院。

她想起自己不是第一次听说到这个名字。不只在姐姐的视角里，她自己也听过。

佐虹是她的疯子母亲养大的。在幼时，疯子母亲清醒时间还没有后面那么短，一个月只发作几次，勉强也养活了佐虹。

只是那天晚上不大一样，发疯的母亲带来的一片生肉，让佐虹吃下去。

那年她10岁，在学校读书。知道生肉不能随便吃的，肚子里容易长寄生虫，而且不好吃。可母亲笃定的说这能吃，让她不要浪费食物。

佐虹知道母亲又发病了。彼时她年纪尚幼，忍无可忍之下，直接从家里跑开了。

小孩子并没有跑多远，她不知道去哪里。饥肠辘辘。

也是那时，她看到了那个姐姐向晚。

佐虹不是第一次见到向晚，虽然向晚刚搬来也没多久。小镇的消息传的很快，她知道向晚是因为父母过于忙碌，被父母放在奶奶这里读初中的。

大概是因为向晚来自城里，佐虹总觉得向晚是和别人不一样的。在这么一个穷酸落魄的地方，向晚像是在七个小矮人家里寄宿的白雪公主。

向晚问：“你饿了？”

佐虹点了点头。向晚就道：“这顿饭到我家来吃吧，作为报答。你一会儿得陪我去一个地方。”

佐虹点了点头，像是卖身听凭向晚大小姐吩咐的丫环。

用过了饭，佐虹跟在了向晚背后走着。只是没有多久，她就走不动，弱声的叫向晚停下来等她一会儿。

佐虹是一个疯妈养大的，这个疯妈会偶尔忘记做饭，幼小的佐虹有些营良不良，经常生病。跟不上个高腿长，一看就曾经过的很好的向晚。也没有体力走那么远。

向晚停了下来，她这时只有十二岁，冷静的却不像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如果此时佐虹抬头注视，会看见一双黄金曈在俯视着她。

“我知道，你是不一样的。”向晚开口，说的却是让佐虹惊喜又疑惑的话。

“像我们这样的人，时常会感觉到不合情理的孤独感。想要消除这种感受，唯有与站在与自己一样的人面前。所以我知道，你也是。”

是什么？佐虹想问，却并没有问出口。似乎她本该知道，所以并不需要问。

向晚没有讲话，带着歇够了的任虹前行，佐虹只能看见一个背影。

十二岁的向晚已经长出了腰线，从背后看，已经有了少女的样子。

走走停停，他们来到了一处坟墓之前。

“或许，在这里，你会感觉到自己舒服些，因为我也是。”向晚道。

这次佐虹看见了，那一双黄金曈在注视着她。

是什么漂亮的美曈吗？佐虹想着。

但向晚错了，佐虹并不感觉到舒服。这里是坟场，面前是没有碑的坟墓。坟墓埋葬着无数的过去，是一个人最小的遗址。

她看到了很难过。

“你一定也是混血种。”向晚笃定着。

“真奇怪，这是根据血脉传下来的基因。所以混血种都是相当好找的，父母是，孩子就是。你从那里来的？”向晚问。

佐虹也不知道，她没有父亲，她的疯妈独自一人来到这个镇上，那时她就已经有些发疯了，怀着当时七个月大的佐虹。

“我不知道。”佐虹道。

身边传来了声晌，佐虹愣了一下。有种不大好的预感。没有多想，佐虹推开了向晚。

向晚望去，看到了一个有着磷片扭曲物种。

长的很丑，力气却很大，推开向晚的时候抓到了佐虹的手臂，即使只是蹭了一下。

很疼。

“这是什么？”佐虹问。

“不知道”向晚也愣住了。

“这是死待。”有人来了。

“我们是卡塞尔学院的执行专员。两个小孩子来到龙的坟墓是很危险的哦。”一个温和的声音道。

“你和她们讲这些干什么？反正一会儿也不记得。”另一个有些急躁声音道。

“没关系，她们或许会成为我们的后辈，两个都是，不用洗脑清除记忆。”温和声音道。

佐虹看到了两个成年男人，闪烁着他们的黄金瞳。向晚也有。

我也有吗？年幼的佐虹有些茫然的想着。

多年后，从梦里惊醒的佐虹望着母亲的遗照，找到了家里镜子所在。

在镜子里，面容姣好的少女脸色苍白，黄金瞳在镜子里亮的像在发光。

多年前的疑惑有了答案，是的，她也有。象征混血种的黄金瞳。

佐虹笑了一下，眼泪却出来了。她知道，向晚，那个陪伴她三年的姐姐，也死了。

死在了可能是次代种，也可能是三代种的龙类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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