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之中,气氛为之一凝。
女子姿态曼妙,视众人如无物,惹得好色之徒神魂为之所夺,却有那脾气暴躁的,早已不能忍耐,若非同伴中有那老成持重的,怕是早就上前砍杀一番了。
女子忽然笑道:“一帮臭鱼烂虾,得罪了金刀王家,不赶快逃命去,却在这里对一个小二抖威风!怎么着,不服气么?不是有事在身,我可不介意先帮王家收了你们这帮杂碎!”
听她说起金刀王家,众人顿时气势矮了一分,有年长者上前说道:“姑娘武艺高强,我等不敢叨扰,兄弟们酒后失言,还请姑娘海涵则个!”
他挥手招呼众人说道:“兄弟们也差不多酒足饭饱了,这就去二里坡与那王家讨个说法!咱们星河二十八宿生死与共,可不能让人小觑了!”
那个手掌受创的尖嘴猴腮男子心有不甘,走到女子面前说道:“青山不改,绿水长……”
他本意如一般江湖人那般留几句场面话,说些什么日后定要找补回来的话语,也算全了自己的脸面,哪里想到话说一半,那黄衣女子竟然骤然出手,一双筷子伸出,直接夹断了他的舌头!
“呜!”那人痛呼一声,捂住嘴巴倒在地上疼痛不已。
众人正要起身离去,见状再不能忍,各自抽出兵刃,齐声喝骂起来。
黄衣女子淡然起身,冷冰冰说道:“要是再不走,你们就都不用走了!”
众人面面相觑,兄弟受辱近在眼前,便有心生怯意的,也不肯就此退让偷生,他们得罪了金刀王家,本来有些人还三心二意,准备见机行事,如今各个酒壮怂人胆,自觉人多势众,对付不了王家,还对付不了这么一个年轻女子?
有那脾气火爆的就要挥刀而上,却没等他动作,那女子已经先动了,只见她随手抄起筷笼,其中数十支竹筷猛然飞出,有前有后、有快有慢,直奔众人要害之处。
一群人挤在一起,哪能从容格挡,转眼便有十几人被竹筷戳中要害,有的刺中眼睛口鼻,有的刺入胸前大穴,转瞬之间,便有七八人一命呜呼当场气绝。
店内宾客早在那尖嘴猴腮男子被刺中手掌时就四散奔逃而去,只留下莫为这一桌和另外一桌江湖人士,等到女子用筷子夹断那人舌头,就连那一桌江湖人士也已起身离去。
女子一出手,便是十数人非死即伤,其狠辣果决已是惊世骇俗,孰料她竟毫不停手,手腕一抖,一条金鞭宛若灵蛇一般飞舞而出,直奔最近四人咽喉而去。
这四人武艺高超,方才他们各自格挡女子所扔竹筷,这会儿严阵以待,知道今日遇上了劲敌,只是女子迅如闪电,招数凌厉狠辣却又高明至极,转眼间那金鞭竟已来到身前。
那鞭梢明明只有一根,却仿佛同时击到四人身前一样,迅捷无伦,却又角度刁钻,宛如择人而噬的毒蛇一般凶狠凌厉。
那四人中有一个用剑的,挥剑去点长鞭七寸,眼力可谓老道,只是内力稍逊,终究慢了半分。
有个用长枪的,枪锋一振便要去刺女子面门,来势汹汹,志在必得。
还有一个用峨眉刺的,双手分点女子虎口脉门,只求让她自顾不暇。
最后那个用奇门兵刃的,手上却是一块精巧圆盾,上面有三片活动刀刃,随着他发动机关,刀刃时隐时现,进可攻退可守,方才他便是用此物格开竹筷,此时故技重施,意图为兄弟几个防住金鞭。
莫为看在眼里,轻轻摇头说道:“晚了。”
那女子也笑着说道:“晚了!”
她手腕迅捷抖动,那金鞭扭动更为剧烈,最先刺破那用剑之人的喉咙,而后又刺中那用枪之人的左眼,再刺中那用峨眉刺之人太阳穴,最后落在那用奇门兵刃之人的口中,鞭梢穿透后脑,随即倏然而退无影无踪。
直到此时,那长剑才点到要点的位置,长枪峨眉刺与刃盾相继而至,只是金鞭踪迹杳然,此举已是徒劳。
四人相继倒地气绝身亡,剩下几个一直在后面躲着的人,再也不敢与女子为敌,争抢着就要夺门而去。
“说好的‘生死与共’呢!”女子手中长鞭又现,只是这次不再如灵蛇一般扭动,而是绷直化为一把六尺余长剑,分刺众人身后要穴。
那几人武艺本就低微,根本不知大限将至,仍挤在门口那里,不住拉扯同伴,只想自己最先逃出生天,哪里还顾念什么结义情分?
