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没怎么信过刘继恩。¢q\i!u*s-h¢u?b·a′n¢g,.¢c_o¨m`”
半晌后,李北玄轻声开口。
声音虽然不大,却震得堂中众人齐齐抬起头来。
“啥?你从一开始就怀疑他了?为什么啊?”
赢高治满脸不解的问道。
而李北玄耸了耸肩,一呲牙:“因为刘继恩太正常了,但这偏偏最不正常。”
“……什么意思?”
赢高治一脸不解。
而李北玄笑呵呵的对他解释:“寻常人,哪怕再怎么正常,再怎么普通,也多少该有几件不可对外人言的东西。”
“比如背地里骂过谁,说过谁家的是非,小时候干过点不光彩的事,或者,心里藏着点不该让人知道的小算盘。”
“总归只要是人,就不可能没有破绽。”
“可你知道刘继恩的问题在哪吗?”
“他太正常了。”
“你找不到他私交里有利益交换,找不到他言语中有恶意中伤,找不到他衙门里有人事倾斜,也找不到他府台后堂里有贿赂痕迹。”
“你不觉得这太反常了吗?”
李北玄叹了口气,靠回椅背,语气也跟着低了几分。
“人不是瓷偶。!y¢o,u,p\i+n^b.o+o^k?.?c~o,m/”
“只要是人,总该有点人性上的缺口。比如哪天审案晚了想赖床,比如饭菜不合口味想发火,再比如,对某位新上任的兵备主事……心里有疙瘩。”
“就连完美如我,也有点不是那么完美的小毛病,比如懒,有强迫症,有完美主义,还喜欢卖关子吊胃口,虽然无伤大雅,但总归……”
赢高治:“……你还要脸不要?”
但李北玄没理他,只是自顾自道:“可刘继恩没有,他身上看不到一丁点这种人味。”
李北玄说着,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自顾自地笑了一声,开口道:“我之前看过一部很老的电影,叫《律政俏佳人》。”
赢高治一脸茫然:“电影……是啥?戏?”
“嗯,你可以这么理解。”
李北玄摆摆手,粗暴的略过这个话题:“那是一场法庭戏。讲的是一个看起来傻白甜的女人,怎么一步一步当上了律师……状师,打赢了案子的故事。”
“里面有个情节,我印象特别深。”
“有一个女人,被怀疑杀了她的丈夫,而她明明不是凶手,也完全可以解释清楚自己丈夫的死因,可她却死活不肯说。”
“衙门传唤她出庭,她也拒绝辩解。+k\k^x′s?w~.-o/r?g\”
“哪怕所有证据都对她不利,她也宁愿背负杀夫的罪名,也不肯交代当晚的去向。”
“为……为啥呀?”赢高治一脸不解的问道。
而李北玄笑笑,说道:“因为她……她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嗯,纯天然美女,号称从来没化过妆,从来没擦过粉。”
“但实际上,那天她其实是去做美容了。”
“她不肯讲,是因为怕别人知道。”
“听着是不是挺离谱?”
李北玄轻笑一声,转而正色:“可这才是人性。”
“人总有不想被别人知道的部分,人不可能完全表现的一切正常,但刘知府表现得太正常了,好像哪一点都完全合乎逻辑,可这偏偏是最不合乎逻辑的地方。”
……
听见这话,整个堂内都安静了片刻。
刘继恩低着头,眉头却悄悄拧了起来。
半晌,他咬了咬牙,还是抬头说道:“伯爷说得是有道理,可……也未免太牵强了吧?”
“我哪敢说自己完美无缺?可这世上清廉正直的官员,也不是没有,您凭这个就断我有问题,是不是太……”
他没敢说“太武断”。
但话音里那点不忿、委屈和试图辩白的意味,已经写得清清楚楚。
李北玄看了他一眼,轻轻笑了。
那笑意不深,却带着点说不清的怜悯意味。
“孩子,这可不牵强。”
“你还记得你之前提过的,那个城卫署的新主事吗?”
刘继恩怔了怔,点了点头:“记得。然后呢?”
“然后你说,他履历有问题,身份有问题,目的有问题,你还查过他,只可惜最后无果……对吗?”
“对。”
刘继恩点点头,脸上的表情更加不服。
那城卫署的主事有问题,他去查他,有什么问题?
李北玄凭什么怀疑他?
而李北玄笑笑,继续道:“你不是个蠢人,也不是个懒人。你发现那人身份不对,起了警惕,开始防备他、查他……这是对的,是聪明人该有的反应。”
“但……”
他说到这里,轻轻顿了一下,眼神也凝了几分。
“他是个关系户,对吧?”
“你,也是。”
“两个关系户,放在同一个地方,你防备他,他也防备你,你们俩之间一句话都没交流。”
“你觉得,这正常吗?”
刘继恩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但话还没出口,赢高治却先一步问了出来:“这咋就不正常了?他俩后台要不是一家的,互相不理不是更正常么?”
“对,殿下这话听起来确实合理。”
李北玄侧头看了赢高治一眼,语气却很平静:“但你没在基层混过,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
“这种事,纸面上说来好像简单,也很理所当然。你姓王,我姓李,我们背景不一样,自然各干各的。”
“但事实却是,越是靠人上位的关系户,在初到一个地方的时候,越不会真就自说自话,啥都不问。”
“大家都是关系户,见面之后,第一件事从来都不是防,而是探。”
“谁是你的人?你是谁的人?你上头是谁?你们家老爷跟我们家老爷熟不熟?”
“等探明了之后,再决定立场,是该避嫌还是该结盟结盟。”
“这是最基本的操作流程。”
说罢,李北玄看向刘继恩,眼神里带了几分讥讽:“你说你是个老吏了,也不是第一天混官场,这点事,你不懂?”
“那新主事,都快把关系户三个字写在脸上了,你没试探过他?”
“退一万步讲,就算你没试探他,你身后的人没交代过你?”
“晋阳是你的地盘,是清河陈家的势力范围,在往上更有可能是崔家。”
“有外人把手伸到晋阳来,而且还是城卫署这么关键的地方,你告诉我你不知道?你一无所知?你当我三岁小孩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