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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33章

崔莳弯腰, 略有几分懵懂和诧异地拾起了地上滚落的乾坤珠,然而就在她碰到珠子的时候,那两颗乾坤珠霍然迸裂,崔莳呆了呆, 本想给贺兰桀捡回珠子的, 现在却捧着两颗碎珠子, 尴尬地左右瞄瞄, 不敢看贺兰桀的脸色。

全场死寂。

尤其她也不知道,那些人为何见了她,便跟见了鬼一样吓得目瞪口呆。

于是她手里捧着两颗珠子, 更加难为情了。

就在她惶惶不知该如何是好时,面前忽然起了一道狂风, 吹开了她额前的碎发, 崔莳呆呆地,只觉身体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拥住了, 跟她比起来堪称庞然大物的身体一下冲到近前, 撞得她头脑发昏,崔莳闷哼一声,那人将头埋了下来,就停在她的耳颊后兜帽旁,热雾一股股地直冲皮肤,很快那个地方就泛起了一层层的鸡皮疙瘩。

完全不知道怎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待选的秀女也个个睁大了眼睛。

“眠……眠。”男人埋首在她颈侧,声音低哑得像是带了哭腔,“你回了么, 是你回来了么。”

除却见过那幅椒房殿画像的知情老人,其馀人脸色各异, 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崔莳一动不动,任由贺兰桀抱着,臂膀收紧得几乎是要将她勒进骨头里去,她都疼得两眼泪汪汪了。

李全一个伺候过两任君王的老内监,也都不好意思了,缓过劲儿来后,轻摇拂尘,在圣人身后笑问道:“圣人,这崔娘子,是留还是不留?”

贺兰桀的肩膀微微颤动,崔莳终于被放开了,她得以近距离地看到他的脸。

面颊是苍白而消瘦的,那双偏长的凤眸隐隐地闪动着一丝温润的水光,看得她都惊呆了。贺兰桀望着她,良久,将眼睛飞快地眨了眨,呼吸还没有平复地说道:“再说一遍,你是谁。”

崔莳老老实实地答:“民女崔莳。”

贺兰桀眉头微皱:“从哪儿来?”

崔莳再回:“民女,是从东海国来的秀女。”

“……”

贺兰桀沉默了片刻。

李全也陷入了沉寂当中,暗中想到东海国的那位海昏侯,于是再也不敢多嘴。

这崔娘子到底是留还是不留?

女官也在等候圣人示下。

不止他们,殿外还在等候的秀女也在等。

今日选了半天了,也不见圣人留下一个,就只要这个崔莳到了御前,得到了不同的对待,想来圣人应当是喜欢她的?

贺兰桀完全不管身前身后的人将心里的算盘都打翻了,只顾凝视着面前的女子,再问:“是真心入宫,来朕身边的吗?”

崔莳又是一愣,脸颊酡红,眼中浮出茫然的神采,半晌,脸热地点头。

贺兰桀大笑,提起一口气,声音传得御园内外皆是回响:“崔氏外秀中慧,柔嘉颖悟,当然要留!”

“眠眠,今晚我们就在承清宫,我攒了好多话对你说。”

他的眼眶红红的,显得异常兴奋,话音未落,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横着抱了起来,有的秀女惊吓地发出“呀”的声音,贺兰桀举步便带着崔莺眠离去,临去前吩咐女官:“让她们都散了,朕已经选到了。”

说罢便一阵风似的下了台阶,出御园寻龙辇而去,李全老胳膊老腿的连忙跟上去,差点跑断了腰。

可是好不容易跟上了,已经到了御辇之前,眼看着圣人抱着美人就往御辇上送,李全大惊失色,这可不合规矩呀!

他连忙追上去,劝阻道:“圣人!承清宫侍寝,是六妃之上才有待遇啊。”

贺兰桀臂弯中的美人还没放下,已大感扫兴,扭头瞪了过来,李全伺候圣人三年,几时见过圣人这么瞪人?他被吓得晃了个神,连忙又道:“崔娘子刚刚入宫,她是民间出身,莫非如此就直登妃位?这……这实在,于礼不合……”

他越说,贺兰桀便越瞪他,到最后,李全被吓得吞吞吐吐说不下去了。

等他说完,贺兰桀嘲道:“什么六妃,朕怀中之人是皇后你看不出?瞎了你的老眼。”

李全一滞。虽说这崔娘子与已故的先皇后是生得容貌相像,可仔细想这容貌相似的天下不知有多少,圣人是相思成疾,错将崔娘子看作了皇后,这可如何是好?现在圣人正在兴头上,由得着自己来提醒他么?

