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起帕子,干脆把他的眼睛一块儿挡住了,一通乱揉。
头发擦得差不多了,沧犽拿出“孩儿眼”。
这东西看起来的确像颗眼珠子,晶莹剔透的黑,中间混着一点漆亮,像是虹膜。
那点漆亮此刻正在珠子里疯狂地横冲直撞着,沧犽解释:“这屋子里阴气太重,所以才有这反应。”
池白榆:“就是靠看珠子里面的光点变化,来观测阴气的变动?”
“不。光点变动剧烈,仅能说明此处阴气厚重。”
“那……”
“你可以试着把它放在眼睛前面。”沧犽稍顿,补了句,“不过最好是在你走之前看。”
池白榆一开始还不理解他这话的意思。
直到走的时候,她站在房门口,举起珠子放在了右眼前面。
隔着这枚晶莹剔透的“孩儿眼”,她看见了满屋的灰影。
几个沉默坐在椅子上,有些静立在窗前往外瞧,灰坑旁边围了好几个,甚而是她昨晚睡的那张床板子上,都坐了好几道灰影。
这些灰影像是朦胧的雾,凝成人形,但没有五官。眼睛、鼻子等处,都只是一小抹浅浅的黑影。
灰影间还浮动着缥缈的雾气,偶尔会有一道灰影膨胀变形,也炸碎成雾融入其中。
许是察觉到她的打量,那些灰影齐齐“看”了过来。离她最近的,甚而想走过来牵她的手。
!!!
她连退了好几步,把珠子往袖袋里一揣,转身时恰好撞上沧犽的视线。
“那些……是鬼?”她艰难挤出这个字眼。
所以她是和这么多鬼一起待了两个晚上?!
“看见了?算不上鬼,都是些鬼物余留下的阴气。”沧犽笑得朗快,“它们可都是闻见了你身上的气味,特意赶来此处。走之前不与它们说句话么?”
“别。”池白榆也不顾外面正下着濛濛细雨,走得飞快,“没什么好说的。”
沧犽跟在她身后,眼见着她的头发被细雨一点点润湿。
衣袍也是,沾着斑驳水迹。
他顿了步。
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消失,池白榆转身看了眼。
茫茫夜色中,沧犽已不见踪影。
随在她身后的,是一头身形硕大的狼。
灰色的皮毛覆满全身,幽亮的眼睛泛着冷光,就这么隔着细细雨帘盯着她,仿要将她刺个洞穿。
因狼腿比人的胳膊细上许多,那条链子已经掉落在地,下一刻又被它叼咬而起。
池白榆登时屏了呼吸。
心跳重重跳了两阵,率先涌上来的,是警惕心。
冷汗顷刻间冒出,她袖口轻抖,便不露声色地握住了匕首。
是终于忍不住现出原形,要冲她发难了吗?
但预想中的搏杀并未发生。
那条狼压紧了爪子,随后一跃而上。
却没攻击她,而是迅速撞了下她的小腿,再一摆身子,把她稳稳托在了背上。
等她回过神时,已经抓着它脖颈的狼毛了。
它摆过脑袋将链子一甩,锁链在脖子上绕了一转,另一端落入她的手中。
“要是担心掉下去,就抓紧。”沧犽的声音响在耳畔。
池白榆这会儿才缓过来。
等会儿。
不是要攻击她吗?怎么把她驮背上了?!
不容她细想,身下的狼就已顶着斜风细雨飞奔起来。
它跑得极快,如一道迅疾的影穿梭在夜间。但也没为了追求速度就盲目地蛮跑蛮撞,而是尽量选择枝叶稀疏的地方。
池白榆躬伏在狼背上,一手圈着它的脖颈,另一手则紧攥着铁链,以防被颠簸下去。
有它驮着跑,节省了不少时间。等到房门口时,甚至还不到四点。
虽然到了,但它并没急着放她下去,而是放慢了速度开始打转。
冷风吹了一路,池白榆冻得脸都僵了。又因为一直要攥着锁链、保持平稳,她的手臂和大腿也都麻了。
简直比骑一匹失控的马还刺激。
她卸了力气,脸半埋在它脖颈的狼毛里,从中攫取着暖意。
缓了差不多一刻钟,她跳下狼背。
沧犽也化作人形,在茫茫夜色中垂眸看她。
他只笑:“要觉得好玩儿,可以再背着你逛几圈。”
“不了。”池白榆揉了下发冷的鼻子,“再玩我得去陪那背着竹筐的鬼,跟他一块儿找替身了。”
刚才打那白胡子老头旁边过时,他险些把她从狼背上揪下来。
沧犽微眯了下眸,似在笑。
“走罢。”他道,“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也没地方躲。”
池白榆也没多留的打算。
确定袖袋里的孩儿眼完好无损后,她打开房门,走前还不忘说了声多谢。
听得这声谢言,沧犽一时没应声。
方才擦头发时,他解开了那条小辫儿,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