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辉泠泠置于夜空,星光点点点缀其间,芙蓉院背后沿街,此刻寂静深巷中传来几声细细犬吠。
四月的微风不燥,透过窗的缝隙吹拂在人身上,有一种软绵绵的感觉,舒服极了。
到底章氏心软,见不得自家男人累了一日,还在这里同她耗着,交代长女几句,就跟男人出了门。
夫妻两人相携往正院的方向走。
走出一段距离后,男人终于不再隐忍。
“宋昱。”章氏惊呼出声,慌乱地瞧了一眼四周,“你......你干嘛啊?”
“小心被下人看到了。”
在朝堂上运筹帷幄的男人,而今脱下那身象征权力的紫色官袍,陪同自家夫人一道闲庭阔步地行走在院落中,身畔除了彼此再无旁人。
没有外人在,两人与平日在下人面前,不怒自威的当家家主、端庄肃容的主母完全不同。
宋丞相一手提着长灯,一手牵着自家夫人的柔夷,轻声哄着,“芙儿,前几日是我过分了,你别生为夫的气了,好不好?”
“不好。”
章氏提起裙摆欲跑,不料还未挪动步子便被人捉住了手腕。
宋昱长臂一伸,佳人霎时入怀,他低头靠近女人的耳畔,似说着什么,惹得佳人娇笑连连。
夜风里全是佳人讨饶的声音,“夫君别,别,别这样,痒......”
颤颤的,柔柔的。
直至听不见。
......
第09章 09
父母相携离去的身影隐匿于黑暗中,宋云舒起先还笑着,可她笑着笑着就落下了泪。
两道温热的泪水,沿着她姣好的面容缓缓落下。
但她清楚,这是喜不自禁而引发的眼泪决堤。
真好啊!
异世而活,她有幸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
这是,她从未体会过的亲情,亦是根植于内心深处无法与人言的求而不得。
爹娘相爱,就是对子女最好的言传身教,由此及彼,这一刻,宋云舒突然想到了,今日被公务缠住仍未归家的兄长。
怪不得,兄长经历亲娘、亲弟弟因故早逝,还能养成如今这副温润的性格了,章氏以一介柔弱之躯,执掌偌大宋府的中馈,对下严厉,对内温婉。
哥哥、爹爹都被她善良的品格折服。
就连她,做了她几月的女儿不也觉得很幸福吗?
这几月,爹娘如何待她?
拳拳之心,日月可昭。
待宋云舒转身之际,发现廊下长身玉立的兄长,他身上还穿着那身深绿色的官服,淡淡月光洒在他身上,让他看上去格外雅正。
他好像也瞧见了刚才让她动容到落泪的一幕。
宋云舒霎时扬起笑容,走近了些,唤他,“哥哥。”
宋清琤立定不动,等着妹妹过来,他伸出修长的手指,用指腹轻柔地揩去宋云舒眼尾的泪痕。
男子垂眸看过来,温柔的声线响起,“怎么哭了?”
“高兴。”宋云舒抬眸看他,说道:“哥哥,我今日很高兴。”
徐徐夜风吹起宋云舒的长发,也吹干了她脸上的泪痕,她确实一直笑着,脸上不见半分忧伤。
宋清琤勾唇一笑,不去戳破他刚才看到的一幕,他狠狠揉了一把她的脑袋,道:“傻丫头,高兴还哭鼻子,可真有你的。”
宋云舒吐了吐舌,调皮应对。
宋清琤对上她这撒娇的样子简直无可奈何,只能一笑置之。
“对了,婼婼好些吗?”
“嗯,好多了。”宋云舒朝室内看了一眼,“她刚喝完药,我出来送爹娘,杏雨和青柳在里头服侍,妹妹应当将将歇下,哥哥要进去看一眼吗?”
“不了,既然她已经睡了,就让她好好歇着吧。我一会儿还要回书房处理公务。”
“等明日她精神好些,我再过来便是了。”
今日宋清琤被公务绊住了,都亥时了才回府,一入府,听荣安说婼婼又发热了,他这才急急回了后院。
宋云舒撇撇嘴,不满地嘟囔:“你怎么总这么忙碌啊?”
闻言,宋清琤轻笑一声。
夜风吹,
长廊两侧无竹帘,云舒的裙摆轻扬,他挪动步子站到风口,挡去涌来的风,耐心同妹妹解释,“在其位谋其职,难免的。”
“恰逢前日殿试,国子监事多,王司业又回乡丁忧去了,这几日,周大人便派了我随行入宫,杂事颇多,因而忙碌些......”
一听说是有要事才耽搁了,宋云舒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眼见宋清琤要回书房,宋云舒忙叫住他,“哥哥等等,我让小厨房那边给你留了盏参茶,你待会儿记得喝了吧。”
宋清琤的眉宇下意识地轻拧,他少有挑嘴不喜的东西,可参茶的味道他实在不喜欢。
他在想,该找个什么理由拒绝她会比较好。
宋云舒最擅察言观色,自然注意到短短几息里他表情的变化。
“不可以拒绝。”她说。
“爹爹也喝了。”
女孩儿又补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