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几口,她轻轻地?别过头不要了。
息扶藐刚放下茶杯,怀中的小?姑娘就主动地?牵着他的衣袖,可怜地?唤:“阿兄。”
这一声叠一声的软软腔调,无论是谁听见都会忍不住心软。
而他神情?冷淡地?看过去,冷峻着脸,并不为?之所动。
早知他会生气,孟婵音心中庆幸现在他再生气,也拿她没有办法。
“我病了。”她语嫣自然地?埋在他的怀中软声软气地?撒娇,从乌发中露出的半张脸颊红红的,纤细的身?子盖着素色暗纹薄褥,整个人都像是长在水中的小?花,满目皆是脆弱。
见她如此,息扶藐再有气也散去了,但仍旧冷着脸。
孟婵音等了许久,抬起发烫的小?脸,躺在他的腿上可怜地?眨着水漉漉的眼:“阿兄,今日是我的错,不应该出府,也不应该去游湖。”
“阿兄别生气了……”
小?猫儿?般地?黏。
息扶藐抚她发烫的脸,语气不明:“原来也知道我会生气啊。”
孟婵音眨眼,笑得很天?真:“阿兄的生气中,还有我去见别的男人吗?”
话音甫一落下脸颊便被捏了,但又不舍得太用力,留下一道红印就松手了。
他神情?冷冷的:“没有。”
未了,他蹙眉又道:“我并非不容人的小?气之人,不然也不会让那些人的画像,出现在你的眼前。”
孟婵音不信,但脸上还是露出十分?信任:“嗯,我知道,阿兄待我最好了。”
他说?的话,她是真的不信。
他一贯做了阴损之事?,喜欢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不了留,想怀疑都寻不到证据。
就如同娄子胥的事?,都被骗得团团转,还逢人都说?与他无关。
可她的‘好阿兄’真的就这样无动于衷,这样大公无私吗?
她是不信的。
息兰认识李默,而李默思慕息兰,这一切他真的不知道吗?
大夫人选定李默时无意?就提了一句,是过了他眼的。
所以算是经由他的手,最后才选的李默。
选一个心中有别的姑娘的男人,其中是何意?,大约只有他自己?心中清楚。
他就是吃准了,她知道后不可能会再爱上李默,甚至说不定他对李默也很了解。
她嫁过去,李默娶不上心爱的女子,每日一看见她便会想到息兰,时日久了就会冷心肠,不会碰她,也不会将她当?成妻子。
待到夫妻感情?破裂后,好阿兄寻个理由再让息兰与李默相遇,到时候她必定会被休弃,最后只能被好阿兄接回息府养着。
他这个太坏了,不留余地的算计这一切。
孟婵音心中泛起酸,忽然有些难受地侧过身,薄褥从肩膀滑落,她腻歪在他的怀中,小?声地?呢喃:“阿兄,我好冷。”
滑落的被褥便被拉了起来,她整个身?子都被裹在里面,暖意?环绕,她却还是冷得发抖。
息扶藐仔细端详她脆弱的眉眼,冷淡的腔调柔下,宽慰道:“刚才来时,我看见春心拿着药去煎了,一会儿?喝完药再睡,明日我再让大夫过来看看。”
孟婵音闭着眼摇头,一滴泪顺着滑落,真的难受得抱住他的腰,声音朦胧地?压抑着哽咽:“我会乖乖吃药,乖乖听你的话,别生气了。”
息扶藐抚摸她柔顺的乌发,无奈道:“没在生气。”
“骗人。”她闷声。
息扶藐轻叹,低声哄她:“抬头看哥哥,真没有生气。”
她抬起脸,气呼呼的鼓着潮红的双腮,委屈地?指责他:“你从过来都没有笑过,一直冷着脸,讲话也凶巴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惹你生气了。”
生病的她脾性也不知怎就变得这么大。
息扶藐对她露笑,低头吻她泛红的鼻尖,“真的没气,是我的错,见到婵儿?不该不笑的。”
他低声下气地?赔礼道歉好一阵,她这厢方?才满意?地?翻身?往床里面滚。
少女裹着被子,睁着明亮的眼看他,嘴上开?始催促:“我原谅阿兄了,快些回去罢,天?黑了,阿兄这么晚了还在我房中,别人知道了会不好。”
又是用完就丢。
息扶藐站起身?,踱步至窗下的椅上,懒着骨头睨她道:“知道了又怎样,谁敢说?什么?”
他能说?这句话,是因为?息府是他的,也因为?他是人,用人敲打、拿捏得很好。
息府没有谁敢多嘴他的事?,所有人口中传道的全是他爱护弟弟妹妹,可谁知道他在妹妹的房中做过什么?
