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四小姐?!”
六太保们异口同声地惊呼,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满脸都是惊愕与惶恐。
他们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眼前这位曾将他们轻视如草芥的李家四小姐,此刻的她,那本该人人喊打的飞贼,此时仿佛变身为一位令人敬畏的存在。
在他们心底,一股难以名状的折服感如潮水般涌起,他们的双手,竟鬼使神差般地向前伸出,试图为她解开那束缚。
想当年,李昊白在李府之中,只是个唯唯诺诺、软弱可欺的角色。
他的家人,尤其是那些所谓的兄弟姐妹们,总是在他们这些下人面前,摆出一副盛气凌人、高高在上的姿态。
他们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对李昊白同他的街头玩伴们更是不屑一顾。
而每当有人稍有反抗,便会遭到李家姐弟及其走狗们更加凶狠的毒打与羞辱。
这种屈辱与无力的感觉,久而久之,仿佛已经深入他们的骨髓,成为了他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们在不自觉中,已经自我贬损,心甘情愿地成为了李家的仆役。
此刻的李姝湘,俨然以一副胜利者般昂首挺胸的姿态站在他们面前。
她的眼中,闪烁着傲慢与不屑的光芒,仿佛一位女王在俯视着她的臣民。她瞥见众人脸上的惧色,心中涌起一阵快意,那种被绑缚时的狼狈与惶恐已经荡然无存。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声音中充满了傲慢:
“怕就对了。我们李府,乃是名门望族,家世显赫。你们这些市井小民,又怎能开罪得起?”
话音未落,她突然提高音量,厉声喝道:
“还不赶快给本小姐解开这束缚!”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命令与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昊白闻言,却只是冷冷一笑,他的声音中充满了讥讽:
“祖上阔过的破落户罢了,也好意思在这里耀武扬威?俗话说得好,好汉不提当年勇。你们李府如今也只剩下这块残破的匾额来装点门面了吧?真亏你们还能抱着它自欺欺人这么久。”
他的目光中,透露出深深的不屑与嘲讽。
“如果你们还记得曾祖的临终遗训,就应该明白,他所期望的后人,绝不是像你们这样飞扬跋扈、不知进取的废物!”
李昊白继续冷嘲热讽道。
“如果曾祖在天有灵,看到你们这副模样,恐怕会暗自神伤、痛心疾首吧!”
“你……你竟敢如此大逆不道、口出狂言!”
李姝湘气得浑身发抖,若不是此时还被麻绳绑缚,她定要与李昊白以刀剑论高下,让他收回方才的狂言。
她愤怒地吼道:“我们可是你的亲人啊!你不敬爱我们还则罢了,没想到你居然连祖宗都敢毁谤!你……你简直就是李家的孽子!孽子!”
她声嘶力竭地怒吼着,那声音如同荒野上的狂风,带着无尽的愤怒与屈辱,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
她的神情,就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全身充满了狂野与力量,却又透露出深深的痛苦。
“如果不是我们李家给你撑腰,你以为你能在繁华的长安城有立足之地?就因为你娘死后,阿爷把二娘扶正,让嗣麟成为嫡长子,你就心生怨恨了吗?我今天就告诉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懒散无为的样子,这就足以证明阿爷当年把嫡子之位传给麟儿是多么明智的决定……”
李姝湘的话语如同利箭,直射向李昊白的心脏。
然而,她的话语还未完全落下,突然“啪”的一声脆响划破了空气,她的右脸颊上立刻浮现出一道鲜红的掌印。
她惊愕地捂住脸颊,只感觉嘴角有温热的液体流出,那是血。
她瞪大眼睛,眼中闪烁着怒火,猛地转过头,狠狠地盯着李昊白,她的声音中充满了震惊与不信:“你……你敢打我?连阿爷都不曾这样对我!”
“子不教父之过,难怪李家那乌烟瘴气的家教教出来你这梁上君子。”
李昊白面对她的愤怒,冷冷一笑,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狠戾的决绝。
他突然一脚踹向李姝湘的心口,她痛得大叫一声,重重地跌倒在地。
李昊白没有丝毫的怜悯,他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强迫她抬起头来看着自已。他的目光如同寒冰,没有给她任何求饶或解释的机会,一双大手接连不断地落在她的脸上。
“住手!听我说……”李姝湘挣扎着想要说话。
“啪!”然而回应她的,只有李昊白冷酷的巴掌声。
“你怎么敢!”她的声音中带着哭腔。
“啪!”又是一记重重的耳光落在她的脸上。
“我要杀了你!我不会放过你的……”李姝湘的眼中充满了恨意。
然而李昊白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他只是机械地重复着扇耳光的动作。
“啪啪啪啪啪啪啪!!!”
每一次都用了十足的力气。李姝湘的脸颊已经肿胀不堪,嘴角不断渗出血迹。
她的眼神中除了愤怒之外更多了几分惊恐与无助,她从未想过李昊白会如此对她。
经过一连串猛烈的耳光,李昊白终于松开了手,李姝湘此刻已然威风扫地,只见她哭丧着脸,抽抽噎噎地哀声道:
“你……你不是说过吗?你们青龙帮的帮规,不是从不欺辱、不打女人的吗?”
