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章
顾蘅第二日到底是在宋瑜的院子里醒过来了,这是她第一回踏足,与她屋子里的布置完全不同,清一色的深色檀木家具,纹样也都极其简单,屋内只有必用的物品,一片清冷。
她睡到日上三竿才慢悠悠起身,勤劳的齐王殿下自然早就不在了,顾蘅梳洗过后才回自己的院子。
没有想到的是,宋瑜用午膳的时候又过来了,正好看到顾蘅面前一碗黑乎乎的药汤,是她预备吃过饭就喝的,他扬手夺过顾蘅手里的药碗,“你的药不是每天上午喝的么,这是什么?”
“我让樱桃出去抓的避子药啊。”她之前便和宋瑜商量过,因此没有觉得这么做不妥,目光很是坦诚。
宋瑜脸色铁青夺回药碗将药汤泼了出去,“外头的郎中你都不认识就敢喝这药了,以后不许喝了。”
“咱们不是说,先不怀的么?”
宋瑜沈默片刻,才期期艾艾地开口,“我没有……在里面,以后也会减少这种事情,你不要喝药,我问过太医,这药也不是全然避孕,且会伤身,你本来还在调理,若是药性相冲怎么办?”
顾蘅眨了眨眼,好似明白宋瑜这些日子躲避她的原因了,原来齐王殿下心思这么别扭的啊。她泛起笑意,去环抱他的腰身,眼带揶揄,“那殿下能忍得住么?”
宋瑜将头仰靠在贵妃榻上,用手揽过她自嘲一笑,自然是忍不住的,是以他已经减少来顾蘅院子里了,偏她要来招惹他。
从前他并不知道男女之间会有这样销魂的时刻,现在知道了的确是很难忘记。但他必须要承认,这种反应独独只有面对顾蘅的时候。
他转头恐吓顾蘅,“我若是忍不住,就劳烦顾娘子早日替我生儿育女了。”
效果很明显,顾蘅害怕了,“那,殿下还是多忍忍吧。”她还是很遵医嘱的人,不希望自己身子有哪里不舒服。
宋瑜手指在她花瓣一样的红唇上揉捏,他一点也不想忍,俯身含住她的唇角,学着顾蘅那日在水中的动作,用舌尖撬开她的牙关,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的吸吮,相濡以沫,直到顾蘅喘息之声越来越大,他才不舍地放开压靠在他胸膛的女子,他凤眼里□□未消,暗沈沈的目光压得顾蘅躲避不及。
“我可以忍,但顾娘子也要多配合我才是。”他捏住顾蘅的手指轻轻啄了一下,语气中的轻喘和眼角泛着的红意让顾蘅都生出不忍,看来男色也会误人。
顾蘅心中升起一点的窃喜,她一直以为宋瑜在冷落她,现在看来原来是不想让她吃药,又怕顾蘅早早怀孕,这么说来,齐王殿下是一心替她着想了。
这样看来,顾蘅原本心中的忐忑也一点一点消散,若是她没有落水去试探宋瑜呢,他长了一张嘴又不会对自己说冷落她的原因,那顾蘅会一直猜忌,一直难过。
此番也算是试探出了宋瑜的心思,顾蘅很是得意,她才没觉得自己有错呢!
若是宋瑜也喜欢她,这样的郎君她才不会拱手让人呢,顾蘅只觉得自己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她要收敛一点得意才好。
但是她经过此事后的确改变了一些,比如从前不会主动去请宋瑜,现在她要请,且隔三差五就要让宋瑜陪她。
之前不会主动要银两钱财,现在也会主动撒娇,她的转变宋瑜自然也感受到了,且有求必应,偶尔还会带顾蘅出去走访,二人关系亲近了许多。
她也越发理解了宋瑜的忙碌,他不仅是自己郎婿,也是整个齐地的主心骨,他甚至可以忧心天下百姓,这样的人肯定没有太多时间陪她儿女情长,顾蘅自己也要成长起来才是。
去岁建平帝定下的两位公主的婚事,前后只隔了一月举行大礼,齐王府已经备好的贺礼命人送回上京贺两位公主大喜。
顾蘅偶尔也会想到裴澈那个人,他从家族衰微之中也许也历经了无数挫折才走到今上的跟前,一朝为探花郎,伴在天子身侧,这样的人当真会甘愿娶一个刁蛮的公主吗,更何况这公主出自白家。
顾蘅就算不知道原委,但看最终受益者,也猜到几分裴家败落的消息与白家脱不了干系。
怕是这世间多添了一对怨偶罢了。
