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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 66 章

黑衣人得了书册,发现只有古书的上半卷。若是要寻到藏宝图所在,仅仅有半卷古书怎么能够。黑衣人便把曹老夫子提了起来,逼迫着要他将下半卷书册写出来。

曹老夫子平心静气地与他们解释,这古书晦涩难懂,他耗费月馀心力,也只得了半卷。至於黑衣人所说,要他在几日之内,就徒手写出剩下半卷书,那是万万不能的。

黑衣人被曹老夫子拒绝,心中格外恼怒。他扯着曹老夫子的衣襟,猛地挥舞起拳头。周围的弟子们,都瞪大眼睛,顾不得害怕黑衣人的狠戾手段,大声尖叫起来。

“不要打夫子!”

“坏人,坏蛋!”

黑衣人的拳头,在快要碰到曹老夫子的鼻尖时,突然停了下来。他虽然蒙着脸,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但能透过那层黑布,猜测到他的脸上,此刻定然是浮现起恶劣的笑容。

黑衣人松开拳头,拍了拍曹老夫子的脸颊,冷声道:“你年纪这般大了,可经不起我一个拳头。不如识相点,让你默写出下半卷,你听话就是。叽叽歪歪惹怒了我,可没什么好下场。”

曹老夫子被半拉半拽着,推搡到了桌子面前。柴房里摆放着临时搬来的书桌长凳,黑衣人押着曹老夫子,在长凳坐下来。

在黑衣人的凛冽目光下,曹老夫子只能翻着古书的下半卷,趁着昏黄的灯火,开始抄写起来。但曹老夫子本就年纪大了,又受到惊吓,精神更是不济,眼睛盯着古书,却一个字都看不明白。

黑衣人便以为,曹老夫子是在存心糊弄他。他心头火起,便把曹老夫子摔倒在地,狠狠地踹在了他的身上。一群还没有黑衣人腰高的弟子们,纵然身上带着绳索,还是努力朝着曹老夫子的方向走来。

黑衣人还要再踹时,满脸黑乎乎的杜小少爷,心中突然生出无限勇气。他扭着被束缚的双腿,爬到曹老夫子身前。

在恬姐儿来之前,杜小少爷是很喜欢曹老夫子的。只是恬姐儿来之后,曹老夫子总是夸奖恬姐儿,杜小少爷便连带着曹老夫子一起讨厌了。

可此时,杜小少爷心想:曹老夫子那么老,已经挨了打,再挨上一脚,命都要丢掉了。

杜小少爷想着,他生的胖,被踹上一下,应该是没事的罢。

只是,当黑衣人踢到杜小少爷身上时,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破碎掉了,眼泪哗地一下,就流了下来。

恬姐儿看着摔倒在地,昏迷不醒的曹老夫子,和一脸虚弱的杜小少爷,便扬声喊道。

“你不能杀人。”

黑衣人拎起来恬姐儿,问她:“为什么不能?”

恬姐儿吓得睁大眼睛:“你杀了人,就是恶人。娘亲说过,恶人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经过烈火烹烤的。”

黑衣人残忍道:“我可不怕那些。这样好了,我不去杀他们,只来杀你,如此可好。”

恬姐儿鼓着嘴:“不好,一个都不能杀。”

黑衣人眼中闪过可惜,原以为这个小丫头是个善良到没有底线的人,不曾想,她竟然还是惜命的。

黑衣人冷冷地下了决断:“我觉得很好。”

