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恒盛饭店前时,黑牛正带着十几号人等在门口,一看到我就立马迎了上来,黑牛先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叙说了几番阔别重逢的喜悦,之后便直入主题说他已经打听到去我家闹.事的那帮人所在的包厢,待会只要他一声令下兄弟们就会冲进去干他丫的。
我感激地看着他,激动地说:“黑牛,你真够哥们的……等事情完了,我一定请兄弟们吃饭。”
黑牛拍了拍我的肩膀,嘿嘿笑着说这算什么?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再说了,就算刨除我的关系,我们的乡亲父老被外乡人欺辱,他也不会坐视不管,更何况受害者是我得父母,这笔账一定得算。
然后他自信地朝兄弟们使了个眼色,那些人纷纷露出了藏在衣服里的兵器一角,甩棍、扳手、砍刀什么的一应俱全。
说实话,我从小到大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心里多少有点发怯,这帮哥们看起来都不是善茬,万一待会冲进去把人给砍出个好歹来,我可就麻烦大了。
于是我试探性地陪着笑跟黑牛讲,要不然我先去跟他们交涉,要是他们肯赔钱了事保证以后不再来闹.事就最好了,谈不成咱们兵戎相见也不迟。
“怂个蛋啊,这么多人你怕什么?”不知道是谁嚷嚷了一句,好些人都开始起哄,说我胆小之类的,我虽然听了很上火,可对于这帮人也不好发作,只好一直陪着笑。
黑牛的面色顿时板了下来,吼道:“都给我闭嘴,你们知道个卵子,人家是大学生,考虑事情肯定比我们这帮老粗周到的,不让你们进去,等着就行了。”
议论声当即戛然而止,看的出来在这帮人中的威望很高。
训斥完手下,他又恢复了那种老朋友的姿态,那帮人就在502包厢,让我快去快回,有什么事拨电话就行了,我们立刻冲上来。
我深知许正良的歹毒狠辣,为了确保紧急时刻有打电话的时间,我将黑牛的号设置成了快捷键,然后跟他们道了别,乘上电梯往五楼而去。
隔着502门口好久,我就听到推杯换盏的喧闹,敲了敲了门,没多时就有个黄毛出来开门了,他面无表情地全身上下打量了我一遍,确定自己不认识之后,态度变得恶劣起来,问我干嘛,没看到他们正在把酒言欢吗?
我想起我爸说过推倒我妈的人好像就是个黄毛,不禁变得气愤起来,拳头也攥得紧紧的,恶狠狠地对他说把许正良给我叫出来,我找他有事。
他显然被吓了一愣,突然指着我问道:“你是不是韩旭?”
“就是你爸爸我,怎么啦?”
他没有再跟我啰嗦,“啪”一声摔上门就走掉了,我以为他去叫人,可是等了半天也没动静,正想着再敲门呢,楼下突然一阵咋呼的声音,下面那十几个兄弟叫嚣着冲了上来直接越过我踹开门就和里面的人干了起来。
我跟着队伍的尾巴跟了进去,刚才都没看清楚黑牛在不在里面,也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我明明没有打电话啊?
然而整个包厢里根本就没黑牛的影子,就连许正良也不知道去哪了,两帮人加起来又将近三十个人,就那么扭打在了一起,我只好给黑牛打电话,想让他出来控制局面,可他电话居然不在服务区。
麻痹的,他们都疯了吗?
我尝试着劝架,可惜都没人听我的,一分多钟的时间,有好几个人都挂了彩躺在地上呻.吟,有人还差点误伤到我,待在这里着实挺危险的,于是我就打算一走了之,随便你们打死打活的,跟我没关系。
谁知刚出门,就瞅见一对全副武装的警察从楼梯口冲了上来,二话不说就把我拷了起来,“韩旭,你涉嫌聚众斗殴,已被我们逮捕,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接下来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
“搞什么?”我完全懵逼了,下意识地挣扎了几下,结果一个警察说我袭警,直接给我敲晕了。
醒来后,发现自己在黑漆漆的牢房里,喊破喉咙也没有人应我,只是到了时间,每天都有人送饭过来,这期间我连一个活人的影子都没见过。
暗无天日的生活让我忘记了时间,那天我吃完饭后又想用睡觉来麻痹自己胡思乱想,厚重的大铁门就被拉开了,某个身穿制服的人敲着铁门说我可以走了,然后我就被放出来了,临出门之前,有个青春靓丽的女警还回了我的随身物品。
我拿起手机一看,原来都已经是九天后了,我妈也应该出院了,于是我赶紧给我爸去了电话,奇怪的是一连打了十几次都没人接听,只好作罢。
我们老家那边传统,蹲了号子的人出来回家之前都要去去晦气,不然会给家里人带来晦气,本来我是不信这些的,可我妈身体不好,也就当寻个心理安慰了。
我便寻了个旅馆,因为没有证件,被人多坑了几十块钱,我重新买了套衣服,打旅馆借来了个铁盆,买了一本练习本撕碎了在房间里点燃后跨了跨,又洗了个澡,换了新衣服后搭上了去我们村的班车。
半个小时后,我来到了那个生我养我的小山村,沿途看见好多人都在自己家的小平房上砌砖,打村口看到了布告,好像是有一条国家级告诉公路要通过我们村的正中央,到时候按照建筑面积给大家赔偿款。
原来村民们都是想多弄点政府的钱,这在好多地方都屡见不鲜了,可这么大的事情,我爸怎么从来都没跟我说过?要知道我们家的宅基地可是在村子的正中央,而且那条中线上我们家还有三亩多地,要是得了赔偿款,老子分分钟可就变成有钱人了。
想到这里,我心里有些激动,几乎是飞奔到了我们家,大门紧闭着,依稀听到院子里有说话的声音,我拉着门环摇了半天,才有人来给我开门。
不过那个开门的人居然是黑牛……
我们两个人都是一愣,我以为他是看望我妈的,向他巧笑着打招呼,可他的身子确明显一震,下意识地回过头向院子里望去,我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院子里摆着一桌子酒席,可围坐在桌子前的人都让我目瞪口呆。
许正良、朱文、还有九天前逮捕我的那个警察……
我的脑海中顿时有种核弹爆炸的感觉,整个身子忍不住的颤抖着,如果到现在我还看不清楚,那未免也太笨了,这帮狗日的明显就是勾结在一起算计我……可是朱文,他为什么?
