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个闷闷的夏夜,没有空调的房间里,夏撷英突然打了个冷战从梦中惊醒来。
她疑惑地打量着这间小房间,仿佛被某段回忆捕获,一时间浑身僵硬。猛一低头,身边三岁的小女儿蜷在她身边,小嘴张着,透明晶亮的哈喇子从嫩嫩的小嘴嘴角流下,一看就是正在梦中玩得高兴。蓦地,一双饱含着痛苦和愤怒的阴郁的双眸自脑海中一闪而过。
“妈妈,你为什么要这么软弱。你就那么离不开男人吗。”
“我不会成为和妈妈一样软弱的人。”
前世种种浮现在她眼前。夏撷英浑身颤抖起来,一种巨大的疲惫撞上这具身体年轻的血液,让她啜泣出声。
她缓缓起身,走向衣柜最靠里最下方的一格,打开。
书卷气和樟脑味扑鼻。她轻轻翻出压在一堆手续证件之下的一个方盒,方盒褐色,八成新,没有花纹装饰,和她一样平平无奇。
打开,泛黄的旧照片映入眼帘。
那是一张金陵大学中文系毕业生合影。她记忆犹新,那年,金陵大学只在阳城招了九个人。
中文系只招两人。
毕业照上的姑娘,腼腆,羞怯,眼光一直向下。
她突然就很想问问那时的自己,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姿态来拍毕业照。那么优秀的人,为什么要缩手缩脚的,为什么连直视摄像头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没有结婚就先有了一个孩子吗。
“撷英,我喜欢你很久了。这个孩子,你也不想别人知道吧。”
“你毕业了,我们就回阳城。我一定好好待你......”
这,就是她的婚姻。
羞耻。贞洁。为掩人耳目而非真爱与幸福。
爱的人。
她翻来覆去地想,想在脑海中翻出那个人之外的脸庞。
可是,没有办法。
金丝眼镜。
冷檀色乌发。
讥诮勾起的嘴角。
一切的一切,都是她。
只有她。
毕业照之下是两个人的合影,还有一个日记本。皮面日记本样式笨重,封面是没有花言巧语装点的笨拙的乌黑一片。
她站在她身边,比她高半个头,挑起眉微微笑着,一切胸有成竹、不屑世间万物的骄矜让眉梢的阳光都黯淡三分。
而现在她才读懂,那有几分偏向自己的目光里包含着的宠溺。
她不是个喜欢回看过去的人。这照片也在之前一直惠存而没有正眼去细细打量。
两个时空同一个存在的认知打了架,她迷迷糊糊觉得,自己确实是经历了那些事的。
那她应该算是重生了吧。
似乎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想,她心口刺痛了一下。闭眼的瞬间,一个年轻人的狰狞面孔浮现在火光中。
“韩子胥!”
她听到有人喊这个名字。似是怒斥。
而“梦”中女儿的丈夫,似乎就叫韩子胥。
在那个梦中,女儿成了大企业家,嫁入豪门,扎根京城。
想着,她打开手机搜索。
“韩子胥”没有专门的词条,倒是一条新闻吸引了她:天宝集团董事长独子三岁生日,小少爷软萌惹人怜......回想起火光中那张狰狞的面孔,看到“软萌”“惹人怜”的字样,她先入为主地打了个寒战。
她细细地翻过那条帖子。
天宝集团就是韩家的产业。
韩家小少爷也确实叫韩子胥。
不过......
帖子是去年的,也就是说今年韩子胥四岁。
夏撷英!
她突然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怒斥。
紧接着,天旋地转。她栽倒在枕边,不省人事。
这次醒来的时间不太对。
早上八点。上班肯定是迟到了。夏撷英干脆请了假。
她重生了。
不过出了点岔子。
本来应该在这个时间点的自己陷入沉睡时将之绞杀,然后无缝衔接成另一个人。
但是没想到她不小心,激发了那个自己的求生意识,从而从沉睡中惊醒过来。
杀死那个自己,之后一系列时间点的自己都会消亡。上一世的记忆也会因为失去根据渐渐模糊。
73岁的夏撷英,怎么会和25岁的夏撷英可以同日而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