说着,他便像拎小鸡仔一样,把恬姐儿拽了起来,双腿悬在空中,竟是要将恬姐儿活活摔死。

恬姐儿很怕,她双腿都在发抖,却没有后悔为了曹老夫子和杜小少爷,而跑出来阻止黑衣人对他们继续下毒手。

恬姐儿只是很难过,以后她再也见不到葡萄了。她想着:娘亲那样温柔的性子,若是知道了她死了,被人摔成狼狈不堪的模样,不知道该多难过。

恬姐儿宁愿自己是被火烧死的,这样她就会化作灰烬,被风一吹就散了。葡萄也不会看到她死亡以后,脸上变成难看的模样。

她仿佛一个溺水的人,奋力扑腾着双腿,想要挣脱黑衣人的钳制。但两人之间的力量悬殊,恬姐儿的奋力挣扎,无异於螳臂当车。

杜小少爷想要起身,但他身上软绵绵的,好像骨头碎掉了,站都站不起来。

他看着恬姐儿,突然想告诉她,其实恬姐儿没有那么讨人厌,他只是嫉妒恬姐儿,有那么多人喜欢她。

可是,杜小少爷再也无法告诉恬姐儿了。只要过了今日,恬姐儿便会成为黑衣人手中的亡魂。

杜小少爷不愿看到接下来的惨状,便紧紧地闭上了双眼。可即使如此,他能听到恬姐儿被黑衣人松开手,从空中坠落下来的风声。杜小少爷的心,猛然提紧,几乎快要喘不过气。

恬姐儿从黑衣人手中掉下来的一瞬间,开口唤道:“娘亲!”

——声音嘶哑,仿佛用尽了平生的力气。

下一瞬间,恬姐儿感觉到凛冽的风声,从她脸颊擦过。恬姐儿没有触碰到冰冷的地面,体会到那震碎骨头的疼痛,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带着霜雪的怀抱。

几滴温热的水,落在了恬姐儿的脸颊。她以为自己死掉了,但又感到奇怪,死了不应该是很痛的吗,为什么她只感到了冷。

恬姐儿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谢陵。素来冷静自持的谢陵,脸上浮现出慌乱。他把恬姐儿抱在臂弯里,语气急切:“恬姐儿,快醒醒。”

恬姐儿看到了谢陵脸上的污痕,她伸出手,想要给谢陵擦掉。当恬姐儿收回手时,才发觉掌心热热的。她摊开手掌一看,才发现那不是什么污秽,而是温热的血滴。

恬姐儿转身寻找着刚才还穷凶极恶的黑衣人,却见地面躺着一具尸身。但恬姐儿分辨不出,这人到底是不是刚才的黑衣人,只因为他已没有了能够辨别身份的脑袋。恬姐儿擡起眼睛,才发现不远处躺着一个正在滴血的脑袋。

她心里在想:原来是黑衣人。

谢陵见恬姐儿不言语,以为恬姐儿被眼前的场景吓傻了,不由得心生悔恨。谢陵进私塾时,见院子里静悄悄,便觉得有些古怪。谢陵闯进柴房时,看到的正是黑衣人把恬姐儿摔下来的一瞬。谢陵几乎是目眦俱裂,他飞奔过去,一把抱住坠落的恬姐儿。另外一只手,挥舞着长刀,砍下了那黑衣人的头颅。

谢陵不是冲动易怒的性子。他明白此等情况,最为紧要的是捉住这些图谋不轨的人。怎么折磨他们都可以,只是要留他们一条性命。但谢陵看到恬姐儿被扔掉的那一刻,所有的冷静都被他抛之脑后,他唯一想着的是:这是他和葡萄的女儿丶唯一的血脉,是葡萄视为生命的宝物啊。这些卑贱的人,怎么敢伤害恬姐儿。

一怒之下,谢陵丢掉了所有的理智,直到温热的血,洒在他的脸颊上,他才渐渐清醒过来。

恬姐儿想起自己脸颊上的热意,她擡起手一抹,发觉果真也是血。

谢陵见女儿这副呆楞的模样,心中越发动摇起来。早就听闻,有幼童因为碰到了血腥之事,被吓得丢了三魂七魄,仿佛痴儿一般。

谢陵怀疑着,恬姐儿莫不是也是如此。

恬姐儿擡起脸蛋,朝着谢陵笑道:“爹,你来救我了。是娘亲让你来的吗?”

