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一和是开吴宪的车来的,他把景利直接带回了公寓。
“不太好吧,深夜打扰,吴老师会抱怨吧。我自己去学校旁边的小旅馆。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乔一和目光横过:“你给我添的麻烦还少吗?你忘了今天周六了,上楼给我做饭去。”
“你不会吧,这么计较的?”
“是,我计较,你就是太随便太不计较,答应的事情,怎么可以不兑现。”
“你生气了,因为上周?呃,算了算了,走吧走吧。”
进得门来,吴宪房间的门大敞着,不见他人。
“吴老师呢?”
“他早就不住这儿了,厨房柜子里有方便面,去煮两碗,煎两个荷包蛋。”乔一和吩咐景利,非要吃她做的晚饭不可。丢下话进房间去了。
景利煮好面,端出来,乔一和已经在餐桌上坐定等着了。
乔一和端过面碗说:“你今晚睡我房间。”他方才已经把房间收拾妥当了,换上了干净的被褥。
“嗯。”景利点点头,回答的干脆利落。她并不着急吃面,瞄着乔一和的神情,看不出情绪。
“有话要说?”乔一和感知到了景利的目光。
“啊?没,没有。”
乔一和把筷子架在碗上,抬头看着景利:“有什么话你就说。”
“先吃面,吃完再说。”
“定没什么好事。”乔一和埋头三下五除二连面带汤吃得干净,“说吧。”
“这么快,你坐会,我吃完先去洗碗。”
景利又在厨房磨蹭了一阵,出来时乔一和已经洗完澡换了衣服。扔给景利一件衬衣和一条浴巾道:“将就着穿。有什么话快说,我想睡觉了。”
“老师,我们......我们俩签的契约能不能......能不能换成别的?”景利吞吞吐吐。
“换成什么。”
“什么都好,换成我能给的起的,最好能一次性还清那种。”
乔一和冷哼一声,“一次性还清?那你先说说看,你能给什么?”
“我,我能给得起的不多,但老师想要什么,我尽力去达成。”
乔一和盯着景利,眼眸里寒气盈溢,心中默然,他想要的......景利真的都能给吗?说出口的是另一句话:“你尽力?你还会干什么?若不想做饭,每周六过来给我打扫房间。早点睡。”
“老师,我实在不能每周往你这儿跑。我怕这样下去我连小命都保不住。”
刚转身的乔一和回过头来瞪着景利:“难不成我是什么妖魔鬼怪要生吞活剥了你?”
“唉,不是不是,老师您谪仙一样的人......误会了,哎呀,你想啊,就连那么‘宁静致远’的杨骎都对你......你都不敢想有多少人倾慕你。和你走太近,无异于四处树敌。因为欠你那点人情反而成了人民公敌,我犯不着吧,你说是不是。”
“唉。”乔一和闭着眼睛长舒了一口气,命都不保的怕是自己,总有一天会被这个人气死,“你怕四处树敌,就不怕和我为敌吗?”
“怕,当然怕,所以才和你商量嘛。”
“没得商量,洗澡去,用白色那套牙杯。”
“呃......”景利公关失败。
乔一和走进吴宪房间,重重关上门。项链随着主人大幅度的动作在胸口撞击着。这是景利的木石前盟,从罗绳回来那天,乔一和就把它绑成了梦里的样子,一直贴身戴着。抬手将项链紧紧拽在手心里。靠着门,听着门外的动静。那人在低声哀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清。杨骎啊杨骎你对我好,难不成是要我给你喜欢的人当牛做马?这也太霸道了吧,都没和我商量一下你就一走了之。也罢也罢,你以前对我的好,我如数还给他吧。”
景利洗完澡,套上宽大的衬衣,衣服上的味道和刚才伏在乔一和肩膀上闻到的味道相同,淡淡的橘蕊香。
房间的布置简单,一床一柜一桌一椅就是全部。景利关上门,一头栽倒在床上,这一天太累了。虽然眼皮都抬不起来了,还是硬撑着定了一个六点的闹钟。他要在乔一和起床前收拾好房间,做好早饭。尽量去讨好他,说不定人一高兴就把旧账都一笔勾销了呢!景利对自己的计划志得意满,关了灯钻进被窝,被褥也有淡淡的橘蕊香,让人安心。
清晨的闹钟没有把景利叫醒反把隔壁房间的人给吵醒了。乔一和不胜其烦,犹豫了一阵,还是起身悄然进到隔壁房间,从床头柜上拿起景利的手机,关掉闹钟后迅速逃离,目不斜视。
一夜好眠,景利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抓起手表一看,快八点了,手机闹钟怎么没响,一阵慌乱,跳下床来窜出门,下意识着急去开火做早饭。浑然没注意自己衣着不整——错斜着扣子,敞着领口。
突然闪出个赤脚光腿的人把正在摆放餐具的乔一和唬得一怔。幸而衬衣恰到好处的长......
大写的尴尬!看着乔一和直愣愣的神情,景利还算及时反应过来,急忙转身,关上房门,心跳如战鼓催征。
虽然在家时也经常穿着三叔的衬衣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但三叔毕竟是把自己从小带大的至亲。在乔一和这个外人面前衣不蔽体,实在是......景利还是知羞要脸的。
换好衣服从房间出来时,乔一和正坐在餐桌旁剥鸡蛋,对景利若无其事道:“去洗漱,过来吃饭。”
景利嗯了一声,洗漱完乖顺地坐在乔一和对面,接过他剥好的鸡蛋,大咬了一口,堵住自己的嘴。低着头,将抄手一只一只挑进嘴里,这味道,似曾相识!
第一次,景利在乔一和面前局促不安。
乔一和抬头看她一眼,把浮上嘴角的笑收敛了下去。
“你今天干什么?”乔一和问。
“啊?”景利羞赧地看着老师道,“没什么具体的事情,上午得去一趟社团。”
“下午呢?”
“下午没事,图书馆看书。”
“下午没事和我一起去监狱。”
“去监狱?”景利惊讶,忘记了刚才的尴尬。
“我的课题需要去做访谈,你去帮我做记录。”
“哦,好。”
“去完社团就回来做饭,我们吃完饭就出发。”
“啊?”
“怎么了?”
“没,没什么,听你的,都听你的。”景利感觉被这个人捏住了七寸,吩咐人的样子像极了杨骎,果真是同类人。
景利回宿舍换洗了衣服,给老解夫妇打了个电话,说这几个周学校艺术节,社团事情多,暂时回不去看他们,等忙完了一定回去等话。答应会每周和他们通电话。电话那头的两个人欢喜和失落并存,像小孩子争糖果一样抢着接电话,把问过的问题反复问。景利被这种真挚的情感裹挟,不忍挂断,煲完一个电话粥才往社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