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教学楼前，沉浸在现实与回忆交叠中的慕渊，被人唤醒。

“干嘛呢阿慕，想家了？看你一脸衰样。”

一声问候把一脸严肃表情的慕渊拉回，一名瘦高少年站在面前。

看到来人，慕渊禁不住咧嘴笑了，上去就是一个拥抱，

“阿涛，你活着真好。”

“呸，你才死了呢，什么话！”

皱涛嫌弃地推开靠上来的慕渊，啐道。

来人名叫皱涛，年纪不详，刚转学来的插班生，父母都都是机械厅的干部，上一世心梗早逝，还不到四十岁，是他非常要好的铁哥们。

两人还有一个共同爱好，就是军事科技，尤其皱涛，千万不要跟他讨论世界战机。

万一扯到这个话题，一定要说歼八战机世界第一，不仅速度第一，机动第一，就是机炮都比米国的导弹跑得快打得准。

在歼八面前，什么f14大雄猫，f18大黄蜂都是垃圾。

“回宿舍，走啊，”阿涛大咧咧道。

“你来正好，大师想吃饺子，咱们一起喝酒去，”慕渊热情道。

“什么意思，大师想吃饺子，你们就喝酒，不去。”

皱涛很有主见，没有那么多的坏习惯。

出校门右拐顺着滨河路，过塞北大街，路口一家小饭馆，名叫“塔岭饭店”。

到饭店点菜，大盘油炸花生米五毛，这是阿辉的最爱，

一个木须肉，一块二，一个红烧带鱼四元，最贵的菜，很大一盘，最后就是鱼香肉丝，一块六毛钱。

这时的鱼香肉丝真材实料，主要是肉丝，不像现在，全是蒜苔葱头，肉丝就像海参炒面里的海参，就是一个名字。

四人坐定，商量后要了一瓶小角楼白酒，大师强烈要求下，点了一斤猪肉大葱水饺。

“这酒没啥劲，我常喝，差不多能喝一瓶，”大师很淡然地说道。

碰上这么有经验的老司机，大家投来崇拜目光。

这年代初中生没有社交，很少机会喝酒，逢年过节在家也就是凑个热闹，家长也不会让他们真喝。

真正几个同龄人坐一起，都有些跃跃欲试。

饭店内客人不多，只有几个吃面条炒饼的顾客，炒菜很快上齐。

慕渊不好喝酒，只是喜欢这个气氛，又是重生第一日，怎么说也要庆祝一下。

他要了一瓶“浪花”啤酒，八毛钱，而一瓶小角楼白酒才一块八。

看着一张张青涩面孔，慕渊百感交集，率先端起酒杯，

“哥几个，希望我们永世都是兄弟，干了，”

说完就咕咚咕咚喝完了杯中酒。

阿辉大师和啊涛有些发愣，慕渊高逼格的发言，让他们觉得自己浅薄了，

“这么高大上了，永世兄弟，说得好，”皱涛也跟着喝了一大口，白酒。

“这辈子还没过呢，好像我们很熟似的，”

大师举杯，他要一口喝完，自己可是半斤没事，这个小角楼又是最好，他父亲就爱这个酒。

“你慢点，意思意思就行，”

慕渊憋着笑，假意伸手阻止，谁知大师爽快人，二两的酒杯，一口过半。

大师放下酒杯，麻利夹起一个水饺，眼看就要放入口中。

慕渊嘴角带笑，默默数数，“一二三，倒，”

果然，在水饺就要放入口中的瞬间，大师匍匐在了桌子上，碰到了酒杯，水饺也掉在了木须肉的盘子里。

阿辉皱涛刚刚放下酒杯，就看到大师趴在了桌子上，有些意外。

只有慕渊知道，大师是一个很要面子的初中生，从小看父亲喝这个小角楼，就想当然的以为，自己也行，其实这是第一次喝白酒。

上一世大师还有一个外号，一口倒，只是这世事故提前了。

“大师没事，等会儿就醒了，我们继续，”