清脆稚嫩的声音,在谢陵耳旁回响。

恬姐儿的话,一下一下地敲打着谢陵心。他不知道是该庆幸,女儿没有成了痴儿,她口舌伶俐,聪慧至极,还是该为恬姐儿唤他爹,而欣喜若狂。

恬姐儿见谢陵不应声,便扯了扯他的袖子,说道:“爹,爹——”

谢陵颤抖着声音,应了一句。

他垂首,瞧着恬姐儿清灵的眼眸,语气变得温和。谢陵想要擡起手,摸摸恬姐儿的脑袋,却因为自己这双手,刚刚才砍掉黑衣人的脑袋,肮脏的很,便不便用这只手,去碰恬姐儿。

谢陵便道:“是你娘亲让我来的。她很想你。爹……也很想你。”

恬姐儿立即从没有生机的小草,变得生气勃勃。

谢陵一边安抚恬姐儿,一边让随行的士兵解开弟子们的绳索,把曹老夫子送去看诊。

黑衣人被尽数捉到,有一两个吞药自尽的,剩下几人,都被士兵们用木块挡在嘴里,防止他们咬舌自尽。

黑衣人已经被捉了起来,这里却并不算安全。谢陵不知为何这些黑衣人,会闯进曹老夫子院子里,肆意纠缠,还不为银钱,只索要一本书卷。可是曹老夫子昏迷不醒,谢陵不能问出缘故。

谢陵不敢笃定,黑衣人是否还有残党在外,与他们内外勾结。总之,曹老夫子的院落,此时不甚安稳。连曹老夫子,都被送到附近的医馆去诊治。

因道路不畅,弟子们难以归家。谢陵便命士兵们,把他们送到附近的农户家里去。如此安置一番,弟子们和曹老夫子的家眷,都尽数有了归宿。

只有一个是例外。

恬姐儿,谢陵是肯定要带回去兵营的。谢陵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把恬姐儿带回去,让她陪伴在葡萄身边。

士兵向谢陵禀告,有一个曹老夫子的弟子,脾气很坏,怎么都不肯去农户去。

谢陵看着那像从泥巴地里打了滚出来的杜小少爷,浓眉轻轻拢起。他冷声问道:“为什么不去?”

杜小少爷扬起下颌:“他竟然要将我送去养猪的农户家里,我不去,好臭。”

除了葡萄和恬姐儿,谢陵待其他人,并没有多少耐心。他其实不怎么喜欢小孩子,疼惜恬姐儿,也不过是因为恬姐儿是他和葡萄的女儿罢了。至於其他乳臭未干的哥儿,谢陵更是不想正眼去看。

听罢杜小少爷的话,谢陵几乎要丢下一句。

“你既不愿,便留在这里。等黑衣人的馀党追到这里,拿你这个小胖子撒气。”

但谢陵思虑到,杜小少爷是恬姐儿的同窗,同窗之谊需得慎重。谢陵便道:“你不愿意去农户,那要去哪里?”

杜小少爷看着恬姐儿,紧抿着唇不说话。

杜小少爷气极,恬姐儿果真讨厌,一点眼色都不懂。他都这样明晃晃地暗示了,恬姐儿竟然还不开口,要谢陵带他一起回去。

杜小少爷当然是更愿意回到自己家里的。毕竟,他在家中是每个人眼中的宠儿,个个都捧着他,哄着他,哪里像在私塾里,还要被人指责,说她欺负了恬姐儿。只是积雪颇深,谢陵不可能为了杜小少爷一人归家,便把大部分士兵给了他,护送他回去。两相权衡之下,杜小少爷觉得去兵营,虽然有些纡尊降贵,但也勉强可以。

恬姐儿满脸莫名,不知道为何谢陵开口询问杜小少爷,杜小少爷不去看着谢陵,反而盯着她瞧。

恬姐儿从杜小少爷那快要咬牙切齿的表情里,终於读明白了几分意思,她对着谢陵说道:“爹,不如让他去兵营罢,和我们一道。”

谢陵还未开口,便听杜小少爷轻咳道:“既然你们诚心诚意邀请我过去,我便应下了。”

谢陵本不欲理会杜小少爷的心口不一,但他看在恬姐儿的面子上,便退了一步,让杜小少爷随他们一道回兵营去。

谢陵没有骑着骏马前来,因此恬姐儿只能跟着徒步走回去。路上,谢陵询问恬姐儿可要他抱着,恬姐儿摇头,只是拉紧了谢陵的衣裳。

她心里暗暗道:虽然她喊了冰块叔叔做爹。但那只是脱口而出的。谢陵救了她,她觉得谢陵是大英雄,而那句“爹”就自然而然地唤了出来。只是,若是要恬姐儿再亲近谢陵,她确实做不出来了。

叫谢陵一声爹,已经是恬姐儿能做出来的最多的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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