“旭子,不是,你先听我解释……”黑牛这会儿才反应了过来,满脸堆笑地上前来跟我套近乎。
“解释尼玛币!”我抬脚就踢到了他的裆部,举起立在门前的铁锨目眦尽裂地冲向了朱文,“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朱文似乎一点也不怕我,站起来了掸了掸白衬衫上灰尘,蔑视地看着我道:“你别激动嘛,我可没有怎么你,我只是想要回来我借给你的钱,可是一直联系不上你,所以就跑到你们家要了,可叔叔阿姨没钱,所以嘛我只好就……”
“曹尼玛的!”我抡起铁锨最终却只是停在了他的脑门前十公分处,“我们是兄弟,为了一万多块,你就跟这帮狗逼狼狈为奸陷害我?”
朱文似笑非笑地用食指拨开了额前的铁锨,淡声道:“你错了,连本带息是十万,你还以为我真有那么多钱随便借给你啊?”
“你……”我气得血液翻涌,这王八蛋竟然给我套了高利贷……现在我也算是想明白了,这吊人说的好项目根本就不是那个劳什子赌博网站,而是给人放贷吧?
“哈哈……”许正良和那个警察就像是看猴戏的指着我拍桌狂笑,我抡起铁锨就想砸死这俩狗逼,谁料身后却被黑牛踩了一脚,然后从里屋冲出来了四五个彪形大汉将我抬起来扔出了门外,摔得我脊背生疼。
“咣当……”大门应声关闭,周围聚集了好些看热闹的人,纷纷对我指指点点,说我赌博把自己的家都弄没了,另一些则纠正说我是因为借了高利贷。
我如同一只丧家之犬似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甚至有几个小孩子还往我身上扔石子,说我是大坏蛋,让我滚出这个村子。
那些嘲讽与蔑视的眼神就像无数只尖锐的利箭,狠狠地扎在我的心脏上,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我躲在村外的小树林里失声痛哭,这时,我爸却来电话了,我努力地平复好自己的心情,接起了电话,结果我爸在那边哭着说:“儿子,终于联系到你了,你妈快饿晕了……”
那一刻我心如刀绞,找到二老的时候,他们正在桥洞蜷缩在桥洞底下,我爸的头发似乎是在一夜之间全白了,面无血色,嘴唇都裂开了,我妈则躺在他的怀里,奄奄一息。
我赶紧将手中的食物给了我爸,揭开一瓶糖水喂了我妈喝上,过了半晌,她的神志清晰了不少,能自己吃下一些东西了。
“噗通”一声,我重重地跪在二老面前,奋力地扇了自己几个大嘴巴子,哭的像个泪人:“爸妈,我对不起你们!”
我爸出其的平静,就连骂我一句的欲望看上去都没有,我妈则要摸着我的脸掉眼泪,“你怎么斗得过那帮流氓呢?怪就怪我们自己倒霉吧。”
我狠狠地一拳砸在地上,站起来嘶吼道:“我去弄死他们!”
“站住……咳咳……”我爸的声音不威自怒,不过因为四五天没吃饭的缘故听上去少了以前的那种气势,“人家算计你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现在去有什么用?”
“可是……”我不甘心啊!
“没什么可是,咳咳,我和你妈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我们老两口苦点没关系……咳咳……那时候你爷爷给我分家的时候,只给了我一把锄头,可后来不也把你养大了?没事……咳咳……我才五十岁,还能照顾你们娘俩……”
“老伴儿你……”我妈又开始在那抹眼泪。
我只有紧紧地拥抱着二老来填补彼此内心的苦楚,之后,我替二老找了个旅馆,借口买东西来到了外面,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
“方芸,是我,韩旭,你说的条件我都答应!我愿意以后都跟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