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单刀赴会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秦砚今天没有早睡,他高举着酒盅,对着并不存在的皎洁月色,痛饮此杯。
“我就活该欠你们的!”他一杯接一杯的喝,恨恨道,“我就活该欠你们的!”
他语气悲愤,不知不觉把酒喝完了也不知道。酒壶空空如也,没了液体,就很轻了。秦砚像是一下子没了方向,呆呆的坐到了凳子上。
“我就活该欠你们的……”
“你不欠任何人的。”这道声音柔柔的,像春天的风,秋天的叶,温情又萧肃。
辞乐转到秦砚面前,笑吟吟道,“你欠谁了?你不欠任何人的。”
“谁?”
秦砚猛地回头,见是辞乐,不由得眯起眼,冷笑道,“怎么是你?”
辞乐:“怎么不能是我。”
辞乐慢悠悠的走到他面前,脚步轻盈的很。
“自然是我。”
秦砚出手,一下握住了辞乐的肩胛骨,表情称得上是凶狠了,“你来这里,到底什么目的?”
“那你从小在这儿,又是什么目的呢?”辞乐挥开秦砚的手,轻笑,“嗯?”
秦砚怔住,有那么一瞬,他紧张了一下,然后又不以为然,勾起讥诮的笑,“我还以为现在喝醉酒,说胡话的就只有我了。”
辞乐:“有些事情我们心知肚明,唯有一点,你的主子现在对你已经有些不满了。你若是想活得再久一点,建议你还是不要吃里扒外的好。”
“这是我对你,最后一次好心的提醒哦。”
“另外,”辞乐笑着指指上头,“他已经来了。”
秦砚下意识的擡起头,而辞乐的病又犯了,最近他晕倒的病好像特别频繁的在犯。如烂泥一样倒在了秦砚面前。
陆邵离靠在屋子的墙壁上,生无可恋状的仰面长叹。
他头顶那个结界,那个撞击声似乎减少了。
不,是就在刚才,一瞬间销声匿迹了一样,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陆邵离想要再放出一次那半透明的圈圈,可那个术法短时间似乎只能使用一次。他想要再弄出一次,现在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现在迫切想知道自己娘到底如何了,有没有像那个圈圈里放的那样,被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抓走。
他心里始终存着一份侥幸心理,说不定那就是假的呢。
从门缝里,透进来了一束光。
这光束如同黎明前的曙光一样,使得陆邵离一个鲤鱼打滚的跳起来。秦砚手里举着一柄长蜡烛,这光便是蜡烛的。
这蜡烛的光落在秦砚的下巴位置,他下半张脸特别明亮,上半张脸却尤为阴暗。好像是被月食了似的,他嗓音轻飘飘的:“你若非要走,就走吧。”
陆邵离心里有点发怵:“二师兄,你怎么了?”
秦砚:“我能怎么了。”
陆邵离总觉得眼前的秦砚和平时的秦砚不太一样,他疑惑的反问道:“你今天没有早睡吗?”
秦砚:“我今日,不是很想早睡。”
现在秦砚给陆邵离的感觉,嗓音语调都是平平的,毫无波动,像海平面一样平直无感情。
可陆邵离也不是很想去仔仔细细的想这些问题,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刻不容缓。
“那我走了,二师兄。”陆邵离迫不及待的冲了出去。
“这么着急走吗,”秦砚轻笑了一声,有股悲凉苦笑的意思,“那去吧。”
秦砚不仅放了陆邵离的行,还为了他降低了清光宗内辛辛苦苦布置下的防御结界,方便他离开。
秦砚:“去吧。”
陆邵离朝他报了抱拳,“二师兄,大恩不言谢,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秦砚微微点了个头,就朝他摆了摆手。
陆邵离的灵兽呱呱难得有用了一回,他怀里抱着谢长曦给的小原。
他也不太明白,为什么把小原也给带了出来。
这感觉,仿佛是谢长曦在他身边似的。
陆邵离情不自禁的露出一个笑,可这笑没有维持太久,自他飞到陆府,他脸上的笑容就彻底荡然无存了。
陆府的大门敞开着,一股不详的气息罩住了陆邵离。
陆邵离都有点不敢进去了,可他咬咬牙,还是迈了进去。
没有他想象中这样可怕,满地尸体。那倒没有,就是冷冷清清,平时他回去,都是有很多人传报的,因为只要他一回来,家主和家母都会更高兴,心情一好,下人们自然也高兴。
陆氏夫妇平易近人,大家都相处得和睦,根本没有上下之分。
“爹!娘!”
