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荼乐得清静,带着典心走在人群的最后面。
其实益晖堂的花园是谢愉恩亲自盯着园丁侍弄的,冬景夏景,景色都十分别致。
亭子有幔帐围着,且里头有烧得正旺的炭盆,在亭子里吃着热锅子看着春雪赏景别是一番风味。
可他们不懂,似乎也无心去了解。
不一会儿,吟心也跟了上来,悄声道:“奴婢已经将二丫安顿好了,二丫现在满心惶恐,生怕还会被……”
谢荼满脸平静,微微颔首表示知晓。
益晖堂是个三进的院子,在普通人家也已经是个极好的屋子了。
一行人簇拥着谢老夫人穿过游廊绕过壁影,就到了益晖堂的竹叶厅。
等到谢老夫人带着几人落座,小丫头们这才鱼贯而入,将手里捧着的各式菜肴端上桌。
“差人去问问,父亲可忙好呢?提醒一下晚膳的事情。”
谢荼见菜已上桌,谢老夫人也没有丝毫差人去叫谢愉恩的动作,不免心生不满,叫了吟心去叫人。
“芃哥儿别拘谨着,当这儿就和家里一般无二,多吃些你爱吃的。”
谢老夫人点了几道菜,特意令人放在谢芃的面前,生怕他吃不饱一样。
谢芃连连道谢。
不过谢荼却发现,谢芃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屋子里进进出出的婢女身上。
尤其是面容姣好的婢女丫头身上,他的目光停留的时间更长更久。
眼神如同阴冷的毒蛇一般,绕着这些婢女的前胸,直看到她们的后背,最后落在她们的脚上。
谢荼心中当即便对谢芃此人有了定论。
此人人前人后两副面孔,只怕他的母亲王氏对他的真实个性,都不一定了解。
父亲这样的老狐貍,竟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谢荼眼中带着的嘲讽,直到谢愉恩进来的时候,都没能掩饰下去,毫不保留地全部送给了他。
谢愉恩忙着朝中事务,直到女儿派人来请,才陡然发现早已华灯初上,过了用膳的时辰。
可他刚刚跨进厅门,女儿那无奈加嘲讽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他虽然一头雾水地接收了女儿的眼神,却没有问出声,只解下身上披着的玄色大氅,躬身给谢老夫人请安、给王氏见礼。
“父亲安好。”
“二伯父安好。”
谢荼并谢芃、谢芸兄妹俩,给谢愉恩行礼问安。
“这就开席吧,咱们一家人终于能坐下来好好吃个团圆饭了。”
谢老夫人虽然不满谢愉恩的迟到,可她也知道朝中事务繁忙,她能有今天这般富足的日子,也是因为儿子的努力所换来的。
她不便埋怨,于是直接提议开席。
满桌的兖州菜式,谢愉恩也许久没有尝过了,是以,他进得比旁人香些。
但刚刚从兖州进京的谢芸却柳眉微蹙,这和她预想的进京就能吃到京城里的山珍海味的预想着实不同。
同样没有注意到闷闷不乐的谢芸,以及几次欲言又止的王氏的踌躇表情的,还有一直催促着众人吃菜的谢老夫人。
“多吃些多吃些,这些都是兖州惯常吃的菜式,能有你们陪着我回味过去,我很是高兴。”
谢芃应着声,却盯着那烫锅子里的牛羊肉不停地吃着。
立在他一旁布菜的小丫头见他喜欢,多夹了几筷子放在他的碗里,还用调羹舀了几勺汤盛在他的碗里。
可谢芃却借着伸手蘸酱料的机会,顺手摸了一把那丫头的手腕,惊得那丫头筷箸一松,那肉片“啪”地一下就掉进了谢芃的汤碗里,溅起了几滴烫汤在谢芃的手背上。
“嘶——”
谢芃吃痛,当即就“啪”的一声放下手中的筷箸,用手捂住了烫出的几点红印处。
“怎么了这是?”王氏的注意力被儿子吸引过去,焦急地张望过去。
待她发现儿子手背上多了几个被烫红的红点之后,慌忙叫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这丫头怎么毛手毛脚的!快快,去取药膏来。”
“奴婢该死。”那小丫头一下子慌了神,“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声求饶,“公子,公子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
屋子里服侍的丫鬟们,取药的取药,去拿冰的拿冰,好一阵忙活。
谢荼也停下筷箸,眼神落在了神情慌乱的丫头身上。
半晌,等着收拾妥当,谢荼才轻声道:“劳童妈妈费心,让她下去,换个人来吧。”
小丫头得令,慌慌张张道谢出了竹叶厅。
谢愉恩倒是神色平静,筷箸没停,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夸了句今天的菜色不错。
王氏见着谢愉恩神色未变,缓缓坐直了身体,“嗯”了一声附和着夸了几句厨房的厨娘是着实用心了。
可没几句话的功夫,她又重新把话头引到了谢荼的身上:
“荼姐儿今儿下午是出去逛铺子去了吧?”
“哎哟,你可不知道,我今日是有多忙,那么多的箱笼没有归置,飞烟阁和朝晖堂上下人手我也不熟悉,用起来很是不顺手。”
“芸丫头是个有孝心的孩子,一直陪着你们祖母做晚课,也没有工夫帮着我,我派人去寻荼姐儿,却被人告知荼姐儿出门子去了。”
“是以,刚刚朝晖堂和飞烟阁屋子里头还乱着呢,芃哥儿适才才来得那般迟,他那头人手少些,只能简单地收拾出睡觉的地方,今晚囫囵睡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