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成羽将之前的上台的彭三叫了上来，举起二人的手朝向台下的湘勇们。
“这是两只不一样的手，一只手上布满了老茧，另一只手细嫩的像个娘们！你们认为是谁养活谁？是这位高高在上的曾老爷养活了你们，还是你们养活了这位曾老爷？”
如果这个问题放在二十一世纪的中国，那么答案只有一个。可是在十九世纪中叶的中国，这个问题明显就有点超纲了。之前没人想过，圣贤书上也没有写。
这个问题无论是台下的湘勇们还是台下的赵烈文，洪仁玕都回答不了，从来没人思考过，又怎么会有答案呢？
“彭三，你认为是这位曾老爷养活了你们这些泥腿了，还是你们养活了这些高高在上的老爷们？”
彭三一个湘乡人，也只知道家中的一亩三分地，什么时候考虑过这种问题？这次来到衡阳，那也是他走的最远的一段路了，之前最多也是到过县城而已。
彭三挠了挠头，给不了答案。
张成羽面向台下的湘勇们大声说：“你们身上穿的麻衣，嘴里吃的米饭，哪个不是农民种出来的？又有哪一个是这些老爷们赏给你们的？明明是你们从地里种出来的，这些老爷们不过平时收租的时候才到地头走一走，何曾分得清五谷都是什么？”
说着张成羽拉着曾凡的手走到台下，将那只手伸到湘勇面前，让他们看的清清楚楚。不顾曾凡的反抗，被张成羽拖着在下面转了一圈。
回到台上后，又一把将曾凡甩到了地上。
“曾老爷，你认为是这帮泥腿子养活了你，还是你养活了他们？”
曾凡被张成羽拖着在下面转了一圈，半个身子都是麻木的，都没恢复过来。
他也不是那种真正的没有底线的地主恶霸，也是个有功名的秀才。虽然在他眼中张成羽是个反贼，台下的那些也都是些大字不识的泥腿子。但张成羽的那个问题，他也一直在心里面想着，因此面对着张成羽的询问，才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卫王，够了。”
张成羽看向一直站在台上的赵烈文，没想到赵烈文这时候会说话。
“李先生，你有话说吗？”
赵烈文久在曾国藩的军中，被很多人所熟识，曾凡也知道曾大帅的这位首席幕僚。此时赵烈文的脸上虽然裹了一层头巾，但那声音曾凡却听得出来。
曾凡惊讶地看向赵烈文，难道赵先生也投靠了太平贼了吗？
“卫王所作所为，无非是想将湘乡的士绅和百姓分开，好让你分而治之。卫王直说就行，何必耍这种雕虫小技？”
“怎么？李先生敢教我？”
赵烈文一把将头上的头巾扯了下来，台下的湘勇们一下子就惊呼起来，至于台上的曾凡更是惊掉了下巴。
“赵先生这是想通了？”
赵烈文看向张成羽说：“卫王不是想要我加入太平军吗？怎么这时候又不相信我了？”
“不是，只是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只是赵先生为什么又想通了？”
赵烈文将手中的头巾扔到一边，说：“我赵烈文要是后半辈子靠着这个躲躲藏藏，死了之后更没面目见我的父亲了。”
说完赵烈文走到台前，朝着台下的湘勇们大声说道：“这位太平军的卫王，要带着你们推翻满人的朝廷，你们跟不跟着他干？”
张成羽一愣，这么直接的吗？
“卫王都把他的热脸贴到你们屁股上了，你们跟不跟？”
“跟！”
不知道台下谁喊了一声，湘勇们跟着叫了起来。
“卫王为我们泥腿子说话，我们就跟着卫王干了，不就是北京的皇帝吗？我们太平军不相信神仙皇帝！”
这赵烈文果然有办法，看来今天带他过来是做对了。
“赵先生，你难道不知道，这些太平贼把我们的岳麓书院给烧了吗？你怎么会和这些人混在一块？”曾凡冲到赵烈文面前，双手抓着赵烈文的衣领，哭诉道。
赵烈文却掰开曾凡的双手说：“那是洪秀全干的，和卫王没关系，东进的太平军我见过，那身衣服就和卫王的不一样。”
有了赵烈文的加入，之后的事情就顺畅多了，整编的事情也按部就班的进行起来。
至于被俘的那些湘勇军官们，却继续关在了战俘营。中间虽然赵烈文想留下一些人，但是张成羽不敢冒险，在拿下长沙之前，这些人张成羽一个都不敢用。
……
十天之后，等陈志羽后续部队到了之后，张成羽分别向宝庆府和永州府派了一万五千的兵马，自已则率领剩下的不到两万人的兵马，继续北上攻打湘潭去了。
为了让这批来自湘乡的湘勇们能彻底地跟着自已，长沙是一定要拿下的。
现在陈志羽的兵员构成，已经和一开始完全不一样了。除了八千人的广东太平军，剩下不到一万多人，有五千人的湘勇。还有五千多人的会党和土匪，这些人被曾国藩杀的不轻，碰上张成羽后也都纷纷下山加入了太平军。
太平军对这些人也很有整编的经验了，对于那些真正的土匪，当然是拉到衡阳菜市口，直接枪毙。剩下的人则按照出身，向本地的保长求证，如果是真的，又没有什么恶行，自然能加入太平军。
张成羽相信以现在太平军的军纪，不怕管不了这些闲散惯了的流民。
……
长沙城中的骆秉章从得知曾国藩兵败身死之后，就已经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了。向北京求援的折子，已经递上去十多天了，可是到现在都没有圣旨下来。
听到太平军离开衡阳继续北上的消息，骆秉章想死的心都有了。长沙城失而复得之后，自已对城内的百姓进行过屠杀，现在他能指望的只有外省的援军了。
可是外省的援军都去支援南京去了，哪有空管他这个湖南巡抚？
“巡抚大人，张贼的前锋已经到了湘潭。”
骆秉章躺在椅子上，有气无力的说：“那就是说离长沙不远了，你们也准备准备，到时候贼人真的到了长沙，你们也好跑路。”
“大人，您这是？”
“还没看明白吗？城内的百姓被我杀过，整个湖南唯一一支团练，也被贼人打败。外省的军队都去南京打洪贼了，长沙哪还有救啊！”
“早知道大人就不应该屠城的。”
“住口！这是你能置喙的？不屠城？不屠城，旗人不是白死了？不屠城，哪来的军饷给那些绿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