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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问我从何而来

三骑风尘仆仆,自西而来。

莫为三人晓行夜宿,只要马匹脚力允许,就一直策马奔驰,有时错过宿头,就在荒山野岭露宿一夜,因此路程走的极快,到了八月十七这天,三人就到了肃州府治下。

远远望着肃州城门,辛萍捶了捶腰,嘟嘴说道:“这些天都在马背上,身上都臭了!”

莫为转头看了师妹一眼,笑着说道:“过金霞的时候不是让你下河洗澡,你自己不肯,又能怪谁?”

辛萍抬脚踢了莫为坐骑一脚,娇嗔说道:“那河边没遮没挡,人家怎么下河洗澡嘛!”

三人相处时间日久,莫为性格随和沉稳,辛萍对他自然生出依恋之意,偶尔撒娇耍蛮,竟比对蒋子锐还要得心应手。

相比蒋子锐龇牙咧嘴,很多时候莫为都是淡淡一笑,根本不理辛萍。

这次也不例外,他笑笑不语,正好一抖缰绳,催促骏马奔驰起来。

三匹骏马都是文家堡的精选良驹,脚力极好,耐力也强,一路行来,人与马早已结下深厚感情,辛萍更是给自己的花马起了个名字叫“花想容”,毫不在意那是一匹公马。

她又给莫为的黄骠马起名叫“金刀”,给蒋子锐的黑马起名叫“墨浓”,也是毫不考虑马匹公母。

蒋子锐倒是颇喜欢“墨浓”这个书生气十足的名字,有时挂剑鞍辔之上,颇有书生浪迹天涯之感,只是想到自己没读多少本书,多少有些愧对这么雅致的名字,倒是不需赘言。

“花想容,追上金刀,晚上给你加草料!”辛萍一夹马镫,催促坐骑追赶莫为。

三人快马加鞭,终于在天色擦黑前,进了肃州城。

守门兵卒验过三人过所路引便即放行,莫为牵着黄马缓缓前行,走出去没多远,身后城门又放了最后几个行人,之后就关上了。

此时天色已晚,街上行人寥寥,莫为三人就近找了一处客栈,将马匹交给店伙,这才推门而入。

入眼所见,客栈一楼摆了七张桌子,有三桌坐着客人,莫为也不去看,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

早有小二迎了上来,又是擦凳子又是倒水,忙得不亦乐乎。

“小二哥,来二斤羊肉,两样拿手小菜,上一坛好酒,再吩咐厨下准备些热水!”莫为端起水来喝了一口,吩咐小二准备吃食。

那小二很是伶俐,一一应下后转身离去准备。

“大师兄,你对这里熟悉么?”辛萍也喝着水,偷眼去看旁边几桌客人,其中两桌坐的都是行脚商人,一桌坐着两个文士,这才放下心来。

“我每年都去凉州小住几天,有时会在这里住下,称不上熟悉。”莫为将缠得像个木棍的铁尺放在腿边,已喝干了碗中热水。

“大师兄,你这东西为什么总是用布条缠着啊?”辛萍没话找话。

莫为轻轻摇头,还是不肯回答她这个问了很多遍的问题。

“我们俩都拿着剑,别人一看就知道咱们是习武之人,想瞒也瞒不住吧!”辛萍白了大师兄一眼,看小二过来上菜,肚子咕噜声响,看着那绿色菜肴,两眼放起光来。

三人一路晓行夜宿,要么吃的是烤野味,要么就是干粮就水和剩下的肉干,已经多日没见过青菜和油水,更不要说酒水米饭了。

莫为和蒋子锐也各自双眼放光,没等小二上好菜,就各自倒了一碗白酒,对视一眼咕咚喝了下去。

辛萍不喜欢喝酒,拎起筷子先夹了一大口羊肉炒韭黄塞进嘴里,又夹了一块胡葱,直将嘴巴塞满,这才心满意足嚼了起来。

蒋子锐夹了一块水煮羊肉,闻着浓郁肉香,深深吸了口气,这才塞进嘴里,心满意足咀嚼起来。

莫为吃得最慢,先夹一口青菜放进嘴里慢慢嚼着,喝了口白酒,唇齿间满是酒香菜油,这才轻轻咽下,又夹一口羊肉,一样伴着酒嚼着咽下,连双眼都眯缝起来,显然享受至极。

蒋子锐风卷残云,辛萍快刀斩乱麻,两人不一会儿吃得沟满壕平,看着已经一扫而空的菜盘子,莫为还在那里意犹未尽的享受,不由面面相觑。

辛萍打了个饱嗝,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眼周围,发现没人看她,这才对莫为说道:“大师兄,你这是干嘛呢?就剩下菜汤了,你还品呢?”

莫为白了她一眼,继续用筷子蘸了点儿菜汤,轻轻抿了口白酒,眯着眼沉吟半晌,这才轻轻咽下,得意说道:“你们是没过过苦日子,我可不一样,每顿饭我都当最后一顿来吃,越是饿得久了、苦的久了,这饭就越要慢慢吃……”

二人不明就里,却也知道他话中另有深意,莫为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笑着说道:“我再坐会儿,你们先去洗漱,一会儿早点休息,咱们明早还要早起赶路。”

师兄妹二人答应一声,拎起包裹拿着兵刃随着小二去了后院。

莫为自斟自饮,拒绝了小二再做两道小菜的美意,就着剩菜汤继续喝酒。

店里客人渐渐散去,最后只剩他一人独坐,莫为喝了半坛酒,环视四周见只剩自己了,便招呼小二过来,让他帮自己把酒装在水袋里带走。

小二刚答应,却见店门开了,一个灰衣男子走了进来。

那男子身形不高,却长得极为粗壮,头发梳成顶髻,用一根蓝色布带系着,一身灰布长袍,手上提着一柄鱼尾金锷九环刀,一进屋便嚷道:“小二!拿酒来!”

