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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蓦然回首,肥皂却在灯火阑珊处

“看来,此事终究还是得落在这肥皂之上啊。”

李昊白低声自语,脑海中开始盘算起肥皂的制作法门。说起来,这肥皂的奥妙,实则就是油脂与草木灰间的那番皂化之缘。追溯其源,早在公元前2800年的古巴比伦,人们便与这肥皂结下了不解之缘。时至今日,那以橄榄油为魂的手工皂,依旧是叙利亚这片曾属于两河文明沃土上的传统匠心之物。

思绪再回初唐盛世,那时,被世人尊为“药王”的孙思邈,在其传世之作《千金方》中,便细致记载了一种名为“澡豆”的净身佳品。这“澡豆”的制作,可谓是讲究至极,依用料之不同,又分为数个品级。若论简便实惠,莫过于将猪胰子砸成细泥,再与草木灰相融,借模具之力定型,便可得到那古往今来,街头巷尾剃头匠们手中常备的猪胰子皂了。

“若欲制肥皂,尚需攻克两大难题。首当其冲者,便是这原料之选。既然植物油与动物油皆可为之,那么,理当挑选成本更为低廉之植物油。”李昊白独自沉吟,心念电转:时下常见之植物油又有哪些呢?他知油菜乃北宋方传入我华夏大地,此刻主流之植物油料,不外乎三类。最昂贵者,非芝麻油莫属。受限于当今榨油技艺,需三斤芝麻方可榨得一斤油,故此芝麻油价格高昂,仅为贵族所享,自是可率先排除。

次之者,乃是胡麻油。此胡麻,实乃油用亚麻也,于今时颇为流行。至于第三类……便是那棉籽油了。然棉籽榨油,实乃古时油料匮乏之不得已而为之。棉籽油本身含毒,长久食用,易致人不孕不育,其弊远大于利,实难作为日常食用油。

但话说回来,这棉籽油,倒也有其可取之处——那便是价格低廉,易于获取。对于李昊白而言,这或许正是他制作肥皂所需之理想原料。

“弟兄们啊,瞅瞅这夜色,哎呀妈呀,已经不早了啊!明天我还有一箩筐的事儿得找你们搭把手呢,今晚就甭走了,留在我这儿,咱们挤挤睡个大通铺咋样?”李昊白脸上挂起了标志性的杰哥式笑容,看着就让人觉得亲切,但又带着那么点儿狡黠的小心思。“我房里啊,嘿嘿,可是藏了不少好康的玩意儿哦,顺便儿还能教你们咋登dua郎,嘿嘿~”

这话一出口,众人心里顿时“咯噔”一下,那感觉就像是被啥冰冷的东西突然摸了一把似的,整个人都僵住了。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那表情啊,简直是苦涩又无奈到了极点。

“白哥啊,求你了,别这样搞我们啊!”

“白哥,不要啊,我们真的不想学那啥登dua郎……”

“白哥,你行行好,放过我们吧!”

一时间,那哭诉声啊,此起彼伏,简直就像是李昊白刚才那句话打开了啥不得了的潘多拉魔盒,把里头的妖魔鬼怪全给放出来了似的。

李昊白见状,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反而提高了嗓门儿,大声道:“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今晚必须给我学完十个生字才能睡觉!以后每晚也都得这样!谁要是敢偷懒,哼哼,可别怪我不客气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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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随着晨钟的悠扬声响,众人拖着疲惫的身躯,顶着深重的熊猫眼,匆匆用过早膳之后,便准备分赴东西市,为李昊白采买所需之物。

在这群人中,除了李昊白、陆维、伍群德三人对文墨略知一二外,其余四人几乎可说是目不识丁的文盲。尤其是尉迟烈,他对于古文一窍不通,想要培养他的文化素养,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昨夜,伍群德在与李昊白的短暂交谈中,惊奇地发现李昊白对于儒释道的理解竟如此深刻而且角度刁钻。更令他讶异的是,李昊白口中提到了一个他从未听闻的词汇——“三教合一”。这个新颖的观念让伍群德心生向往,不由得萌生了跟随李昊白备考科举的念头。说不定,这样能为他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众所周知,平朝的统治者虽然表面上尊道、礼佛、崇儒,但实际上,佛道两教在历代帝王手中都成为了巩固皇权的重要舆论武器。它们多次为新帝继位的合法性提供玄学上的支持。相比之下,儒学因其对鬼神的敬而远之,以及更高的学习门槛,再加上没有官方学术地位,其传播速度远远不及佛道两教。因此,在大平开国近两百年的时间里,儒学一直处于一种不温不火的状态。

