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人口不多,堪堪才住了一半的屋子。
主屋自然是柳县令夫妻俩的卧室,另外两间正房,一间给柳依依,一间给她弟弟,剩下的丫鬟婆子们都统一住在后罩房里。
周夫人现在正在后院的某间后罩房里发脾气。
“该死的老东西,竟然偷到夫人都上了,你好大的胆子”
柳依依的奶娘云氏被打的奄奄一息,正趴在地上哀嚎。
旁边站着手足无措的柳依依和小脸苍白的翠环。
主仆两个在这个内院举步维艰,小心翼翼的在周氏手底下讨生活,唯一关心她的奶娘偶尔会带一些东西进来看她。
没想到,周氏连她都不放过。
周氏身边的老婆子是她的陪嫁,仗着周氏,在柳家后院作威作福惯了。
这会儿正拿着一个首饰盒子,大声质问地上的人。
“说,夫人的镯子是不是你偷的?”
云氏自然不肯认。
周氏坐在上首,慢腾腾喝了一盏茶,一看云氏死活不认账,眉眼逐渐冷了下来。
偏生这时候云氏还不知死活的乱嚷嚷:“我家夫人什么好东西没有,用得着你的嫁妆?”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在柳府,谁人都知道,有一个名字是禁忌,谁提谁死。
柳依依的亲娘,一直是周氏的眼中钉肉中刺,她一个官家小姐,进门给人当续弦也就罢了,还要和一个死人互道姐妹,而且每逢祭祀,她还得排在这个死人后面。
这如何能不憋屈。
“好啊,你眼里竟然没有主子,看来是心野了”
“也好,咱们柳府庙小,容不下你”
周氏把手里的茶盏重重往桌上一磕,直接叫人去喊人牙子,要把云氏发卖。
云氏慌了,她也是看不惯周氏对柳依依的苛待,平日里就跋扈了一些,真的没想离开柳府啊!
“小姐,你说句话啊”
“夫人,我是前夫人的娘家人,你无权发卖我”
又把这个死人搬出来,这个家里还真是没有王法了。
“也好,派人去请老爷”
“我发卖不得,老爷总行了吧?”
一想到柳老爷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云氏彻底慌了。
柳县令最烦内院的事情,平时根本不管事,这要是让他知道了,自己恐怕没有什么好下场。
被赶出去的下人,主家不给卖身契,也无法出去做工,出去就是个死。
云氏死死抱住柳依依的大腿。
“大小姐,您在老爷面前求求情吧”
“那镯子真不是我偷的,我……我也不知道谁放在我枕头下面的”
她早上起床,整理床铺的时候,在枕头下面发现了一个金镯子。
处于自保的本能,她想把这个镯子上交,但是一看这个份量和做工,她又心存侥幸。
竟然想着快点出手,别人就查不到底细了。
没想到,还没出门,就被周氏的人围住了屋子。
柳县令来的很快,路上听管家汇报了里面的情况。
进门之后,先给周氏一耳光,骂她管家不力,竟然出现奴仆偷盗的情况,传出去丢人。
然后立即让人进来把云氏拉出去发卖,无论何种原由,府上不能留下有污点的仆人。
今天是丢手镯,明天就会丢人命。
三两下雷霆手段之后,云氏哭着喊着被拉了出去。
周氏捂着肿起来的左脸,神色阴狠的盯着柳县令的背影。
而柳依依和翠环早已吓得没了人色,站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家里的事情,再处理不好,你这个柳夫人也不用做了”
“尽快给大小姐找个婆家,这是你做母亲的责任”
扔下两句话,柳县令看都没看周氏一眼,甩袖回了公堂。
等这群人一走,昏暗的后罩房里人人自危,谁也没想到,柳县令竟然连问都不问,直接就下手处理了。
周氏意味不明的看了柳依依一眼,扶着婆子的手出去了。
剩下的丫鬟婆子们呼啦啦跟着出去做事了。
良久,角落里传来翠环低低的抽泣声。
“小姐,咱们可怎么办啊”
柳依依此刻脑子一片混沌,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父亲很生气,母亲也不高兴,奶娘被拉了出去。
经历过退婚事件之后,她的脑子就不怎么灵光了,时而糊涂时而清醒。
这会儿,翠环拉着她哎哎的哭,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很快,县领大人要招女婿的消息就传遍了小河县上下。
柳依依今年已经18岁了,无论是在京城还是在小河县,都属于大龄,难怪柳县令着急。
加上她好像脑子也有点问题,许多原本想要攀亲的人家就开始犹豫。
但是到底是县令的千金,想要搏一把的人还是不少,这几天,周夫人接见了好几拨媒婆,看了不下30个青年才俊,最后选了大约十个,送到了柳依依的面前。
“这些都是小河县的青年才俊,家境殷实,我替你选了好几遍才留下这些”
“如今我们也不比从前了,你又是这个样子……”
周氏止住了话头。
一个没娘的傻子,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娘家退婚这件事虽然做的不地道,但是谁家会放着好好的高门大户的贵女不娶,偏偏要娶一个县令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