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个人的想法，还是荷兰的想法？”
罗伯芳盯着托马斯，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端倪，但根本看不出什么。
托马斯还是那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他挥挥手让教堂内的士兵离开，然后看着七彩琉璃窗上的上帝沉声说:“荷兰被称为海上马拉车夫，你听说过吗？”
罗伯芳点点头，回答道:“自然……当初我还在潮州时，就听说过荷兰人的传说了。”
“可惜啊，那都是过去式了……”
托马斯叹了口气，掰着手指一个个念叨:“西班牙、葡萄牙、法兰西、大英帝国……大海上的事谁说的清呢？你方唱罢我登场，事至如今，荷兰人的光辉不再，现在，海面上的任何人我们荷兰都惹不起……马拉车夫……这其实是一种调侃！”
“什么意思？”
罗伯芳很是疑惑，能在历史中留下传说的，必然不是泛泛之辈吧。
托马斯自嘲一笑，意有所指。
“车夫车夫……多难听啊？西班牙和大英帝国，那可是拿着日不落帝国的称号呢~”
听到这，罗伯芳明白了。
就是荷兰人满世界拉货搞运输还行，向其他国家的海军交点好处，还能维持维持生活。
至于打海战……
国小民弱的荷兰，还真打不过其他欧洲国家，至少海面上是打不过的。
罗伯芳眯起了眼睛，说:“所以，你的意思是，想利用大明让荷兰再次崛起？”
“怎么能说利用呢？”托马斯面露微笑，“这明明是互利互惠的事情！”
互利互惠……
罗伯芳咀嚼着这个词，发现托马斯说的没错。
荷兰人拥有这个时代最好的运输体系，和各国都有良好的关系，可以规避很多国家的海军检查。
如果大明与荷兰人合作，可以利用荷兰人的物流系统，将大明的工业品运到全世界！
让荷兰人做海运的中间商，可以避免无数的海贸上的麻烦。
荷兰人获得了大明商品的大宗运输优势，他们赚取了更高的差价，用以补贴荷兰海军和陆军。
而大明，付出的仅仅是荷兰人优先拿货的权限罢了。
这确实是互利互惠的策略。
罗伯芳看着托马斯，猛然间哈哈大笑起来。
“托马斯总督，如果荷兰同意了你的想法，我也会代表大明旧港宣慰司，同意与荷兰合作！”
“不是大明吗？旧港宣慰司……”
托马斯露出疑惑的神情。
罗伯芳掏出了自已随身携带的证件，解释说:“我们兰芳国是加入大明的，在大明地位特殊，我作为旧港宣慰司的总督有实际的权力，整个旧港宣慰司都得听我的！”
托马斯更疑惑了，他不理解大明的这种神奇制度，与欧洲殖民地总督不太一样。
罗伯芳接着说:“按照陛下的话来说，旧港宣慰司属于特别行政区，我是一把手，仅对陛下和内阁负责！”
“哦？原来如此！”
托马斯明白了，绕了一大圈，不还是皇帝任命的吗，总督可以直接代表大明皇帝陛下。
托马斯笑着说:“那没问题了，放心吧，威廉五世一定会同意的！”
两人紧紧的抱在一起。
作为奥兰治拿骚王朝的君主，威廉五世不得不考虑荷兰的未来，强化自已支脉的统治力。
欧洲各皇室血脉庞杂，他不希望突然有一天一觉醒来，来自梅克伦堡的大公之子继承了荷兰王位，又或者是汉诺威王朝得到了继承权，让荷兰成为大英帝国的附庸……
因此，只要有一个机会，威廉五世绝对会暗中给亲戚们捅上一刀子。
两人秘密商讨了一些合作的细节，制定了瓦解欧洲人在南洋殖民体系的计划。
第二天。
罗伯芳醒来，喝了点温水正要出门，忽然发现一个荷兰人站在门前。
他似乎等了很久了。
“尊敬的罗总督阁下，托马斯总府让我给您传话，今天有一场宴会希望您能参加。”
“宴会？是什么样的宴会？”
“是殖民地的一种特殊的感恩节日，用来庆祝种植园丰收。”
“明白了！我马上就去。”
荷兰人转身离开。
罗伯芳挠了挠后脑勺，在婆罗洲待久了，他哪里不明白这是个什么节日。
每一个殖民地都有自已的感恩节。
这时期，感恩节是以当地的丰收日来定的，有的早，有的晚。
