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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感(二更)

通感(二更)

不止顾南钧的爸爸妈妈,他那位名不见经传的姐夫也到了场,顾北夏坚持要来,於是姐夫一晚上开车带家人走了一晚上高速,在上午赶到。

家人一来,温簌就彻底省了心,叔叔阿姨和姐夫都去和医生说话,顾北夏陪着温簌,还在gicu的休息处等着。

她看出了温簌的憔悴,叫姐夫买了一碗粥来,七个月的肚子,还在这边喂温簌吃饭。

温簌想拿来自己吃,她非不让,“你看看你都累成什么样了?别那小子没醒过来呢,你先累倒了,听话。”

温簌说不得什么,只能照做。

她吃着吃着泪流满面,哪怕是那一年,也没人这么关注她。

那时候她们家的老人不止没这么关心她,话里话外都在谴责她,说爸爸妈妈那么和顺的两个人,养了一个不听话只会耍小性子的女儿,连自己的命都丢在了姑娘身上。

顾北夏见她这样,眼睛也红了,但没哭出来,“簌簌,别害怕,阿钧从小不安生,但他一直都是个很有正义感的男孩,没有做过一件错事。他绝对不会折在这个年纪。”

温簌只管点头。

探视时间到了,顾家人都随护士去换无菌服,温簌跟在最后,站在门口。

她却不敢靠近。

顾南钧没醒,还挂着氧气罩,床头的心率检测仪一直在变化,走动。

只这一眼,她看见床上安详的人,便扭过头去。

泪水一道道划过她的口罩,向下滴。

他前几天刚刚说过的,会一直在她身边。

这话还在她脑海里回荡。

他的体温他的怀抱,好像都近在眼前,一想就能想起来。

真的没过多久。

怎么会这样。

她就是坐了个飞机,还等着见证他盛大的演唱会,给他个惊喜呢。

那个想念已久的人,现在却躺在了这里,还没有度过危险期。

女生头靠在监护室的门上,一天一夜的等待和麻木,这一刻都化成了绝望,倾泻而出。

她的肩膀剧烈的抖动起来,哭声再也压抑不住。

而在她身后,众多病人,家属,医护人员,和顾家父母,姐姐姐夫,都默默地看着她。

全世界像是都被她渲染了,有别的地方也穿来低低地抽泣声。

温簌心里还记得,这里是重症监护室,多少病人还在危险期需要休息,她稳了稳,强撑着跑了出去。

从这以后,一连六天,温簌再也没进来过。

她每天都坐在休息处,期冀得等着里面能传来好消息。

一天接着一天,这里的家属都认识了她,别人家的小孩子都来给她送糖吃。

可她再也没有笑过。

有时候还会皱着眉难受地哭,好像能感同身受里面人的痛苦。

她沈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曾经是隐晦的自我保护,让她淡忘,现在是全面的情绪外露,叫她忘不了,也不敢想。

最后一天,大家都等着要去探视,顾北夏却悄悄地把来看顾南钧的所有人都拉走了。

顾母和她在病房走廊里坐着,她们心里又何尝不难过。今天是最后一天。今天过后,不管他怎么样,他都很难再醒过来。

而顾母也很理解女儿的心思。

或许只有这样,温簌才有力量进去看一眼。

也确实是这样。

等到休息处空无一人,大家都进去了,温簌还没等到阿姨过来。

她缩着的腿现在放了下来,往四周看了眼,然后站起身,踉跄着去换衣服。

如所有人想象的那样。

她终究舍不得叫顾南钧孤单。

进门之前,温簌低下头平覆呼吸,之后去到他身边。

学着所有人那样,她为他按摩了四肢,不敢看什么,也不敢去听什么。

她就坐下来,握着那双插着针管的手,说起了话。

平淡,也悲伤。

“怎么还不醒呀?”

声音一出,泪水也跟着落下来,“时间要到了呀。你就打算躺一辈子了是不是?”

她有了勇气去看他,眼睛闭得很紧,很安静,一点要醒来的意思都没有。

“为什么是你啊?”

温簌自嘲一笑,“是不是……是不是我的命太硬了。”

为什么你们都要离开我。

“顾南钧。”温簌站起来,弯腰到他眼前,近乎乞求,“你醒过来好不好?”

她手伸进无菌服里的怀兜,拿了一张粉色的小卡出来。

小卡上面印着vip,还有野生菌火锅的logo,温簌忍着泪,把那张卡放到顾南钧的耳朵边。

脑海里,关於这张卡的记忆,见缝插针地钻进来。

她记得直升机上,他说的话。

——“以后不论什么时间地点,一旦你用它,只要一句话,什么我都答应。”

温簌像在回答他的问题一样。

含泪道,“我只有一个愿望,我希望你醒过来。”

“你说过的,你什么都答应。”

“努力一下。好吗?”

没有得到回应。

温簌坚持着,看了他几分钟,眼睛都没眨。

果然是这样的,爱神没有那么强大。

她心如死灰。临到头,她产生一股浓烈的抵制心理,将所有理智和悲伤都侵散。

你们都是那么伟大,还那么美好,给了我那么多爱。

你们没有一个人是为我而死。

却妄图让我,为了你们活下来。

世间没有这个道理。

……

时间到,温簌自己出来。

她没有继续在休息处坐着,换掉衣服径直往医院门口走去。

就在她走后几个小时,这天深夜,监护室有了动静。

小护士跑出来大喊,“二十一床休克!二十一床休克!”

很快,闫立从办公室跑出来,直接冲进了gicu,外面逐渐,很多人赶到。

很多人都在哭。

顾北夏在玻璃窗外,泪流满面,倒在了丈夫身上。

所有人,原钦野傅时,都掉了眼泪。

杨明希和乔璃赶到,看到这一刻,灵魂仿佛都震动了一下。

乔璃大喊,“温簌呢!”

对啊。

监护室外正在哭泣的年轻人,仿佛被这一声激回了神志。

杨明希四处跑,转了一圈,眼睛通红,“找不见她啊。”

傅时就在她身边,手伸出来又收回去,犹豫了一下,猛地抓紧她的手臂,“我去找。”

“我也去。”

监护室内,紧张的心肺覆苏在进行。监护室外,整个住院部,哪里都充斥着几个年轻人的声音。

“簌簌!”“嫂子!”

外面的人毫无头绪,乔璃猛地拍了拍脑袋,“天台!快!”

三十分钟后,病床上的医生撤了手。

闫立满头是汗,安抚地拍了拍那个年轻医生在颤抖的手,“宣布死亡时间吧。”

几乎同时,两个女孩赶到了医院天台。

眼前一幕,让她们颤抖地顿在原地。

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姑娘,安静地,躺在天台的围墙上。

她身上没有一点生气,像衰败的花朵。

——

“老师!老师!快看!”

病房里,那个归零的心率监测仪,突然出现了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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