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沉默只有一秒,张域溪的回答从楼下传来,“他今天回来得稍晚一会儿。”
李松岭只好拖着身躯又去了张域溪的房间。
身体沉重,心里哀愁,脑中交战,李松岭晚饭也没吃,愣是闭着眼睛熬到了张域溪也躺到床上。
熟悉的香气钻进鼻孔,哪怕两个人用的一样的沐浴露,一样的洗发水,可是张域溪的味道就是和他不一样。
床那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就没停过,“你睡了吗?”张域溪似乎在确认他睡着了没有,他难得不想开口说话,心想大半夜的应该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
这样想着,他闭着双眼没有吭声,等了半天没等到回应的张域溪终于行动起来。
李松岭只觉得身下一空,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拂过自己的脸颊和嘴角,短短几秒钟,他的心脏好像一台过载的马达,发动的功率几乎要冲碎他这个肉体凡胎的载体。
两个人躺在黑暗里,一时之间分不清谁的心脏跳得更大声,健康手环亮起红灯,显示心率过快,已达122次/分钟,手机随之发出警告,张域溪关掉警告提醒,点开论坛,发布回复:
“亲过了,没什么感觉,就是有点心悸,可能是刚才起身太猛的原因。”
楼中楼立刻马不停蹄地开启嘲讽。
“心悸?你的嘴硬我喜欢,你的老婆记得追。”
“能别吗?你是在玩梗还是认真的?”
“你八十了?在床上起个身都能心悸,我太爷身体都比你好。”
调侃还在增加,张域溪按掉手机,屋内顿时恢复黑暗,他的手摸上心脏的位置,感受到那里正跳得分外欢快,平复了一会儿,他又点开手机重新发布了一条帖子。
这次的亲吻比其他任何一次都要浅尝辄止,李松岭觉得手都在发抖,明明前一秒还在警告自己不要痴心妄想,结果张域溪只是亲亲脸都能让他迅速丢盔弃甲。
他在被窝里一动不敢动,像一只被贴了黄符的小僵尸,明明偷亲的人不是他,可是他似乎比凶手更害怕这件事被抓包。
他侧躺着回忆最近发生的事情,坚决要从每一个细节里抠出两个人合适的证据可惜,没有一条能够站住脚跟。
他放弃思考,这一天的奔波让他身心俱疲。
这一觉,两个人都没有睡好。
院长的病情稳定下来,张域溪却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劲,李松岭对他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合同的事情让李松岭心有芥蒂,明里暗里试探了好几回,可是李松岭似乎并没有把合同的事情放在心上。
他本来就算不上有耐心的人,这一番试探下来更是直接把张域溪那仅剩的一点平和当成气球,“啪”地一声扎破了。
“你到底是怎么了?”张域溪踢了一脚凳子,那椅子打着旋儿撞上了实木的桌子,发出一声闷响。
李松岭就像一个犯错的小学生,低着头站在他的面前,活像个马上就要被请家长的可怜鬼。
“说话啊。”
“没怎么啊。”李松岭抬起头,盯着张域溪眼睛,那样子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张域溪主动挪开视线,“最近躲着我干什么?”
说是躲着,但这形容并不算准确,他毕竟还得贴身保护张域溪,做好自己本职以内的工作,只是不怎么和张域溪说些多余的话了,好像眨眼之间就变成了一个合格非常的专业保镖。
“没有躲着。”他又变成当初那个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样子。
“李松岭,你不沟通了吗?”张域溪盯着他的眼睛,声音沉沉。
李松岭的心脏几乎被这句话击得粉碎,他觉得自己一下子变成了始乱终弃的渣男,而张域溪就是等待他多年的怨妇。
“我们两个都是男人,以后总是要生孩子的。”他言不由衷地找借口。
“看不出来,你还挺封建的。”张域溪冷笑一声,“怎么?你还有很多东西需要继承?”
“不是的,你,你的公司怎么办呢?”李松岭才不管自己,他巴不得自己什么牵挂也不要有,可张域溪不一样,这么大的家族企业,只要是个正常男人都会想要生一个继承人的吧,他想。
“听说M国那边研究出了男性子宫,你要是这么主动,我也倒也不是不行。”
这都什么和什么?血色从蔓延到锁骨,李松岭瞠目结舌地看着张域溪,实在想不通这样匪夷所思的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但是事情的结果是明显的,张域溪并没有想过他们两个不合适这件事,他只好把话说开。
“那经济呢,你给我开的工资,你帮院长安排好的医院,你的身份,你的见识,你的学历,你所有的一切都和我离得很远,我们不合适。”李松岭难得文采斐然,一锤定音,为这段短暂的感情做下结论。
“你这么多天不和我说话,就是因为这些破事?”张域溪不能理解,明明这都是两个人能在一起的前提,怎么到了李松岭这里就变成阻挡了?
“没有不和你说话。”李松岭反驳他的话,又小心为自己辩解,“只是最近事情太多了。”
“你的担心毫无道理,你不用考虑这种事情,也不用质疑我,我的眼光还不至于差到那种地步。”张域溪扫过他发抖的嘴唇,再凶狠的斥责也变成无奈的叹息。
他张开手臂,头一回觉得自己的声音软得和什么一样,“过来。”
只是犹豫了一秒,先前那些言之凿凿就被抛之脑后,李松岭挪动着走到张域溪面前,埋到张域溪的怀里,他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变成了熊孩子,他想从张域溪怀里退出来,结果张域溪的手臂勒得和钢筋似的,他挣扎了两下没挣脱开,只好乖乖让他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