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烟儿，她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不能用常理来解释。比起动不动就大开杀戒的花舞，就连前来领粥和馒头的难民都害怕她。

当面喊她活菩萨，背后喊她罗刹女。

即使众人如此，但云思语能确定这就是她的婉婉，是那个当年傻傻地跟在她身后却时不时地给人下套的丫头。

前世今生三十多年的离别到如今，万般思念涌上心头，泪水也只能强忍着。云思语忍不住轻声唤到，“婉婉。”

“南烟儿，”对方轻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云大人可别再喊错了，要不然烟儿可是要生气的。”

说完对方继续去发粥了。女子笑容和当年一样灿烂，只是眼中仅有的温度也冰冻起来了。云思语看着一切默不作声。

发粥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几人都忙了一天了，回到知州府里就累的动不了了。

云思语刚回到房里，小枝就连忙迎了上来接过人手中的衣服到，“大人您回来了，累坏了吧，小枝给您捏捏胳膊。”

“不用了，”云思语心里装着心事，随意地拜了拜手打发到。

“那要不要吃点糕点？今天小枝和厨房里的厨娘刚学会的，大人要不要尝一口？”

“不要喊大人，喊姑娘吧！”云思语看着这个丫头神情温柔了几分，终究是耐不住她的劝告吃了一块糕点。

小枝还是前世的那个小枝，虽不知她为何会在江南，可她终究还是来迟了一步，幸亏没有酿成大错。

水晶糯米团子入口，还是前世的味道。从前世被那对狗男女陷害开始，她就再也没吃过这个味道了。

突然，云思语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拿起那盘点心冲了出去。

“婉婉，”话刚说出口，她像是记起来了什么连忙改口道，“不，烟儿，对，南烟儿。”

她反复念了好几遍像是在提醒自己一样继续说到，“我能问一下烟儿在吗？”

“不在，”花舞几乎是在看到云思语的那一瞬间就皱起了眉头，敌意满满的问到，“叫那么亲热干什么，我们又和你不熟。管家现在不在你可以回去了。”说完花舞起身就打算将门合上。

看着门缝里面的那一抹素纱，云思语突然拼尽力气冲了进去。花舞见状也不再阻拦，直接甩了袖子说到，“看完了就滚吧！管家不想看见你。”

软榻上的姑娘还是当年的那个丫头，眉眼间都长开了，比起当年的软萌娇俏更加清冷了。墨发散落，眉眼淡淡，似空谷幽兰静静地站在哪里。

南烟儿被这一番吵闹扰了兴致，也不再浅寐，径直走了过去扑到花舞怀里问到，“怎么把不相干的人放进来了？”

“吵到你睡觉了吗？”花舞熟练地把人拦到了怀里，揉揉小脑袋问到。

“嗯，有些吵。你哄我睡觉好不好。”

看着眼前的种种，云思语也不知道自己心底为何酸涩。

两世，三十多年，跨越了多少生死，这久别重逢之际她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婉婉不想看见她，云思语怎么可能猜不出，只是她不愿意相信而已。眼前的婉婉被水雾模糊了，她赶忙擦去了泪，拿出来糕点说到，“婉婉，云姐姐给你带了糕点，要不要尝尝看？”

“婉婉？云姐姐？”南烟儿清冷的声音响起。她笑了笑从人怀里走了出来，素手一扬直接把那糕点打翻说到，“我南烟儿就只是一个江湖孤女而已，怎么敢和你云家嫡女称姐妹，云大人还是不要开玩笑的好。”

“婉婉，我……”云思语想要解释，却又一次被人打断了。

“婉婉，云大人的婉婉现在不是在锦王府吗？可不要乱认人了。当心出了什么乱子才好。至于我，只是个贱命的丫头而已。高攀不起云大人。”

“婉婉，你不要这么说。是云姐姐不对没能救下你。可我当初也只有六岁啊！”

“六岁？”花舞听了这话不禁冷笑说到，“你的婉婉六岁的时候就已经死在青楼里了。这里只有南烟儿。”

花舞一心护着女子，听到云思语的辩解笑得越发娇媚，说到“管家你也别藏着掖着了，我们不妨告诉云大人她的婉婉到底是怎么死的。”

“是这样啊，”南烟儿笑了笑说到，“婉婉，许婉清，前礼部尚书独女。四岁时因许家使用巫蛊之术谋害先皇贵妃而被满门抄战。幸有御史欧阳克求情充入青楼为妓。年六岁，遇客嗜娈童，不从，卒年六岁。”

南烟儿轻蔑地说着过往，云思语却心如刀割。她根本无法想象，她的婉婉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如果说，她前世被那对狗男女陷害后的生活是黑色的，那么她的婉婉就是在黑暗之中长大的。

“妹妹，对不起！姐姐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给姐姐一个机会来弥补好不好。”云思语几近哀求，可已经死了的人又怎么会动容。

“你的婉婉在京都，”南烟儿早就没有任何感情了，她继续说道，“既然你当初没有救我，而是找了另一个妹妹，那就不要再说什么婉婉。”

她强撑着精神，又躲回了花舞怀里，继续说道，“许婉清已经死在青楼里了，活下来的是南烟儿。当年的仇人我不会放过一个，至于你，就当我死了吧！”

“以后别那么蠢什么人都救，被人设计了还不知道，别再给我添麻烦了。”

南烟儿满满的嫌弃，云思语也不好再说留下，只是把那盘糕点放在了桌子上。

前世今生，云家只有她一个孩子。当初上香途中偶遇许夫人突然生产，因为这种机缘巧合，婉婉是她看着出生的。她从小当自己妹妹一样看着长大，护着疼着。只是一切都在四岁的时候戛然而止了。

许家是被陷害的，可纵使满朝文武皆知却也没有人求情救许家。欧阳克的心思到底是什么样，现在已经不得而知了。

足智近妖，许家人身上有太多常理难以解释的地方了……终究引来了所有人的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