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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63章

经一番激烈打斗, 竹屋被彻底毁损,沈辞与銮仪卫军合力反胜,但这些刺客并没有束手就擒,眼看事有不敌, 便立刻划分为两派, 一派留下继续负隅顽抗, 直至力竭身亡, 一派率先逃走保存实力,回去通风报信。

争斗之中,沈辞让乔茹竹先行一步从竹屋内屋的窗口爬出去。

乔茹竹先爬出窗, 来到马车底下,她不知道马车里坐的是什么人, 但归臧对她极其防备, 不许她靠近马车。

虽然这女子脸色苍白,瞧着浑身脱力, 不知饿了多少天, 但来历不明,也不能排除这是与刺客一夥儿的合谋演戏的可能,归臧横剑在她胸前,直至屋内动静消失。

沈辞将染血的披风解下抛在一旁,还剑入鞘,走出竹屋。

目光所及之处, 便是浑身狼狈,脸上脏污得像只花猫,已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的乔茹竹。他走了过来, 停在乔茹竹面前:“你是谁。”

乔茹竹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沈辞吃了一惊,半蹲下身体欲搀扶她:“这位娘子……”

乔茹竹虚弱地道:“多谢将军解救,我,我是被萧子初掳来的落选秀女,我姓乔。”

“乔娘子。”

沈辞正色唤道。

见她嘴唇干涩起皮,沈辞皱眉擡眸吩咐归臧:“重新烧一壶水,给小公主和乔娘子。”

归臧领命,翻下马背走入竹屋中,见炉火未熄灭,重新加了一块煤炭,涮洗铁壶,将其重新架在炉子上开始烧水。

但,沈辞很快想了起来萧子初其人。

记得当年,太子携崔娘子回崔府也曾遇到过一次刺杀,那次刺杀正是萧子初处心积虑所为,他为报复太子夺妻之恨,蛰伏崔府隐蔽行踪,妄图行刺储君。这个名字萧子初并不陌生。

但这名女子是落选的秀女,与萧子初怎么会扯上关系?他狐疑之际,也警惕起来。

乔茹竹已经站立不住,疲弱地靠在沈辞臂弯,知道他有所怀疑,便道:“将军不知,我与已故先皇后面貌有所相似,这恶贼,每每诳骗我,唤我‘莺眠’,将军,这是不是,正是先皇后的闺中名讳?”

她不说,沈辞还没想到这点,沈辞细细拨开她面前凌乱贴于脸颊上的湿发,凝目一看,这面貌清瘦,但即便这么看来,与皇后娘娘也的确有几分神似之处。他的目光呆滞了一瞬。幸而沈辞很快又想到,太后暗名礼部张之淼寻找秀女时,就曾发过一项关于寻觅贴合皇后容貌的秀女的诏令,这位既是当时能够选上的秀女,与皇后有些相似其实也不足为奇。

水已烧来,归臧为乔茹竹与初月都用竹筒打了一筒,先给初月,初月接过,看向沈辞:“沈叔叔,你怎么还抱着这位姊姊!”

童言无忌,听者有心。

沈辞登时反应过来,面色一红,将她松开,把归臧递来的竹筒接手里,递给乔茹竹。

“能走么?”

乔茹竹喝了点水,才艰难地站起身,“多谢。”

沈辞问:“适才不见,萧子初去了哪?”

乔茹竹回道:“昨夜他说,这次他能一举得手,我猜,他是去抢人了,就是他口中的‘莺眠’,但我奇怪,先皇后不是早已仙逝了么,他又能上哪去寻到。”

沈辞听完这话眼眶急剧地抖了几下,“归臧!”

“在!”

“速速上马,赶往旧君山。”

萧子初究竟是何人,这么快,就查到了皇后娘娘的下落!

他一早出发,定是前往旧君山劫掠皇后!

銮仪卫不再原地休整,即刻上马欲行。

然就在沈辞拨转马头之际,乔茹竹突然上前,“将军……”

她扯了一下沈辞的衣摆,在他回过头来之际,她的眼眶里突然涌出泪水。

“他们可能会回来的。”

她想逃开这个地方。

乔茹竹的脸色苍白虚弱,簌簌清泪滚落,无比惹人怜惜。

倘若不是身负重任,沈辞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带她走。但即便是十万火急,他也只是思忖了片刻,便朝她伸出了手。

乔茹竹心弦一动,便如绝境逢生,她用力擡高手臂,将手递给他。

沈辞一把将她扯上马背,令她坐于身后。

“乔娘子。”

他的脸色很是严肃。

“于此前去旧君山,途径彭镇,路过彭镇之际,我让部下王侃送你入镇中寻一客栈。我们此行紧急,没有耽误的时间,望你谅解。”

说完又命令归臧。

“将公主一并送入镇中,我先行前往旧君山营救凤驾。”

……

崔莺眠换上了母亲送来的干净的皂色寝衣,夜色已深,还独自徘徊茅屋西窗底下,经一季冬色,屋外焕发新春的气息,那株长势正好的木兰花树亭亭玉立,含苞待放。

山中的日子就像不知晨昏一样,她却在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地计算着,沈将军说过两日后会再来旧君山,算日子明日也该到了。

到时他来了,她该怎么回答?

