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姑娘站着别动，在下要深深记住姑娘的模样。”片刻过后，纸墨笔砚整齐备好，叶北玄轻声说道：“可以了，在下开始作画了。”
叶北玄清晰地记得前世这首诗是配有画作的。
他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世间的纯净之气都纳入胸腔。
脑海中努力回想刚刚她那迷人的一颦一笑、优雅的一举一动，那些美好的瞬间如璀璨星辰在他的心间闪耀。
他开始缓缓落笔，那笔尖如同灵动的舞者，在宣纸之上轻盈跳跃。
内心不断勾勒着诗词的唯美意境、生动画面，以及女子那饱含思念的容颜。
为让画面更生动，他巧妙地添加了两只翩翩起舞的蝴蝶，以此预示着梁祝的凄美爱情。
虽说此时正值秋天，蝴蝶极为稀少，不过添上这两只蝴蝶，倒也未破坏整幅画的意境，反而为画面增添了一抹灵动的诗意。
许久之后，叶北玄早已沉浸于作画之中，入神至极，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与这幅未完成的佳作。
而姜云裳也看得如痴如醉，她的目光紧紧跟随叶北玄的笔触，仿佛被一种无形的魔力所吸引。
两人默契地未去打扰对方，唯恐破坏这幅即将完成的佳作所蕴含的神秘与美妙。
题上诗词，还书写了梁祝的动人故事。
“呼......”他长舒一口气，那气息仿佛是完成一件伟大杰作后的释然与满足。
终于不负所望，圆满完成了这幅画作。
“姑娘可还满意？”叶北玄面带温和的笑容问道：“在下可否喝得上姑娘的茶？”
姜云裳此刻被那两只蝴蝶和梁祝的故事深深吸引，她的眼神中流露出沉醉与感动。
画中的她，孤身来到河边，荷花已然凋零，花瓣早已枯萎衰败，那残败的景象宛如岁月的沧桑。
女子眼神中那浓郁的思念之情，深深触动着她的心灵，仿佛那思念是有重量的，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而那两只蝴蝶的成双成对和女子的形单影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不禁为女子的孤独感到一丝心疼。
过了许久，仿佛时光都为这幅画而停留。
姜云裳才从这幅动人的画作中缓缓回过神来。
“公子见谅，小女子为这幅画作所感，一时失神。”接着她仪态优雅道：“请公子品茶。”
他轻抿一口说道：“好茶，在下所猜不错的话，这是万毒教的茗茶，毛峰吧！”
“公子好眼力。”
“喝了姑娘的茶，这幅画就赠与姑娘了，还请姑娘不要嫌弃。”叶北玄潇洒地挥挥手，直截了当地说道：“时候不早了，在下也该回去了。”
两人很有默契地未提及此事，也就意味着两人并非敌人，暂时有合作的可能。
“公子来自何处，姓甚名谁？”姜云裳微微一笑，道：“我能问公子一个问题吗？”
“在下叶北歌将军麾下。”叶北玄转头，道：“有什么问题，你问吧！”
“在你眼中，民和君是什么？”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但通常情况，都是反过来的。”
姜云裳眼睛一亮，这种想法与自己竟有些不谋而合。
这个书生有点意思。
通常天下人都会认为，君为重，社稷为重，民次之。
世人会觉得皇帝的命比社稷重要，社稷比民重要，可若民为轻，社稷又怎会稳固？不稳固的社稷，皇帝又怎会安稳？但这种想法，虽有道理，却通常不会被认可。
说是民为重，君为轻，民意代表着社稷，可不会有人去拜民，他们只会拜君。
若皇帝本人是明君，那么民意则会受到重视，若皇帝是昏君，民意则会演变成反意。
就连皇帝本人，也不会认为民比自己重要。
那些饱读诗书的大臣，也只会认为皇帝才是民意代表，帝意才是民意。
眼前这个书生，完全没有对帝的遵从与敬意，反而提出了与主流思想相反的概念。
就连长公主自己，都认为自己的意思便能代表着民意。
姜云裳忽然来了兴致，问道：“若现在你有机会造反，你会如何做？”
“这问题能说？你不怕长公主杀了你啊！？”叶北玄面露诧异，那神情满是惊愕：“我若乱说，怕是会有人将我大卸八块，不过我可以肯定地说，我没兴趣做皇帝，我们将军更没兴趣。”
“嗯？”
“做皇帝，虽能号令天下，却无自由，整天要处理这个，整理那个，还要和大臣勾心斗角。我懒散惯了，我的梦想是仗剑走天下，如同现在这般，做个游侠。”
说到此处，叶北玄大概也知晓了她的意思，也明确地告诉她，道：“我们不会反，也不会与长公主作对，相反还可以合作，甚至能助她登上宝座，但长公主殿下愿不愿意与我们合作，就不得而知了。”
合作？他现今可不敢和长公主有所接触，万一被发现自己是冒牌货，那将万劫不复。
这个女人可不是开玩笑的，那杀起人来毫不手软，文中提及过，除了她的白月光，她眼里没任何人，其余人她杀起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姜云裳微微一愣，道：“公主殿下日理万机，哪有闲工夫关注这些事。”
叶北玄道：“那就请姑娘回去禀报一下，或者让公主亲自和我们将军谈，我听闻长公主殿下虽从未露过真容，但定然貌若天仙，和我们将军定然般配。”
姜云裳被他这般夸赞，心情顿时有些异样，从来没人敢如此当面与她说话。
好半天，她才说道：“若要得到公主的认可，我还得问你几个问题，你必须回答了，才有合作的可能。”
“问吧！”
姜云裳一字一句道：“你读书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叶北玄略作思考，道：“往小了说，不过是为了碎银几两，谋个生计。”
“还有往大了的说法？是什么？”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出自北宋张载《横渠语录》）
长公主姜云裳眼中精光一闪，这正是自己想要的答案，没想到知己竟是一个穷酸书生。
正在此时，外面突然响起打斗声，让两人都为之一愣。
“在下先行一步。”叶北玄估摸此时的打斗肯定与私盐案有关。
“公子可留姓名？”姜云裳问道。
这是她第一次问男子姓名，第一次对一个男子产生好奇。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出自宋无名氏《张协状元》）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出自白居易《琵琶行》）
“再见。”
叶北玄挥挥手离去。
“缘吗？”姜云裳见他离去，注视着画卷喃喃道。
她换上衣衫，也准备去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