然而,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韩退之、柳子厚两位大儒挺身而出,倡导“古文运动”,提出“文以明道”的主张。他们的努力为后来儒学的复兴和理学的形成吹响了反击的第一声号角。伍群德深知,此刻跟随李昊白,或许正是他站在时代变革的潮头,迎接儒学新篇章的契机。

然而,事实上,李昊白对于儒学的兴致并不浓厚。毕竟他已经有了更好的选择了——那便是“矛盾论”与“实践论”。

更何况,历史上太多惨痛的教训已经证明:那些自诩为圣人学说传承者的人们,未必真正秉承了儒学圣人的品德。曲阜孔家便是其中的佼佼者,他们历代受封,却屡次借着祖宗的庇佑,行那作奸犯科之事。特别是自北宋册封衍圣公起,孔子的这些直系后裔,在地方上对贫苦百姓欺凌有加,政治上更是见风使舵的高手。北宋覆灭,他们毫不犹豫地投降了金朝;蒙古灭金,他们转而效忠蒙古;满清入关时,衍圣公的后人更是毫无迟疑地剃发易服,以示归顺。

即便有些人真的继承了圣人的德行,但大多数情况下,他们也只是对儒学理论墨守成规,进而陷入严重的教条主义泥潭。他们更加关注政治风向的变化,不仅只知辩经,更变得更加谄媚和功利,将孔老夫子的言论改得面目全非,上位者爱听什么他们就改成什么,自诩“返璞归真”,实际上只是将儒学变成孔教,最终沦为社会实际统治者——那些王公贵族,仕大夫与大地主们的附庸和工具,沦为腌臜行径与暴行的遮羞布,连海对岸的倭寇都能恬不知耻附庸风雅来一句“一生俯首王阳明”,这样的儒学传承,又怎能不让人感到失望和痛心呢?

思索之间,众人已陆续归来,手中拎着各式材料,穿梭于长安城巷陌之间,最后汇聚于这处临时租下的幽静小院。高墙环绕,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仿佛自成一方天地。

“生石灰、干草、棉籽油、麻布、盐、蒸笼……”李昊白一一清点过买回来的物件,这些东西一共花了差不多五十两银子,让他不禁感到肉疼,但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采。他抬头望向众人,嘴角微扬,开始有条不紊地分配起任务来。

“老陆,你带着老韩和老郭,小窦,去院子里把干草烧成灰烬。记得烧完之后用水浸泡,再用布多滤几遍,我们要的是那清澈的碱水。”

“老伍,你和尉迟跟我一起,把这些粗盐捣成细粉末。待会儿要倒进这几缸棉籽油里,可有得忙呢。”

随着李昊白的吩咐声落下,众人纷纷行动起来。忙碌的身影在灯火通明的小院内穿梭不息,直到暮鼓敲响,打更人的号子声远远传来,这方小天地依旧热闹非凡。

李昊白站在一旁,目光紧紧盯着已经沉淀下来的碱水。他深吸一口气,果断下令将生石灰倒入其中。随着生石灰的加入,碱水顿时沸腾起来,发出滋滋的声响。李昊白耐心地等待着,直到碱水与生石灰充分融合后,才一股脑儿地倒进了其中一缸棉籽油中。

紧接着,他们将缸中的混合物倒入了一口大铁锅中,开始对其进行加热,“尉迟!你力气大,来,拿着这根木棍,使劲儿朝一个方向搅!搅成膏状才行!”李昊白递给尉迟烈一根粗壮的木棍,语气中充满了期待。

尉迟烈嗯了一声,接过木棍便毫不犹豫地开始搅拌起来。要将一锅植物油完全搅成皂化反应的状态,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尉迟烈这个沉默的少年却展现出了惊人的毅力和决心。他挥汗如雨,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了手中的木棍上,仿佛正在与一头充满蛮力的野兽搏斗一般。众人在一旁为他加油打气,气氛紧张而热烈。

终于,在尉迟烈的不懈努力下,缸中的棉籽油逐渐发生了变化。原本油腻的液体逐渐变得粘稠起来,最终化成了一团咕噜咕噜的肤白色的膏泥。这一刻,仿佛时间都静止了片刻,众人纷纷发出欢呼声,为这来之不易的成果而庆祝。

