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井旁边。
听见关福亮出言阻止,何远有些不明就里,却听韩寿笑道:“总要试试这水能不能喝才行!老刘,拿沙鼠来!”
有帮客取来一支小巧竹笼,里面关着一只小鼠,韩寿摘了笼上小勺取了些井水喂给小鼠,动作极为熟练。
那沙鼠每日米水不过保证不死,此刻被韩寿拿在手里,见了水兴奋之极,“唧唧”声响,很快就灌了个水饱。
众人被这小东西逗得哈哈一笑,几日来的疲倦竟去了不少,韩寿把那沙鼠塞回笼子,笑道:“再等一会儿,这水里也有很多沙子,正好沉沉。”
何远颇为好奇,问道:“怎么这水还能有毒不成?”
众人一时无事,便坐了下来取出干粮先吃起来,关福亮闻言笑着解释道:“这井水不是活水,乃是附近的地泉流经时的支流,若有人下毒或毒蛇取水死于井中,这水便不能吃了。方圆几百里只有这一片水源,虽然沙盗未必敢自掘坟墓,但也不可不防。”
“沙盗竟如此猖獗么?”何远有些惊讶。
关福亮笑着点头,“沙盗也是人,也要喝水,往往便在水源地周围活动,偶尔也有丧心病狂下毒之举,咱们却是不能不防。”
韩寿一旁恭维说道:“便是有沙盗来了也不怕,咱们商队里有何先生这样的高手,什么沙盗都要退避三舍!”
关福亮笑笑点头,何远老脸一红,谦虚说道:“韩头儿恭维我!我老何不过是个糙把式,可不敢自称高手!”
韩寿却道:“谁不知道何先生刀法威猛、武功卓绝?昔年猫耳山一战,一把金翅雁翎刀屠了恶名昭著的西北三狼,一时声震江湖,我们可都是听过的!”
众人齐声附和,虽然尽是恭维之词,倒也并不过分。何远是南海普陀少林俗家弟子,一手佛门嫡传的大降魔刀法练得炉火纯青,攻守兼备,确实是一把好手,整个驼队中,当真以他功夫最高。
何远却笑着摇头,也不过多解释,如今商队之中,如他一般又参股贩货又负有保镖职责的还有几位,各个都身手不俗,他极有自知之明,虽然自诩武功了得,但也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敢妄自尊大。
众人谈谈笑笑,过了约莫半柱香功夫,见那沙鼠仍旧活蹦乱跳,这才将水分别灌入水袋。何远灌了自己的水袋,举起喝了一口,那水当真甘甜清冽,一股凉气自喉而下,浑身便爽得通透之极。
“爽快!”
众人都喝了个饱,木桶来来回回取了七八次水,将众人带来的水袋装满,几个人又手捧着盛满了水的铁锅,这才原路返回。
按照关福亮的说法,即便是这些水,也不够骆驼喝的,要往返个十四五次,才能把骆驼喂好,毕竟数量在那里。
众人出了地窖行出不远,却听见远处驼队扎营处传来打斗声响,关福亮面色一凝,低声吩咐说道:“水先放下,都跟我走!”
他当先一步在前引路,七拐八绕从废墟内侧兜了个圈子来到沙丘边缘,随即爬到一堵高墙上去看下面究竟。
却见商队骆驼聚拢一处,边上客商围在一起被两人用剑逼住,空地上二十几名帮客护卫正围斗另外两名青衣汉子。
远处立着几匹骏马,临近墙角下坐着两个蓝衣男子。
韩寿在关福亮身旁露头,略看了一眼便道:“对方只有六人,却如何这般胆大包天,敢来打劫咱们这么大的商队?不如大伙儿一起上了将他们拿下送官!”
关福亮沉吟不语,却听一旁何远说道:“关头儿,这几人咱们惹不起!”
见关福亮轻轻点头,韩寿有些不明所以,便问道:“这怎么讲?”
何远小声道:“韩头儿且看,对方虽只有六人,却只有两人在与商队护卫缠斗,看着像是以多打少,其实是咱们的人被对方两个人用剑势围住了!”
韩寿仔细一看,果然己方二十余名护卫深陷当场,那两名青衣男子却游刃有余,在人群外来回奔走,偶尔一剑刺出,便有人受伤倒地。
“何先生可有把握?”队伍中随行高手只有何远因为好奇随着一同出来打水,其余几位此刻已与敌人交手,关福亮细看良久,这才问起何远来。
何远苦笑摇头:“老何这身功夫,跟这几位比差远了,莫说那两个没出手的,就是那个最弱的,老何怕是也撑不过百招……”
关福亮一愣,“老何认得这几人?”