李昊白冷笑一声,道:“不错,我们青龙帮确有此规。然而,我等兄弟曾立下投名状,誓言外人若有辱我兄弟者,必杀之而后快。你今日辱我兄弟,我本该取你性命,但长安城乃法度森严之地,天子脚下,岂能随意杀人?再加上你毕竟是女子之身,杀你便有违帮规。因此,我只好以耳光代替,略施惩戒。”
这一番话,李昊白说得不紧不慢,条理分明,直让李姝湘无言以对,心中虽是愤恨难平,却也不敢再出言挑衅。
李姝湘眼见硬的不行,便来软的,试图打动李昊白的心肠。她凄凄切切地说道:“五弟,你怎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我们小时候,是何等的亲近无间……你今日怎会变得如此冷血无情、残酷不仁?”
李昊白闻言,心中一阵苦笑。他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道:“四姐,你可知我们感情最好的时光,是在我娘——这个家的上一任大娘子、我爹的结发妻子操持家政之时。那时,我们姐弟之间相亲相爱,和睦融洽,那段日子是我此生最快乐的时光。并非因为有你们在侧,而是因为我娘尚在人世。”
说到此处,李昊白眼中闪过一丝哀痛之色,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然而,好景不长,我娘离世之后,这个家的女主人换了人。在她的影响下,我们之间的关系开始逐渐疏离,甚至产生了敌意。这个家也慢慢变成了以六弟为中心的存在,所有的资源都向他倾斜。教育幼弟的是家中重金聘请的大儒,他享受着最好的一切,而我只能捡他不要的东西。这样的日子,你让我如何不变得粗俗不堪、鼠目寸光、市侩踌躇?”
李昊白语气平淡,却无不充满了无奈与苦涩,让李姝湘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她看着眼前这个曾经熟悉的弟弟,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你们每个人的生辰,我李昊白,都深深镌刻在心间。四姐,你的生辰是腊月初六,;大姐,元月廿三。二姐,生于五月廿日。三姐,生辰则是七月初四。至于小弟的生辰,我们又怎会忘却?八月初八,每年的这一天,你们总会为他筹办最盛大的生辰宴。”
听闻此言,李姝湘刚想反驳,却迅速意识到一件让人十分尴尬的事:这么多年了,她居然不曾记得李昊白的生辰!
李昊白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自与你们团圆之后,我这漂泊多年的游子,每每回想起对亲情的亏欠,便如万箭穿心。我无时无刻不在思索,如何才能多做些让你们高兴的事,如何才能弥补这些年来的生疏与隔阂。”
“那些你们看不上眼的礼物,虽然在你们眼中微不足道,但却都是我在长安街头小巷,辛勤劳作,一砖一瓦、一汗一泪换来的。长安的童工并不值钱,我只有多干,才能在你们之中下一个人的生日前凑够买礼物的钱……然而,年年岁岁,花开花落,我换来的,却只是你们冷漠的脸庞,还有嫌弃的目光。”
说到此处,李昊白的眼角也不禁湿润了。
李姝湘听着李昊白这番肺腑之言,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愧疚与自责。
她回想起那些年,李昊白每年都会送来一些她们并不看重的礼物,而她们却总是嘲笑他寒酸,背后编排他是吝啬鬼,不曾想过这些礼物背后所蕴含的艰辛与付出。
如今想来,她们的行为实在是太过分了。
“我们……我们真的错怪你了。”
李姝湘喃喃自语着,眼眶中的泪水终于滑落下来。
六太保闻言,也是纷纷红了眼眶。
他们与李昊白相识于街头巷尾,共同经历过生活的酸甜苦辣。
如今听到李昊白内心深处的苦楚与无奈,他们怎能不感同身受?
这样的家庭环境,这样的家人态度,李昊白所承受的又何止是孤独与冷漠?
他的内心恐怕早已被无尽的苦涩与失落所填满。
“大哥!”尉迟烈这个平日里铁骨铮铮的粗壮男孩此刻也忍不住哽咽道,“这些事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们?我们若知道这些的话……多少能与你共同分担一些啊!”他的声音中充满了自责与悔恨。
李昊白却只是淡淡一笑摇了摇头道:“说与不说又有何区别呢?度人者不可自度啊……只要你们现在能懂我就足够了。”
他的声音虽然轻柔但却透着一股坚定与释然之意,仿佛已经看淡了世间的纷扰与纠葛。
“话扯远了,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吧。”李昊白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痕,神色凝重地对李姝湘说道,“四姐,你两次莅临我青龙坊,所图谋的,无非就是此物吧?”
说着,李昊白从怀中缓缓取出一个精致的竹筒。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竹筒,露出里面两张制作精良、薄厚均匀的纸张,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迹。
“这配方,乃是我安身立命之本,我怎会不随身携带呢?他们六人,只是在我的悉心指导下,早已熟练掌握了澡豆的制作工艺。你上次搜寻无果,竟然对他们拔刀相向,真是令人痛心。”
李昊白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与愤怒。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来我这里,偷取配方、窃取原料,我尚可容忍。但你不该为了泄愤,如此残忍地对待我的兄弟。商君有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大平朝律法严明,我相信,它定能为我与我的兄弟们伸张正义,讨回一个公道。”
“四姐,请原谅我坚持将你送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