“好兄弟!当真是辛苦了!”李昊白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双手紧紧地握住了尉迟烈那粗壮的肩膀,脸上洋溢着深深的感激与赞许。众人见状,也纷纷聚拢过来,他们脸上挂着笑容,眼中闪烁着光芒,仿佛在这一刻,共同见证了一场前所未有的伟大胜利。这份喜悦与成就感,如同甘醇的美酒,深深地烙印在他们的心头,足以让他们在未来的岁月里,反复回味,久久不忘。

“尉迟,你先去屋里好生歇息片刻,”李昊白笑着说道,语气中满是关怀,“待会儿,我们的好消息定会传到你耳中。”言罢,他便亲自动手,拿起油勺,小心翼翼地将那些白膏一一装入竹筒之中。

李昊白抬头望了望天,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如今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气候干燥得很,这东西怕是不到一个半时辰,便能凝固成形了。”他心中暗自盘算着,接下来该如何安排众人守夜的顺序。

“大哥,你们且先去歇息吧,”陆焕远自告奋勇地说道,“这第一班岗,便由我来站。”他的语气坚定,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决心。

李昊白闻言,点了点头,表示赞许,“既然如此,那便辛苦老陆了。记得把灶膛的火留着,别太旺了,一会儿我们还得用这火来上蒸笼呢。”他叮嘱道,随后便与众人一同进屋,横七竖八地躺在了床上。没过多久,屋内便响起了如雷般的鼾声,回荡在这寂静的秋夜里。

陆焕远独自一人蹲在灶火旁,手中拿着扇子,轻轻地给灶膛中的火扇着风。他时不时地回头往门口望去,眼中闪烁着复杂的神色,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问题。

一个半时辰后,众人被从睡梦中唤醒。李昊白顾不上驱赶周身的困意,一脸兴奋地拿起柴刀,破开了竹筒。只见里头的白色膏泥已然凝固成了圆柱状,看上去坚硬而又光滑。

“快!”李昊白伸手喊道,“把麻线给我。”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急切与期待。窦空闻言,迅速从怀中摸出一根麻线,递给了李昊白。李昊白接过麻线,屏息凝神地缠绕在刚凝固的热制皂上,然后用力一拉,便将其中一段切了下来。他小心翼翼地将这段捧在手心里,生怕它化了似的。那模样,宛如一位父亲在捧着刚出生的婴儿,充满了珍视与爱意。

仅仅是片刻的迟疑后,李昊白便果断地做出了决定,“快!大家分头行动,把冷皂都切成这样的小段,然后铺满蒸笼。记住,不要加水,直接烘!”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决断。众人闻言,纷纷行动起来,按照李昊白的吩咐去做了。

过了一会儿,当蒸笼中升腾起的白气逐渐散去后,他们将蒸笼一个个地搬到了院子里,整齐地摆放好。接下来,便是等待这些冷皂自然冷却的时刻了。这一刻的等待,仿佛变得格外漫长而又充满期待。

终于,在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一切尘埃落定。李昊白强撑着满是血丝的双眼,从蒸笼中拿起了一块已经冷却好的肥皂。

他用手轻轻地捏了捏,感觉硬度适中,心中顿时咯噔一下,仿佛有一块石头落了地。他忙不迭地招呼着弟兄们从井里打水来,“快!打水来!我们要试试这肥皂的效果如何!”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难以掩饰的激动与期待。

众人虽然不解其意,但还是迅速地行动了起来。很快,一盆清水便被端到了院子里。李昊白来不及解释太多,直接劈手夺过一件脏衣服,在盆中开始用肥皂搓了起来。

随着他的动作越来越快,盆中的肥皂泡也越来越多,看得众人都惊呆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景象,一个个都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紧接着,一件光洁如初的衣服出现在众人面前。

伍群德更是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瞪大了眼睛看着李昊白手中的干净衣服盆中的泡沫,“这……这究竟是怎么办到的啊?”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而此时的李昊白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举着那块变得有些圆润的肥皂,仰天大笑起来,“成了!成了!我们成了!”他的笑声回荡在院子里,久久不息。

以至于,那激动的泪水都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但他却丝毫不在意,只是尽情地享受着这一刻的喜悦与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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