黄衣女子舞动鞭梢利刃最先贯入一人后颈,而后连续挥舞,将其余人一一刺死,这才一抖手腕收起长鞭,径自朝门外走去。
不过眨眼之间,她连杀二十余人,却仿佛随手拍死了几只苍蝇一般,若无其事就要离去。
临出门时,她转头看了莫为一眼,面纱轻动,秀美容颜惊鸿一现,嫣然笑道:“你若早些出手,怕是这些人就不用死了呢!”
话音未落,香踪渺渺,人已去远了。
莫为苦笑摇头,对辛萍蒋子锐说道:“一会儿官差就会赶来,咱们收拾收拾,先离了这是非之地吧!”
三人正要起身,外面啼声阵阵,已有人推门进来,大声喝道:“守备大人在此,你等莫要轻举妄动!”
随即一人一身戎装进门,看着满地尸身,皱眉对那掌柜问道:“这是何人所为?凶徒朝哪边走了?”
掌柜结结巴巴说了半天也没说出来到底朝哪边走了,倒是那个小二面色惨白说道:“回禀大人,那……那黄衣女子出门往东去了!”
“是个女子?”那人颇为疑惑,连忙转身出去,不久马蹄声隆隆远去,客店重新安静下来。
三人结账上楼回到客房,莫为才眉头轻皱,低声说道:“官军来得怎么这么快?”
辛萍蒋子锐面面相觑,自然也不知道原因。
自来江湖仇杀,很少选在市井之中,便是不想惹来官府追查,像黄衣女子这样大胆,在客栈里就敢痛下杀手,实在是闻所未闻。
以常理来说,官军很少能这么快就出现,便是在闹市之中,能这么快赶到现场,也实在有些出人意料。
“那女子好狠的手段,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呢?”蒋子锐想起那黄衣女子所为,让人心有余悸,对方武艺高明,自己与那些人异地相处,只怕也难得善了。
“她是魔教的……”莫为语调很轻,“她用那个鞭法,正是魔教的功夫……”
他从未与师弟师妹讲过杨三夫人曾是魔教圣女的事,这会儿自然也不愿说出实情。那黄衣女子所用鞭法,依稀便是瑶琴所用“鱼龙舞”,虽然招数形势略有不同,其精髓要义,却是一模一样。
“魔教?”辛萍蒋子锐悚然而惊,莫为之前因为撞破魔教中人行事身受重伤,这会儿又遇到魔教弟子,难道竟是对方找上门来了?
莫为轻轻摇头,解去二人疑惑,轻声说道:“我看那女子言行举止,不像是奔咱们来的,今夜咱们都警醒着点儿,明早起床抓紧上路,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才是……”
正说着话,忽然楼梯脚步声响,有人大声吆喝,吵闹不止。蒋子锐开门去看,随即回来说道:“有官差在查看过所路引!”
莫为点点头,从行囊中找出百里天兴为三人准备的过所路引,等那官差过来敲门,这才开门递上。
那官差见他一身江湖人士打扮,态度颇为轻慢,等看过路引,忽而态度恭敬起来,笑着说道:“原来是自家人!小的失敬失敬!守备大人追上了作恶凶徒,只是却被她跑了,只怕这几日城里都不会太平,几位夜里不要乱走,好生休息便是!”
那官差行礼告辞,继续去砸别的客房。
蒋子锐带好房门,好奇问道:“大师兄,这过所还有什么讲究不成?”
莫为笑道:“百里将军怕我沿途不便,在过所上加了一句‘军中志士、回乡省亲’,所以那官差才对我格外亲近。”
正说着话,那官差去而复返,冲莫为拱手道:“兵爷请了!我家守备大人请您过府一叙!”
莫为一愣,随即与蒋子锐辛萍相视一眼,随着那官差出门下楼,一起到了守备府。
路上莫为问过,守备姓周名荣,主管着凤翔一府缉盗之事,他款步入内,等在厅中,时辰不大,那守备一身便服出来,坐于上座笑道:“听下面兄弟说起,有贵客从边塞归来,所以冒昧请来相见,还请兄弟海涵才是!”
莫为拱手笑道:“在下承蒙大人相召,只觉面上有光,不敢稍有微词。”
周荣等下人为莫为续了茶,这才笑道:“某昔年也曾戍边,与百里将军颇有同袍之谊,如今虽同朝为官,却也多年未见,却不知道百里将军近况可好?”
“百里将军身体康健,每日仍策马巡营,归来三斤烈酒二斤羊肉,每日皆是如此。”
周荣笑笑点头,他有意试探,见莫为所言,确实非百里天兴身边人不能得知,便笑着说道:“原来阁下还是百里兄身边近人,失敬失敬!却不知兄弟在军中任何职务?”
莫为摇头笑道:“倒要对大人明言,在下并未在军中担任职务,只是昔年助过百里将军一臂之力,他听我要回返中原,这才在过所上多加了一句,此举并非有意欺瞒,还请大人明鉴。”
“哦,原来如此!”周荣点点头,随即忽然问道:“我一路追那凶徒未果,却听那店家说,你与那凶徒原是旧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