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央之前从未去在意,了解过天上的任何一个神仙,因为她认为自己是最醒目耀眼的那一个,根本无需去了解旁人,当然……除了太子……
花神将这锦城的狼藉处理妥当,顺手也把云巧乙送去超度了,虽然云巧乙满满都是不愿意,被收回前还一直对着奉央破口大骂,什么话都骂出来。
但骂归骂,她还没骂尽兴,就已经化作一道金光,去天上了。
有些尴尬地站在旁边,奉央觉得自己说不出来话。
花神朝着青玄揖手,道:“帝君,上神,小神已经将众人今天的记忆一并消除了,日后的锦城,会如平常一样,井然有序。”
青玄道:“花神可知,锦城百姓一生短暂,三十五是为极限。”
花神仍是揖着手,她道:“此事,小神知道。”
“这事本帝君不应该过问,可既然亲眼看见了,就请花神细说。”当然,这事自己多半也是为了奉央,奉央嘴上不说,但自己还是挺了解她的气性的,对这样的事情,她不可能不好奇。
花神面上犹豫,片刻道:“此事要追溯到一百年前……”
悦睢国,在当时也算是个十分昌盛的国家,国泰民安,夜不闭户,从这走出去的人,不是公子就是少爷,可谓是相当的神气。
悦睢国有一女,得王上和王妃的无尽宠爱,日日放在心尖上,总是藏着掖着,完全当做一个宝贝抚养,让想一睹公主芳容的人全都无计可施。
公主被藏的好,从小到大都未曾出过皇宫,也未曾见过皇宫外的景色,她心中好奇,想着世间定有自己不曾见过的美景鸿城。
她就这般盼着,盼着自己有一日能得到父皇和母后的同意,出宫游玩。
这盼着盼着,没有盼来父皇母后的同意,却盼来了叛军压城。
那日,宫中乱做一团,万人逃窜,再没有人会对自己嘘寒问暖,处处关心。
叛军攻进城,公主被自己的至亲推到前面,王上跪地求饶道:“本王将寰儿给你,你莫要屠城!”
公主茗寰长相柔美,倾国倾城,翦水秋瞳内充惊慌,硬是把叛军首领的魂瞬间就勾去了。
他把刀一横,道:“我早就听说王上你爱女如命,怎么,此番为了保全自己,竟要献出自己的女儿么?”
王上浑身冷汗,“为了国家,区区一个女儿算什么?若是你喜欢,便拿去!”
“你说什么浑话!你休要把我的寰儿送给他们!”王后满脸泪水,她挣脱了宫女的双手,朝着茗寰奔过去,可手还没有触到茗寰的衣角,一支白羽箭便穿透了她的胸膛。
王后身子朝前倒去,胸前殷红一片。
茗寰瞳孔骤缩,这一幕狠狠刺痛了自己的心脏,她朝前踉跄几步,颓然跪坐在了王后跟前,双手颤抖,嘴巴开开合合,说不出一句话,胡乱摸着王后的脸,眸中猩红,泪水不断从眼眶中滚落。
最终,还是放声哭了出来。
叛军见状,仰天大笑,道:“王上啊王上,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天,失妻又失女,可真是成功的一代君王啊!”
王上显然没有料到王后会中箭,他仓惶看着茗寰,颤声道:“寰儿,寰儿,你听父皇说,父皇从没想过真的要把你献出去,父皇……”
“母后死了。”
茗寰目光涣散,她呢,喃道:“若您真的不曾想过,那为何要说刚刚的那番话,为何要刺激母后,为何……向叛军跪地求饶?”
“寰儿?寰儿是吧,你跟我,我定不会让你吃苦,你虽然是亡国之女,可我不会亏待你的!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
叛军一脸得意,笑得无比放肆,现在对于他,就仿佛一场闹剧一样,可有可无。
茗寰看着叛军,一字一句道:“不知报恩的小人,不配同我在一起!”
叛军没被这话激怒,反而笑得更盛了,“不配?不配又如何?如今你父亲已经将你献给我,你不想,也得从,说到底,如今国家已亡,茗寰你现在是要拿什么身份来跟我讲条件?”
“我就算是死!我也会死在这里,绝不会跟你走!”
茗寰猛然拔出了一把匕首,狠狠朝着自己的心口扎下去,瞬间,雪白的衣裙上染上了大片的血红。
茗寰勉力站稳,她笑道:“灭我国,灭我亲人,做了这么多桩桩错事的你,休想祈求自己的国家昌盛安康!君王?你,根本就不配!”
还未曾见过世间繁华,青山绿水,世间百态,一抹艳丽且夺目的红色,便就此陨落了。
之后建立的新国,果然如同茗寰所说的一样,除了繁华,再没有国泰民安。
战场上的亡魂阶数将自己的怨念与不甘报应在了锦城人的身上,让他们永远被困在这小小的锦城里,受尽短命之苦,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看尽山水繁华,宛如井底之蛙,哀苦至死。
待花神说完这个故事,奉央多半知道,花神就是当年的悦睢公主,茗寰公主。
而这里的这些诅咒,也是因为她当年的那一句话,才留下的。
所谓红衣由血而染,确实不假,可他们不知道,那血,是一个国家的血,是万人的血!
花神眼底略有悲色,她道:“如今事已至此,小神也知道造成了无法挽回的结局,可,小神不后悔,丝毫都不后悔。”
奉央道:“那这锦城的沈家……”
“正是当年叛军的后代。”
青玄听了此事,并没有为之动容,表情一直都是淡淡的,也不曾说什么。
“抱歉,让你说起了当年悲事,是我考虑不周。”奉央此时心中过意不去,这怎么说也是国破家亡的大事,是花神心口一道深刻的伤疤。
花神道:“既然是上神和帝君,小神上出来也没什么可顾忌的,昔年,待这叛军知道了诅咒的存在,便每十年都要祭花神,找的女子精致漂亮,每人身上都穿有红衣,他以为这样,变能求得心安,求得一时太平……”
冷笑一声,花神继续道:“可国破家亡的痛,他又怎么还得了我,我本不是花神,只是在九重天管辖世间百绿,掌四季轮回,可他知道我身前喜花,鬓旁也常戴有一朵素净的白花,就称了我为花神。”
说完这些,花神神色疲惫,眼底悲伤暗涌,不愿在这锦城多待一刻,她跳上仙鹤,临走前回首对着奉央道:“上神和帝君,是当真相配。”
花神的坐骑仙鹤很通灵性,听花神说,是拿了她母亲胸口的那支白羽箭所化的,不老不死,常伴身侧,她自己也很喜欢,无论何时都会让那仙鹤跟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