这是个镜花水月的美梦,圣人想醉在里头,他一个宦官,还是莫来搅局为好。

宫里的老人了,这点儿警觉和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李全连忙给嘴上了封条,咬紧牙关不再多话。

贺兰桀将崔莳弯腰放在御辇上,崔莳像是烫着了,一双小脚不安地拧动,迷惑地望向贺兰桀。

贺兰桀将她放下,蓦地弯腰激烈地咳嗽了起来,连忙扭头向别处。

崔莳见他咳得厉害,苍白的脸色瞬间憋得涨红,眉尖轻蹙,从怀中摸出一只绢帕,朝贺兰桀递了过去,小声地道:“圣人。”

贺兰桀顿了顿,伸手接过她的帕子,看着她的眼睛里都是笑意,只是咳得厉害,一晃便将瞳孔中未能销声匿迹的泪痕给呛了出来,他难堪地再次转过脸,将喉咙里的痒忍了回去,哑着嗓道:“你先回承清宫,我一会便去找你。”

崔莳乖乖地点头,轻轻“嗯”一声,又觉得规矩不甚好,啓唇说道:“我等着你。”

她弯了眉眼,从那精致细腻的眉眼中,流露出别样的风情来。

贺兰桀微微呆怔,虽然只是暂别一刻,却觉得无论如何也看不够她一般,好不容易才见到的人!

他突然不想走,再一次将她搂进了怀里,抱住她,亲吻她的脸,滚烫而雄浑的气息一缕一缕地直往鼻腔里钻,崔莳的脸蛋很快更红了,不着痕迹地抗拒着。

贺兰桀如梦初醒,略松开她,歉然道:“对不住,我忘了我……咳咳,我先送你回承清宫。”

承清宫在太极殿右后方,步行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而已,眼下也是顺路。他朝前命令道:“起辇。”

御辇擡着圣人和新晋的崔美人一路往承清宫而去,李全连忙弯腰拾起拂尘跟上。

一路上崔莳都感到极其不自在,因为不用看也知道,身旁那两道炽热的目光犹如生了胶般瞬也不瞬地黏在自己身上,烫得她浑身发麻,对方偏又是圣人,崔莳不敢与他对视,小手紧张地在底下绞着。

绞了没两下,忽然被一只温热的大掌握住了。

崔莳更加紧张。

他的手握住她的,紧了紧,随即又捏了一下。

她的脸颊开始发胀,彤红的,像个熟透的果子,恨不得教人咬下一口来。

贺兰桀没有咬,他只是望着她不停地笑。

御辇停在了承清宫,贺兰桀抱她下来,崔莳浑身不自在,头皮紧绷,不敢看他,贺兰桀搂住她腰,低低地道:“一会就来,莫怕。”

“嗯。”她不安地眼睑直颤,轻轻回应。

将崔莳暂时留在承清宫,贺兰桀转身立刻回返太极殿,李全也三步并作两步地飞也似的跟在他身后。

一入太极殿,贺兰桀便大声道:“太医留的药呢?”

李全连忙道:“在炉子上,老奴给圣人煨着的!”

先前南宫太医看了圣人的身体,说他着了风寒,本无大碍,几贴药下去就好了,偏偏圣人固执得像头蛮牛,硬是不肯喝药,也不知为什么同身体过不去。李全不敢触他逆鳞,往日也不好多劝,只将药日日煎着,方便哪天圣人回心转意要喝可以随时取用。

今日是终于要喝药了,李全手脚并用地去替他将药端过来,用碧玉小碗倒了一碗,汤药熬得浓,散发着阵阵苦味。

贺兰桀端起来便往嘴里送,烫得龇牙咧嘴的,李全连声道:“圣人,慢点儿,慢点儿,不着急……”

贺兰桀缓了缓,有些尴尬地低头吹起了药汤来,这才将一小碗的汤药喝完了,喝完了,又道:“再取一碗来。”

李全更是吃惊:“圣人,这药可不能多吃,还是要遵照太医嘱咐,一日三碗,得分三次服用。别说这用量了,就算是天时地利也有讲究的,不然病可就难好。咱不着急,多喝几次,准能好得利索。”

贺兰桀听他在这儿吹牛,头一遭竟然不觉得烦,挥手道:“不喝就罢,朕去看皇后。”

话音刚落,贺兰桀耳中便听到了太后不悦的声音:“圣人要立崔莳为皇后?”

人未到声先到,紧接着一行宫灯先递了进来,有人打起金翟扇,其后跟着的便是太后。

贺兰桀脸上的笑容折进了眉峰中,“母后。”

太后停在他面前,舒了口气:“哀家命人去查了崔莳的身份,她出身自东海国,难保没受海昏侯母子指使,这样的女子你留在身旁也就罢了,好生驯化她,哀家相信她终究不会蠢到与圣人为敌。但是皇后万万不可。”

贺兰桀摇头:“难道母后看不出么,她是眠眠。”

太后诧异,觉得儿子真是昏了头了!人死不能复生,就算长得再像,又怎可能是崔莺眠?再说她打量过崔莳,她额间有天生的桃花纹胎记,记忆中的崔莺眠是绝没有的。自己都能看出她们之间的差异,而圣人却看不出?

“你……当真要把她当作皇后?”

难道让崔莳做一个替身,她也心甘情愿么。

贺兰桀再摇头,眸中漫延过笑:“她就是眠眠。朕不可能认错。母后,这世上不可能再有一个人,比朕更了解她。”

既然他这么说,太后也不知说什么了。

虽说这事荒唐,但还能比他前两天告知自己的决定更荒唐?不管崔莳是不是崔莺眠,只要圣人没有殉情的念头了,就是好的,暂且先荒唐着吧。她也是没有办法了,倘或还有别的出路,太后何至于出此下策。

“母后回吧,朕去承清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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