慕渊安慰道。

阿辉拿出一包香烟，给慕渊递了一根，无嘴“春城”，三毛五一包，刚买的。

几人都是刚学抽烟，都装作很熟练的样子。

慕渊吐出一个圆圈，惊得两人眼睛发直，阿辉已经迫不及待练习起来。

其实后来，只有阿辉成为了烟民。

“阿慕，我看你的成绩那么好，为什么不上高中考大学呢，上这个破技校，”

皱涛夹着香烟，好奇问道。

“我呀，不爱学习，关键是不喜欢死记硬背，我的英语考了18分，政治28分，我们那个英语老师长得不赖，就是那个嘴又毒又贱，看你有希望，天天都是嘲讽加巴掌，我一摆烂，就放过我了。”

“阿辉，你呢，你们十五中可是重点，听说初中能直接升高中？”

慕渊没有问皱涛，他知道对方是因病休学，直接来的这里。

“我，跟你一样，特讨厌我们班主任，天天嘚不嘚，没事就告家长，弄得我心烦，不想上学，”

阿辉性格内向，内心孤傲，自己话不多，也最烦别人叨叨。

十多分钟过去，看着趴在桌子上的大师，阿辉有些担心，

“要不跟老板借个三轮，先把大师弄回去，别出什么事。”

“行，我去问问老板，”

皱涛起身就要去找老板。

“不用，大师这是南柯一梦，不出五分钟，必醒，”

慕渊知道大师情况，生平第一次喝酒，没有轻重，一口喝了近一两，产生应激反应，短暂停机，过会儿就好。

“我没事儿，刚才看到饺子变成蝴蝶飞走了，我去追了会儿，”

大师果然醒了过来，毫不犹豫拿起筷子，把一个饺子送入口中，含糊不清嘟囔着，

“让你跑，老板，拿头蒜。”

慕渊几人愕然，庄公梦蝶的课文都学过，没想到大师把醉酒说的这么有逼格。

慕渊喝完一瓶啤酒，很公平地把剩余白酒分了分。

他清楚几人酒量，阿辉酒量最好，四两没问题，过了六两酒就如同换了人，能把他的短暂人生给你讲一宿，皱涛三两问题不大，自己跟大师总共三两。

慕渊请客，没要大师掏钱，总共花了十二块。

慕渊重生后的第一次喝酒，其他人第一次被正式请喝酒，主客尽欢。

回到415宿舍，慕渊看到只有吴志强，张圣只和李军三个，其他人到果园沙地偷红薯去了。

果园就在对面纺织学校旁边，很大一个果园，一直到了海边，这个季节的苹果正是采摘时，但学生们知道该头那个，没人大苹果注意，目标是沙地上的红薯，又甜又面个头大。

洗漱完毕到了十点，正好熄灯时间，老师已经上来开始查房。

机械学校管理看似严格，其实是外紧内松，主要是学生的年纪小，安全很重要，所以，只要到点关灯，一般不会进屋检查，除非校长带队大扫荡，走廊不是传来值班老师的训斥声，那是一些还在走动，或者是洗漱的学生。

慕渊躺在床上，吴志强跟李军讨论着班中狗男女，那个那个好上了，他没有兴趣说话，而在上一世这都是他的强项。

宿舍只有一半人，就已经有了那股熟悉味道，脚臭夹杂着汗腥。

慕渊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一扇窗户，

海浪波涛声，远处码头的嘈杂声传了进来。

海风带着一丝咸腥，吹淡了宿舍怪味，如果没有这些味道，真有一丝海边度假的惬意感，也只是一瞬，就被粗暴打断，

“慕渊，干什么你，把窗户关上，”

吴志强喊道。

“我早就说过了，谁想晚上开窗户，谁就跟我换床铺。”

“你什么时候说过？”

慕渊努力回想着，“嗯，他说过不奇怪，吴志强本就是一名生活谨慎，精致利己的生活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