何远轻轻点头,“我只认得那边坐着的那个,那人名叫公孙净,是落雨剑南宗掌门岳王孙六徒,剑法了得,身法造诣也是不俗,前两年圆性师叔与他比试尚且不敌,老何这点微末功夫,只怕更加不是对手了……”
“若真如此,咱们岂不是……”韩寿闻言大为沮丧,眼见商队伙伴伤的伤、残的残,今次这趟商道,算是彻底白费了。
“这倒未必,”关福亮眯起双眼,略微沉吟说道:“对方出手留情,伤的都不是要害所在,只怕此间有什么误会!”
正说话间,忽听破空声响,而后当的一声,却见何远抽出金刀切在关福亮身前。
众人大为愕然,随即反应过来,只见关福亮身前一枚短小飞剑坠落于地,想来若非何远见机得快,这枚飞剑便取了他的性命。
众人一时惊骇莫名,没人发觉这小剑何时射来,心中不由暗想,这何远果然有些手段。
那公孙净不知何时发觉几人在墙后偷窥,和自己身边的青衣人说了句什么,那人也不起身,直接一柄短小飞剑射来,便是何远伸刀将其磕飞,余势仍是不竭,小半没入土墙之中。
“鼠辈!”一声暴喝响起,见何远用刀格开同门暗器,看着客商两名青衣人中的一个飞身跃起,径朝高墙这边冲来。
那青衣人来势极快,何远只能跃下墙头施展刀法迎下,大降魔刀法刚正森严,攻守兼备,何远于此又浸淫多年,使将起来一片刀光飞舞,和那青衣人竟战得不相伯仲。
那青衣人兀自强攻不止,剑法如行云流水,步伐亦是飘逸,与何远刀剑相交,攻势却极是凌厉。
“咦?”公孙净从墙边起身走到二人身前,笑着问道:“尊驾可是南普陀少林门下弟子?”
何远左支右绌,应付眼前青年极为吃力,哪里有余裕与他说话,公孙净将一切看在眼里,朗声笑道:“青师弟退后!”
青年闻言收剑从容后退,留下何远抱持宝刀气喘吁吁,两人缠斗五十余回合,已是高下立判。
公孙净抱拳拱手,笑着问道:“在下落雨剑南宗公孙净,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何远略喘了几口气息,倒持宝刀拱手说道:“在下南普陀少林俗家子弟何远,见过公孙公子!”
“哦,原来是圆觉大师座下高徒,小弟与贵派圆性大师颇有渊源,今日得见故人后辈,幸何如之!”
何远闻言闹了一肚子气,心说你不过与我师叔比试一番,谁他娘的是你故人后辈?
只是此时敌强我弱,他心里不爽,却也不敢表露出来,只是嘿嘿一笑掩饰尴尬,笑着说道:“公子客气了!代师叔问候公子,岳宗主他老人家身子还好吧?”
“师父身体康健,更胜往昔,有劳何先生挂念。”公孙净笑意盈盈,一派潇洒公子哥做派,随手一挥指着商队诸人问道:“这商队是贵派组织的?”
何远心知肚明,虽然公孙净笑意盈盈,但此刻杀机近在眼前,却不敢马虎大意,于是笑道:“几位师叔参了股,着在下一路打点护卫,却不知公子所为何来?”
何远瞪眼撒谎,公孙净难辨真假,眼中精芒闪烁不定,沉吟说道:“敝门丢了一件宝物,一路追缉窃贼下落至此,怀疑就在这商队之中。如今既然何先生在此,不如将人交出来给我,大家各自上路可好?”
何远此时势成骑虎,根本不能与关福亮商议,便笑着说道:“商队中鱼龙混杂,说不得有人混了进来,公子请恕在下失察之罪,若能将此人找出来,在下还要多谢公子!”
公孙净哈哈一笑,道:“何先生客气,这人,我已经找到了!”
话音刚落,公孙净身边那个蓝衣汉子身形暴起,一柄长剑呛啷出鞘,人如青龙入海,径直刺向那群客商中的一个少年。
商队成员皆是临时召集而来,只要肯出钱置办货物、租赁骆驼、雇佣护卫便能参与,关福亮远远看着,只记得那个少年出手阔绰,给的保银都比旁人多些。
那少年相貌极是普通,谁都不会将他当作什么人物,此时与众人挤在一处,正吓得瑟瑟发抖,此刻见那蓝衣人一剑袭来,更是吓得呆了。
蓝衣人身在半空,见状便有些疑惑,心中嘀咕六师兄的判断是不是错了,虽然他手上人命无数,但片刻间还是有了一丝犹豫。
等到剑锋堪堪及体,却见那少年脸上仍旧惊恐至极,只是眼中却再也没有一点惊惧,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诡异的笑!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