孟婵音说?不出话,转身?不搭理他了。
春心很快就端着熬好的药回来。
一进门便看见长公子坐在棋盘面前,骨节分?明的指节中夹着一枚黑棋,冷白与黑碰撞,疏离又清冷,而姑娘裹着被子在榻上昏睡着。
俊男靓女,气氛温和?,不像是兄妹,反倒像是一对成婚已久,还恩爱的夫妻。
这……都是成年兄妹了,长公子这么晚了,还在姑娘的房中似乎有些不好。
听见声音,息扶藐抬起头,放下手中的棋子,单手撑着侧脸淡淡地?看着。
春心上前唤醒姑娘:“姑娘,起来喝药了。”
孟婵音本就是因为?不想和?息扶藐讲话,所以在假睡,唤一声就顺杆子下来,佯装刚醒来。
她迷糊的被春心扶起来,偷偷瞥了眼窗边正厚着脸不走,只为?监督她喝药的男人。
春心递过去:“姑娘温的。”
不想喝苦药。
孟婵音温吞地?敛下乌睫,凝着黑乎乎的药,认命地?端过来,在青年的目光下苦着脸喝下。
刚喝完,对面的人便站起身?,望着窗外听色道:“天?色不早了,婵儿?好生休息。”
果然是监督她喝药。
孟婵音倚在春心的身?上,柔弱地?垂鸦睫,捂着唇轻咳,“阿兄慢走。”
他嘱咐春心好些事?宜,然后才出了门。
待他离去后,春心一边服侍她洗漱换衣,一边感叹:“长公子果然还是最疼姑娘,刚回来得知姑娘生病了,第一时间就来看你。”
孟婵音闭着眼没有说?话,倚在床架子上,莹白的小?脸透出破碎的脆弱比珍贵的珠子都更让人生出怜悯的心,生怕力道大些就碎了。
她正在想今日的事?。
或许是她多想了,其实他没有她刚才想的那样坏,只是想让李默与她成不了。
相比较前者,她更想是后者,若是前者,她这辈子都注定逃不出他,只能被他玩弄在鼓掌中。
夜晚阒寂,清冷的月光从菱花窗牗中探进来,好似落的一地?青白的霜。
夜里,孟婵音又发烫了,难受得在榻上翻动,白净的脸庞全是绯色。
她神识模糊间,隐约看见青年将她抱了起来,动作很温柔的将她整个抱住。
“阿兄,好热……”
她不满地?呢喃,但身?子却老实地?往他身?上钻,像一只有傲气但不多的小?猫儿?。
息扶藐将她圈好,轻拍她的后背,“热一会儿?,发汗了就好。”
这是偏方?。
她在心中腹诽,然后将他抱得紧紧的,滚烫的脸颊贴在他的颈项上。
窗扉透进来的光很黯淡,再加之床幔散落,里面便越显昏暗。
少女乌发铺洒,小?巧挺立的鼻上透着薄薄的汗渍,双腮陀红,唇色艳艳,乖得毫无脾气,睡得香甜温柔。
她像是清冷的月光,是画中的小?玉观音菩萨。
息扶藐轻垂长睫,凝看着怀中的少女,心口处是烫的,是软的。
这一刻他生出荒唐又吓人的念头。
她与他若是能死在一起该多好。
他轻吻她的发顶,将她抱得很紧,缓缓闭上了眼。
这次落水重病可连累极了孟婵音本就虚弱的身?子,整日手脚无力,人都似要败了的花。
好在她只有在第一日发烧过,那天?夜里睡一觉起来轻松多了。
得知她受寒生病,大夫人遣人送了些补品,三姨娘与息柔一起来过一两次,其余的姐姐妹妹都相继过来,但更多时候都是息兰一天?三次地?往蝉雪院跑。
小?姑娘坐在她的房间中,叽叽喳喳地?陪她散闷。
看见脚榻上的木匣子中摆放着一双婚鞋,息兰忍不住问:“婵姐姐,这不是当?时……”
话从口中出去一半,她霎时闭上,眼中闪过一丝懊恼。
这双绣鞋是当?时娘送来的花样,本是给婵姐姐出嫁所用的,虽然娄府退亲了,但是现在婵姐姐正在与旁人定亲,若是定下来,年后照样出阁。
若是时间紧迫,这双没有穿过的鞋恰好可以用上。
想到这,息兰神情?微蔫,不如方?才活泼。
孟婵音望着小?姑娘,牵起她的手,不经意?地?轻声道:“一直没问过,兰妹妹与李公子早就认识对吗?”
见她如此问,息兰心中陡然突跳,无端心虚起来,悄悄抬眼窥她的神情?。
见她除了温柔没有别的神情?,迟疑地?点?头:“认识,之前与他在书院一起读过书。”
“原是如此啊。”孟婵音颔了颔首,轻咳着又问:“那兰妹妹觉得他为?人如何?”
息兰如实道:“很好,除了爱读死书之外没有别的不好,在书院也乐于助人,品行都很好。”
能入千娇百宠养大的小?姑娘眼底,必定不止相貌好,文采与品行同样出众,不然之前大夫人也不会将人放在她的眼前。
孟婵音心中轻叹,可惜了。
她对李默并不反感,但李默却注定与她只有点?头之交了。
息兰见她眉眼染愁,遂问她:“婵姐姐,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