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为目瞪口呆,自然是为眼前美景所慑。
那张脸仍是昨天那张脸,那张被他认为有易容术加持才能比男人还男人的脸,如今只是一夜的光景,就多了许多不一样的东西。
首先自然是干净了,虞红袖天生爱洁,无论如何困顿,她都会将自己整理得一尘不染,所以当日初见,莫为很轻易就看到了她裙上的污秽,所以那时候他就知道了,师娘已经有些自暴自弃的心思。
有她帮着清洁,崔月寒的脸再也没有风尘仆仆之意,取而代之的是干净整齐,原本纷乱的眉毛明显柔顺了很多,更衬得她英姿勃发、气宇轩昂。
其次是她整个人变得柔和了,细致了,不像是之前那么的粗粝和坚硬,整个人仿佛多了一层亮光,却不再刺眼,也不再灼人,让人看上去就很松快,很舒服。
她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眉毛也变得柔柔顺顺,鼻梁高挺,唇瓣微厚,就那么瞪着大眼睛充满期待看着莫为,想从他口中听到肯定的答案。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呢?明明无比的俊俏,却又有一抹天性的温柔,又恰到好处的被眉宇间的英姿掩映,说她是美丽吧,似乎不是那么回事;说她是刚强吧,却又多了一抹轻柔;说她不像个女子吧,偏偏又有些轻愁藏在眼波里。
她就那么直白的站在那里,让你由不得自己的欣赏她,喜欢她,那种由内而外的率真,让她的容颜彻底成了陪衬,她的一双眼眸,成了她身上最美的风景。
莫为被她逼视,又被她独特之美慑服,当即就有些目瞪口呆。
“我娶……”莫为话说一半,“你个大头鬼”五个字憋在喉咙里再也没有机会说出来,便听崔月寒转过头去看着从房里走出来的虞红袖,指着莫为接口道:“虞姐姐,他答应了。”
虞红袖难以置信看向莫为,只见情郎一脸无辜看着她说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崔月寒笃定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过的话就要算话,别让我看不起你!”
莫为欲哭无泪,看着虞红袖委屈不已,“我……我真不是……”
虞红袖想笑又不敢笑,她虽然一时不明究竟,但也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在她心中,莫为绝不是这么随意答应别人求亲的人,不然的话,她也不会与他那般来回拉扯,直到她主动迈出那一步才有今天。
“好啦好啦!此事从长计议,不必非得现在就决定,”虞红袖拉着崔月寒进屋,狠狠瞪了莫为一眼,“我这里有几件衣服,你看看你能不能穿,身上这些换下来,一会儿我帮你洗了。”
崔月寒乖巧至极,时辰不大,又从房里走了出来。
虞红袖的衣服也不全是女装,她穿惯了短打装扮,给崔月寒的都是偏大一些的,只是颜色鲜艳了些,穿在崔月寒身上就有些别扭。
莫为摇了摇头。
“你干嘛摇头?”崔月寒虎着脸看着莫为,浑然忘了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
“一换成女装,就没了那股子劲儿,你不适合这身衣服。”
崔月寒一愣,立马就要发作,“你什么意思?你再说一遍试试!”
看她又要发狂,莫为赶忙起身退后,对着走出房门的虞红袖说道:“红袖你说句公道话!是不是不如刚才好看!”
虞红袖被他叫得心中一甜,娇滴滴笑道:“相公说得对,我看着也是呢!她这身段气质,还真的是男装才更有气势一些!”
崔月寒不信莫为却信虞红袖,“真的?没骗我?”
虞红袖点了点头,“等到了京城,给你好好打扮一身,不用女装也能迷倒世间男子!”
“我不要!”崔月寒摇了摇头,“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我自己舒服就好,你……你喜欢就好。”
“你呀!”虞红袖刮了她的鼻子一下,问莫为道:“炖什么呢,这么香?”
“才发现啊?野鸡炖鹿肉,一会儿给你盛碗热汤,好好补补身子。”
虞红袖俏脸一红,“不用的,哪儿那么娇贵呢……”
崔月寒与她一起挨着,一眼就看出了虞红袖心口不一,她不想拆穿,便忍得有些辛苦。
莫为自然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只是憨憨一笑,继续往锅下添柴。
那鸡汤鹿肉味道鲜美,配上莫为从山里摘的野菜蘑菇,当真是好喝无比,三人大快朵颐用过早餐,这才收拾行囊启程进京。
“这房子怎么办?”崔月寒看着这个小屋子,一时有些不舍。
“花钱租的,没几个钱,走吧!”莫为不在意她的神态,牵着虞红袖的手就要离开。
虞红袖将手挣脱,牵着崔月寒的手笑道:“不妨的,进城了找个更大的房子,或租或买,都是差不多的。”
崔月寒点了点头,跟着虞红袖一起出门。
两人同乘“花想容”,留下莫为与“金刀”对视一眼,感觉很是凄苦。
三人策马徐行进了京城,莫为学着从前的样子,找了一处伢行,选了一处宅子。
只是京城房价腾贵,这座两进的小院就花了莫为三千两银子,虞红袖颇为肉痛,崔月寒也颇不理解为何不去投店。
虞红袖与她解释了因由,她才恍然大悟,看着莫为就有些欣赏,“莫兄可以嘛!我以前怎么就没想过这招呢?”