陆邵离试探性的喊了几声,以前都是大大咧咧的推自家的门,不管不顾。现在才隔了几天,他推自家的门就须得小心,生怕遇上什么埋伏。
“爹?娘!”
陆邵离不断的喊,可没有一个人是理会他的。
他来到后堂,在看到地上横七竖八倒着一堆下人尸骨的时候,心都凉了。
这些人的尸骨,就像是高洋那般,赤黑色,骨头上坑坑洼洼,一具尸骨压着一股尸骨,重重叠叠,把陆邵离恶心得在一边干呕。
呱呱看到了这一幕,也跟着陆邵离干呕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啊!”
陆邵离想哭,又觉得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他走去辨认尸体,刘伯,张姨,小燕……陆邵离蹲在一边仔细的核对,眼泪要掉下来,他就飞快一抹,哽住酸涩接着认。
事已至此,灾祸已经发生。他现在只能说,还没有最糟,庆幸的是他娘李蓉蓉并没有在这堆尸骨之中占个坑。
她看来真的如那半透明圈圈里放的那样,被那个好像跟她一模一样的人抓走了。
陆邵离从未觉得如此冷。
一股幽凉,如头发丝纠缠一般,从他七窍无形的穿了进去。陆邵离坐到地上,地上更冷,冷得他反而清醒了起来。
他回到了自己房间,翻箱倒柜,翻出了那天自己发现的那个意外之柜。
陆邵离拿出了那面曾把自己吓了一跳的青铜镜。
这镜子的边缘比之前,好像亮了点,像一把一直埋在土里的宝剑,在战场上杀人嗜血后,又恢覆到了原来的杀气丶锋利。
陆邵离把镜面对准自己脸,这回很奇怪,这镜子模模糊糊的照出了他的脸,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等异样。
陆邵离耐心的等了许久,也没等来这镜子变化。
就在他要把镜子扔掉的时候,这镜子终於出现了变化,和上次“他”在镜子里邪笑又不一样了。
这回镜子里的他,穿了一身乌鸦般的黑,黑衣上有火纹,正熊熊燃烧似的。他似乎坐在高座上,正有一下没一下的剥葡萄皮。
比起说这是个镜子,这更像是一个跟踪不舍的,一双监视一切的眼睛。
那个正垂眸剥葡萄,唇角勾着放肆邪笑的男人。该是注意到了陆邵离在看着他,手里的葡萄已被剥去一层紫皮,果肉晶莹,甜美水灵,像一颗翠绿的宝石一般。
他缓缓的擡起头,对着陆邵离举起手中的葡萄,然后朝他勾勾指头。
他旁边还站着一个美人,拿出帕子帮他擦沾了葡萄汁的手。
那美人丶那美人……是薛晚晚!
“薛晚晚”不知附到那个,同他可以说是长得一模一样,唯独气质不一样的男人耳边说了什么。
那个男人微微皱了下眉,似乎语气重重的说了什么,眉头一直紧锁。
再然后,这画面就恢覆了正常,出现的便是陆邵离自己的脸了。
陆邵离深深觉得有股十分荒谬的感觉,一切都这么不真实。
要是通过这面镜子,在古代,就可以和自己父母说说话聊聊天多好;
他也想问问这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你为什么要抓走他的母亲,那他的父亲陆渭呢,你又拿他怎么样了?!
还有那个和晚妹也一模一样的女孩子——陆邵离觉得那不是长得一样,而是根本就是一个人!
这个人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抓了他们,为什么要把他的生活搅得一团糟,为什么要杀了这么多人,看这个杀人手法,和杀高洋的肯定就是同一个人……
这人肯定是个魔修!不然怎么会这么残忍!
陆邵离现在就想知道这个人现在在哪里,他一定要找他对峙!
而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呱呱嘴里不知衔着什么东西出现了。
陆邵离一看,是一根钗子,用鸡翅木做的,熏了一股安乐香的浅淡香味,是他娘李蓉蓉的贴身物品。
陆邵离发现这钗子上留有一股魔气,这魔气好像还有牵引,有目的性的给陆邵离指了一个方向。
陆邵离捏紧了这根钗子。
他现在,哪怕就是来个虎穴让他闯,只要那地方有他爹娘兄弟,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冲进去!
是时候该去会会那个家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