那九环金刀光灿灿闪耀夺目,与他身上衣衫绝不相配,尤其刀背金环沉甸甸分量极重,只是如今九枚只剩三枚,显得极为怪异。

小二早迎了上去,闻言赶忙去柜台取酒,那男子却不坐下,随手接过小二送来酒坛,咕咚咚仰头喝了起来。

那店小二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吓得不住后退,客栈老板早已出了柜台,将小二拉到身旁,看着那男子豪饮。

莫为正坐在那里等着小二装酒,并不在意来了客人,只是听见那人说话,这才猛然转头,大声喊道:“陈兄?”

那男子喝得畅快,闻言却是一愣,转头来看,见是莫为坐在角落,不由大喜说道:“莫兄弟!你怎么在这里!”

莫为确认眼前男子便是旧友陈力,喜出望外站起身来走到门边说道:“我有事要回中原一趟,今夜借宿在此,陈兄你不在凉州,却怎么到了这里?”

陈力面色一红,只是此时灯光昏暗,看着并不真切,他一抖手上宝刀,尴尬说道:“为兄武艺低微,被仇家追杀至此,本以为今夜必难幸免,所以才想临死前喝个痛快,倒是让兄弟撞见,实在丢人丢到家了……”

莫为一愣,随即说道:“陈兄你一直都在凉州,能被仇家追杀到这里,跑得可也是够远的了!”

听他打趣自己,陈力更加尴尬,无奈笑了笑说道:“兄弟就别打趣我了!陈某当年与人结怨,如今事已至此,总要有个了局!兄弟你且稍坐,待为兄出去与他们杀个痛快,一会儿回来再与你喝酒!”

莫为伸手将他拦住,无奈说道:“你都跑到这里了,还杀什么痛快!相请不如偶遇,既然小弟遇见了,说不得,总要襄助陈兄一二!”

“只是陈兄你一直在凉州贩酒,怎么就得罪了这么厉害的仇家?”

陈力挠头说道:“这事儿说来话长,三言两语实在说不清楚,只是兄弟你武艺低微,没来由跟我送了性命,为兄哪里过意得去?对方还要一会儿才到,你且在店里安坐,等为兄去去就来!”

莫为知道无法轻易说服对方,干脆提了铁尺在手说道:“你我兄弟一场,陈兄既要赴死,小弟也不能在这干坐着,不如小弟与你同去,也好为你观敌瞭阵,呐喊助威!”

陈力捶胸顿足,“我不让你露面,就是怕殃及到你!你听我的,老实给我待在这里!”

他不由言说推开莫为,仰头又喝下大半坛酒,听见外面脚步声响,眼中闪过狠厉神色,拎着大刀一跃而出。

“酒……”那店小二伸手要喊,“钱”字还没出口,就被那掌柜的拽了回去捂住嘴巴,低声喝骂道:“赚钱不要命了!这店是我的我都没出声!你活腻了吗?”

话音未落,一枚金环当啷一声扔在门口一张桌上。

莫为拈起金环,转头对客栈掌柜苦笑说道:“这坛酒记在我账上就是!”

说完,他手持铁尺背在身后,推门出了客栈。

客栈门外,两盏气死风灯被风吹动摇荡不停,门前大街上,七个男子围住陈力,正自交谈。

“姓陈的,你贩酒就贩酒,竟然偷了我们的人!不是你酒后失言,我们也找不到你在凉州!”一个男子手持长鞭,随手抖了个鞭花,显然身手不俗。

“哼!你们贩卖妇女,既然被陈某撞上,说不得要管上一管!那事之后,你们追的我奔波千里躲到边塞,本以为时过境迁,没想到今日又找上门来!既然如此,咱们就真刀真枪见个分晓,老子不想再跑了!”

陈力一振金刀,刀上剩余两枚金环仍旧发出阵阵金铁交织之声,莫为一旁看着,知道那宝刀上面九朵金环都是真金,各个分量极重,装饰意义远大于实用,只是这陈大哥浪迹江湖时拿来糊口保命之物,有钱了就多挂几枚,落魄了就摘下来几枚当钱花。

那柄宝刀却不是凡品,刀身厚重,刀刃锋锐,虽然说不上吹毛短发、削铁如泥,却也是精铁打造、名匠出品。

只是年余不见,这位陈大哥的刀法依然驳杂不纯,想来他每日喝酒赌钱,哪有闲暇功夫去练刀呢?

场中几人,单是那用鞭子的就身手不凡,莫为自忖以自己而论,只怕也要十几招才能见个分晓,再加上其余几人,若不是恰巧遇上了自己,只怕陈力今夜必难幸免。

一念至此,他不想多生变数,一抖铁尺朗声笑道:“几位仁兄请了!莫某与这姓陈的有些旧账要算,还请各位先让一让!”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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