因为忙碌,秦霜华这时才将晚膳准备好,唤她去用饭,崔莺眠恍若未闻,停在窗前,凝望着那一轮明月,好似在出神。

秦霜华道:“莺眠?你这孩子,又在想什么。”

不等她回答,秦霜华叹气的声音响了起来,越来越近:“那沈将军一来,咱们就让他捎咱们进京。这事不必怎么想。”

崔莺眠错愕地扭过头,“娘。”

秦霜华皱眉:“娘还能不知道你?既然舍不得,就别出来了,女人家一辈子,总得找一个皈依之处,立住脚跟。咱们崔府是已经败落,你跟着我纵然清闲得自由,却是清苦日子,女儿,你一辈子都没过过这种日子,初始几日,你或许会觉得好,粗茶淡饭也别有风味,可时日一长呢?你会怀念宫里那些锦衣玉食,本有前呼后拥,却要事事亲为,就怕到时候再来后悔,却也晚了。娘不是说圣人一定就好天下最好的男人,但是,莺眠你扪心自问,倘若你日后还想嫁人,你可想过会不会投放你全部的情感,在那人身上?”

崔莺眠被问得一懵。

岁月还长,走一步便是一步,谁也说不好。可是直觉告诉她,不会再有了。

再也没有任何男人,会令她放在心上了。

所以,她也不应该再想着嫁给旁人。

“用饭吧,这件事我替你做主了,倘若你抹不开面儿,娘替你设法说服圣人,让他给你一个台阶下下,就能过去了。我瞧圣人对你的用心,绝非儿戏,不是一两句就到了无法转圜的馀地的。”

崔莺眠还待再说什么,可想了想,话似乎已经被母亲堵死了,便不好再说。

天已黢黑,秦霜华点起油灯,将餐桌照得亮起来。

确如母亲所说,这里的油灯,杂质太高,就算烧上两盏,依然半昏不亮,如此连吃饭都偶尔会夹错肥肉,直到咬在嘴里,才开始犯恶心。

她没有过过这种日子,很是不习惯。

崔莺眠道:“灯油黯淡,以后娘夜里不要做绣活了。”

秦霜华笑道:“我的眼睛早已不行了,当然不会再做了。”

崔莺眠愣住。

“娘。你什么时候……”

秦霜华道:“不必为我担心,娘已经这么大年纪了,要看得见看不见,也没什么大的妨碍,何况只是晚上看不见,白日里却还好,我这一手针线绝活儿,反正是有你承了衣钵,没任何遗憾。吃吧。”

崔莺眠按捺下心头的酸涩与震惊,无心地往口中拨着米饭。

等这一顿吃得煎熬的晚膳过去,崔莺眠主动帮秦霜华洗盘子,忍着对肥肉的恶心,洗了满手的油污。

秦霜华在旁看着她洗盘子,见她洗得直皱眉,秦霜华摇头,叹气道:“莺眠,早日回宫吧。”

“娘……”

她想辩解,可是无从辩解。

母亲都是希望女儿过得好的,在娘眼底,宫里华服美食,她希望自己回宫,不愿自己吃苦。

将心比心,这几日,她在为初月的去留伤脑筋,何尝不是为此?初月是贺兰桀的女儿,就可以拥有嫡长公主的尊号,将来成人,自有天下大把的大好男儿可以挑选,如果跟着她,就只能粗茶淡饭一生,用度远比不上做公主不说,加上那无法掩盖光芒的美貌,长大了,只怕是麻烦不断。

秦霜华将没洗完的盘子拦下来,让她先去睡,不要胡思乱想。

崔莺眠浑浑噩噩来到窗边,正对西窗那两扇半开的门,窗外风声夜来,满屋沁香。

木兰的花苞,在暗涌的月色之下泛着晶莹的银光,鱼鳞般隐隐烁动。

“莺眠,别来无恙。”

一道戏谑一般的声音,骤然于耳边出现,崔莺眠蓦地全身战栗。

僵硬的脖颈顺着声音擡起来,而面前的窗口,已突然跃下一人,两臂攀在窗口探入半边身,笑容晏晏。

正是萧子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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