莫为撇撇嘴,“我瞅你那一身土,你大概每次都住在犄角旮旯吧?别说买房了,你住店住了几次?”
虞红袖拦住崔月寒不让她当场发作,嗔怪莫为说道:“崔姑娘好歹也是世家嫡女,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
崔月寒就有些尴尬,再也不去尝试踹莫为屁股,“我……我大手大脚惯了,又不肯去劫富济贫,有时候确实……确实会露宿街头……”
虞红袖一愣,随即苦笑说道:“以后可别如此了,过日子要精打细算,哪能大手大脚呢?”
“你们刚花了三千两银子买了座院子,这么说我,似乎不太合适吧?”崔月寒反应过来。
虞红袖打了个哈哈,与莫为相视一笑,算是揭过了此事。
买了房子,少不了一番购置采买,莫为守在家里,任由两女携手出门采买日用之物。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旁边那家豪宅已经点了灯笼,莫为有样学样,也找了灯笼将门口点亮。
远处两女并肩而行,身上背着大包小包,虞红袖身材不如崔月寒高挑,挎着几个布包便有些显得单薄,倒是崔月寒背上背着两个硕大包裹,手上还拎着一只烧鸡,大摇大摆,豪气干云。
看着二人颇具夫妻相,莫为心中生出一股醋意,上前就要接过虞红袖手里的东西,却被她使了眼色去接崔月寒手里的被褥等物。
莫为无奈只能过去接了,一起送到后院摆好,由着虞红袖收拾整理。
他在家里没米下锅,只是打了一缸的水,又将地面简单扫了扫,因为没有抹布,连桌椅板凳都没有擦。
虞红袖将他赶了出来,与崔月寒一起收拾房间,莫为无事可做,就取了些米倒入锅里煮上,将虞红袖买回来的烧鸡青菜切开撕好,置办了四道小菜,就等两女饿了出来吃饭。
终于莫为热了两次酒水之后,两女才从房里出来,看着桌上带着热气的饭菜,虞红袖赞许看了一眼莫为,崔月寒则瞪大了双眼,对莫为有些刮目相看。
她不因莫为武艺高强佩服,却因为莫为这一手厨艺对他刮目相看,虞红袖看在眼里暗暗好笑,招呼崔月寒坐到身边,一起动筷吃饭。
“这酒是相公在临沂买了带在身边的,名叫‘兰陵’,我们喝了不少,你来尝尝。”虞红袖给崔月寒倒了半碗,正要给莫为满上,却听崔月寒道:“这点酒够谁喝的!你等着!”
她手提长刀出门离去,时辰不大,便扛着一个五十斤规制的酒坛回来,将其放在桌旁一把拍开泥封,便有一股浓香飘了出来。
莫为目瞪口呆看着她一脸景仰,贪婪吸了一口酒香,“这是从哪儿偷来的?怎么这么快就得手了?”
“邻居家啊!”崔月寒一脸淡定,“日间出去的时候我就看他家有马车拉酒进院,这般富贵人家,宴席用酒绝对不会差了,你闻闻这味道!”
“姑奶奶哟!这酒这么香,你就不怕被人闻见了找上门来?”莫为环顾四周,实在找不到东西封装。
“怕什么!敢来叫门,让他见识见识我宝刀的厉害!”
莫为拍了拍额头,虞红袖见状笑他,“你自己去偷就行,换了月寒去偷你就犯愁?什么人呢!”
莫为叹了口气,“我倒不担心这个,这么好的酒,没有小瓶分装,这一夜过去,只怕都飞没了!”
“想什么呢!”崔月寒一拍酒缸,“今晚就都喝掉了,怎么可能剩到明日?”
莫为一呆,有些难以置信,“一晚?都喝掉?”
崔月寒点了点头,一脸的理所应当,“不然呢?我自己要喝二三十斤,你别说你二三十斤喝不下!”
“我……”莫为欲言又止,看向虞红袖,脸上就有一点点无辜。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