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爱点点头:“你们找我什么事?”
“刚才你把那俩人锁起来了?”孟辞问。
李子爱摇头:“没有,不是我,我一直都在病房。”
看来,刚才的行为可能是第二人格。
颜晴一直在观察,无论是精神分裂还是第二人格,都是现代医学上的术语。
如果是玄学宗教的范畴,更容易把这个现象称之为“鬼上身”或者“附体”,症状都是类似的——人的体内出现了一个陌生的灵魂。“鬼门十三针”就是治疗类似症状的。
这就是为什么李子爱还活着的原因。
孟辞小心翼翼问:“那你认识钟琦吗?”
李子爱回答:“是我的老师。”
“张合慕呢?”
李子爱说:“是我老师的女朋友。”
孟辞吃了陈年老瓜,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八年前,你、钟琦、张合慕,前往土山镇,你有印象这件事吗?”孟辞问。
李子爱想了想:“我记得,我们要去南山那里采访,当时他们有游神的活动。”
孟辞很有耐心:“能仔细说说吗?”
李子爱皱眉:“没什么可说的,我们找到了一个向导,我记得是喝酒的时候认识的,那个人带我们去了土山镇玩了几天,然后我们离开后又去了南山镇,一路很顺利,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我不知道你们要问什么……我,你们知道的,我有病,我说的话和记住的事也不完全正确的。”
孟辞深吸口气:“我们相信你说的话,在你从南山镇回来后,有没有发生什么?”
“抱歉,时间太久了,想不起来了。”李子爱缩着头,很惧怕和别人交流,像一只委屈的小企鹅。
颜泽在一旁翻阅李子爱的档案。
他们家有家族遗传的精神病史,七年前第一次犯病,从时间上计算和钟琦第一次采风回来只间隔了三个月的时间,几乎可以算作同一时间发生的事情。
档案还记录了另一件事,虽然和病情无关,但因为很重要的缘故。
——李子爱的母亲曾经见过李子爱跳楼,但后来却没发现尸体,警察记录在案。然而当天晚上,李子爱却安全回家了,而且什么事情都不知道,李子爱的母亲不想大事情闹大,所以这件事只能作罢。经过评估,李子爱的母亲没有精神上的问题,当时可能是抑郁或焦虑导致的幻觉。
但颜泽知道,“李子爱”应该是死了的。
孟辞问了半个小时,李子爱都没再回忆起八年前发生了什么。
“怎么办啊,我要是能进他脑子就好了。”孟辞咣当一声,弯腰将脑门磕在了桌面上。
颜晴沉思,从包里拿出三根白蜡烛。
“点烛。”颜晴说。
“啊?”章程明困惑。
“招魂。”颜晴云淡风轻。
孟辞侧头看了看会议室内挂着的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头像,默默点头。
谁说玄学不是科学了?
关灯,拉窗帘,点蜡烛。
橙红色的光芒就是唯一的光源。
“你们靠近一点,”颜晴说。
章程明钻到颜晴身边:“这么近可以吗?”
颜晴:“很好,一会儿你可要抱紧我。”
三根蜡烛摆在桌面上,颜晴以抑扬顿挫的调调唱念李子爱的名字。
“八月里个白白飞,火苗旺旺重重唱……”
“李子爱嘿,李子爱嘿,今日回家敲门门,娘娘杀鸡给你喝,娘娘点电灯给你照……”
“回家呦呦,路迢迢,李子爱,嘿呦嘿……”
这是南山地区唱招魂的曲目。
火苗抖了抖。
李子爱的手指动了一下,然后随着颜晴的歌声打节拍。
“哒——哒——哒”
下一瞬,颜晴抬头,目光冰冷:“来了?”
对面的声音变了,低沉、粗狂、沙哑,像个煤炭工人:“找我?”
“你是谁?”颜晴问。
“你可以管我叫三叔。”李子爱说,“我是李子爱的三叔。”
颜泽说:“根据李子爱的家庭成员信息,他没有三叔。”
三叔笑了笑:“因为三叔早夭了,那个年代,活下来比什么都难。你们找我做什么?”
章程明问:“你把我们反锁的?”
颜晴嫌弃地打断章程明:“还看不出来吗?骗我们的就是李子爱本人。”
章程明:……
三叔说:“那孩子也不知道和谁学的毛病,喜欢鹦鹉学舌。”
“三叔你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李子爱身体里的。”孟辞问。
“很早喽,”三叔顶着李子爱的面孔,椅子往后一倒,躺在靠背上,“他不知道而已,从出生起,我就盯着这个孩子。”
颜晴对这种占据别人身体,鬼上身的行为并不好奇。
“那土山镇的事情,你应该都看到了吧。”颜晴单刀直入正题。
“看到了……”三叔伸手,“给我根烟,我跟你们说道说道。”
这里只有颜泽身上有烟,但颜泽没动。
三叔不开心:“喂!你他妈的听不见我在说什么?”
他很讨厌这种被小辈轻视的感觉。
颜泽将十指放在唇齿间:“嘘。”
孟辞看向门口。
走廊是明亮的,但明亮的光线并没有透进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缝隙。
或者说,更像是有一个人趴在地上,偷听他们说话。
门外有人。
孟辞挑眉,往手心呸了一口唾沫,登时拉开会议室大门。
——呼。
冷风灌入。
走廊黑得不像医院,如同冰冷的停尸间。
走廊外的人没了。
“颜泽,开灯。”孟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