去岁冬天的大雪并不是瑞雪,再加上夏日里的大旱,即便是抽水灌溉也没能挽救庄稼的旱死,今秋收成寥寥,南粮北调也不是太简单的事情,城外已经有许多衣衫褴褛的流民。
宋瑜开始开仓放粮赈灾,顾蘅主动请缨去做监工,不时也亲自上阵施粥,几天下来已经是手臂酸痛得擡不起来,不过她倒是一声也没有埋怨过,至多让环儿替她揉捏,这份坚韧倒是让宋瑜刮目相看。
齐地这一带尚且情况算好,今上从前治理的成果尚在,宋瑜也多年经营,一切都有应对的章程和法子,但据宋瑜所说,齐地以外已经闹起了饥荒,不少流民卖儿鬻女只为了换一斗米糊口,情势算不得好,顾蘅不敢想象这凄惨的场景。
她过去虽算不得锦衣玉食,纵然费心筹谋想要离开顾家,但好歹不差一口饭吃,爹娘也是尽力将她保护得好好的。
天灾一向都是伴随着人祸的,北辽对中原腹地虎视眈眈,秋收之时再次滋扰边境,他们倒也聪明,并不直接开战,而是纵容部下四处抢掠,河西边境本就狭长,单靠武安侯之力并不能全然防范,这么些年苦苦支撑却无拜绩,功劳可见一斑。
但朝中以白家为首的官员就并不这样认为了,他们想要的只有同党,若非同一系人马手握重兵,他们就寝食难安,如不能拉拢为之所用,势必要将武安侯拉下马。
然而此时的沈贺最怕的就是辽国找到守军微弱的口子,到时攻其不备,武安侯怕来不及回援。
因此他写了折子奏请圣上拿主意,与此同时加强防备,各关卡哨兵增加一倍之多。
建平帝收到沈贺的折子顺水推舟封宋瑜为征西将军,领兵驻扎雁门关,由朝廷统一发放粮饷。他太清楚武安侯这么多年的独木难支了,此时就是做出调整的最好时机。
这是宋瑜一直在等的机会,他自然不会错过,在封地上的治理一切都属分内职责,而护卫家国才是扬名立万的好机会。
并非他好战,而是唯有如此,太子一系才可更添助力,否则依白家权势,大哥并无十分胜算。宋瑜说过,要护住他们,就会倾尽全力。
双方人马於河西一带严阵以待,大战一触即发。
宋瑜接到圣旨当即就点了三万兵将,预备前往雁门关驻扎,顾蘅替他打理了行装,心不在焉地坐在屋内等他回来。
这一去也不知道归期,就像她三哥哥从军后一家子再也没见过了,好似人这一生总是离别格外得久,战场上那样危险的地方,现在除了她的兄长,连她的郎君都要去守关了,她的担忧之色溢於言表,夕阳斜照在她身上,徒增落寞。
宋瑜踏着黄昏进来之时,顾蘅还没完全回神,楞了一瞬,才扯开笑意,“殿下何时出发啊?”
“明日一早。”宋瑜见她失落,也不知道如何宽慰,他想过将她带上,但是边关苦寒,她一个弱女子恐也不愿意前往。“我留了他在,你有什么想办的事情让他去。你好好的呆在这里,减少出门,王府毕竟安全些,你乖乖等我回来。”
“好,我知道了。”顾蘅也在犹豫是不是可以提出一起去,但是行军打仗也没有带个女子在身边的吧,她怕宋瑜被嘲笑。
因此二人谁也没提起顾蘅要不要的事情,都默认了她就在齐地。
“真的会和北辽打仗了吗?”顾蘅没有真正经历过这样的大事,总还觉得天下太平,她扑进宋瑜的怀里,贪恋此时的相守。
宋瑜点点头,“这场战事胶着了太多年了,都想痛痛快快打一仗,而且他们也等不了了。”
顾蘅喉咙一阵哽咽,将想说的话吞没,她其实想问是谁就那么等不了呢,哪怕是北辽,他们就没有普通百姓吗,一定要让无辜地百姓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吗?
“殿下什么时候回来呢?”她知道宋瑜也没有答案,但若是不问出来便没有希冀,就算宋瑜骗她,她也可以守着那个日子,自己欺骗自己。
“快的话这个冬天就能见分晓了,你好好在家等我回来好不好?”
顾蘅埋在他怀中轻蹭着,没有作答。
今夜的顾蘅心事重重,但是一想到别离在即,她也顾不得太多了,因此宋瑜试探的手伸过来之时,她主动握住,宋瑜心领神会,在她脸颊了啄了啄。
顾蘅想今夜若是能一举怀上就再好不过了,热情地得宋瑜都要招架不住,檀木床发出一声声吱呀的响动,室内春情弥散,立在外头的侍女深深垂头,脸颊不可抑制的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