婆罗洲处于热带，多雨，阳光充足。
此时正是九月份，恰好是种植园大规模收获的时候。
椰子、橡胶、油棕、焦麻、金鸡纳树……
这些经济作物在收割后，会装船送回欧洲，丰富欧洲老爷们的生活。
等罗伯芳来到港口的一处广场，还没进入宴会区，就隐约听到一声声惨叫和鞭笞声。
一个荷兰殖民者正在玩十连抽。
“啪！”
“你们这些黑色猪猡，摆个盘子都能让可口的面包掉在地上？”
“啪啪！”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些小心思能瞒得过我？以为掉在地上面包大人物不吃，就能赏给你们吃了？”
“啪啪啪！”
“笑话，我们即使塞到炉子里当柴火烧，也不会赏给你们！”
“你们不配！”
“啪啪啪啪~”
一阵暴雨梨花般的鞭笞，倒在地上戴着脚链的种植园农具凄惨的哀嚎。
玩种植园游戏。
上线就送一百抽！
抽完一百抽，还有五百抽！
抽不完，根本抽不完！
周围的殖民者哄然大笑，举着啤酒杯互相敬酒，眼睛看着地上的农具满眼戏谑，没有人会施以援手。
除了它们的主人。
一个殖民者看了会儿，伸手叫停了鞭笞。
“行了停手吧，别打了，打死了谁给我翻地干农活儿？”
挥舞皮鞭的荷兰人停下了手，他招呼一旁瑟瑟发抖的其他农具，从宴会上搬来半个西瓜。
打一顿，再给个甜枣，可以很好的驯化这些土著。
不到两分钟。
浑身鞭痕的土著人就抱着半个西瓜吃了起来。
周围的人脸上露出嫌弃的神色。
这个时代的西瓜并不好吃。
瓜皮比手臂厚，红色果肉看不见一点，都是大片大片的青白两色。
这种瓜又涩又酸，还带有一股子草汁的味道，猪都不吃！
顶多把种子筛下来炒成瓜子吃。
即使是后世，没有西瓜奶奶的培育，市面上也是见不到清甜可口的西瓜的。
西瓜，在这个时代与垃圾无异。
托马斯走了过来，他左手拿着一瓶红色的鸡尾酒，右手夹着两只玻璃杯。
他给罗伯芳倒了一杯。
“罗总督，看你正在沉思，难道是同情这些土著？”
“同情？”
罗伯芳疑惑的指了指自已，摇着头说:“这里的土著可是屠杀了不少大明人的，我怎么可能同情他们？同情他们？那不成奸人了？”
“哦？那你刚刚似乎在深思……”
托马斯疑惑了。
罗伯芳指着土著手里的西瓜。
“这种生瓜蛋子我小时候也见过，不过，之前大明运送补给时，送来了不少西瓜和种子……
那些西瓜皮薄馅大，清脆可口。
我在想，婆罗洲的种植园，适合种我大明的西瓜么？”
光照足，降水多，这里确实适合种植西瓜。
托马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婆罗洲这里，虽然经济作物不算少，但是和其他殖民地相比，竞争力不强。
在他们眼里，除了现阶段没啥大用的橡胶，更多的是用于造船的高大木材。
如果，婆罗洲能种上其他殖民地种不了的大西瓜，如果西瓜真的如同罗伯芳所说，那么婆罗洲就拥有了更强的竞争力。
想到此处，托马斯向罗伯芳询问。
“大明的西瓜，真的如你所说的又脆又甜？”
罗伯芳一副你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回答:“这还能有假？”
“那西瓜在哪里？送点给我瞅一眼呗？”
“在坤甸呢，我们吃的差不多了，种子也种了一些……不过，你应该尝过味道！”
罗伯芳笑了起来，而托马斯则一脸懵逼。
罗伯芳指着托马斯手中的酒瓶，笑着说:“哈哈，你拿的这瓶鸡尾酒，那可是西瓜味的鸡尾酒啊~”
“什么！”
托马斯闻言，惊讶的看着手中的酒瓶。
他又喝了一口仔细品尝，口中呢喃。
“难怪……我还以为是很多果子调出来的味道，没想到就是西瓜的味道，难怪有一丝熟悉的感觉……”
托马斯回过神，看向手中的酒瓶目光炽热。
独特的味道，这意味着垄断市场！
他低声道:“种子还有吗？我全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