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林奕泉刚处理完公司事务，走出书房准备找回家的林奕晗详谈未来的打算，就在走廊上看到面无表情的林奕晗正在和脸上带着几分紧张的江诗琪边走边聊，她步伐一顿，停在原地，突然有些不敢上前去搭话。

林奕晗周围的气场变了，不再像先前那样柔和，好像又回到了从前那个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样子。

就连和她关系那么要好，性格张扬从不委屈自己的江诗琪，在和现在的林奕晗相处时，心里也会紧张吗？

林奕泉说不出自己心里是怎样的感受，但总归让她感觉到了淡淡的钝痛。

她好不容易变柔软的妹妹，易感期刚结束，就变回原来的样子了吗？

林奕泉甚至很自私地想，如果是这样，那还不如让她保持之前腺体还没有完全恢覆的状态，至少不会让人觉得冷漠。

也不会让她产生又一次会被讨厌的错觉。

“阿泉，怎么站在这儿，不是要去找小晗吗？”

突然被顾扬瑾从身后搭上肩膀，林奕泉侧头看了她一眼，低声道：“似乎已经不需要了。”

顾扬瑾疑惑地挑起眉头，顺着不远处的隐约人声看过去，也注意到了林奕晗此时面无表情的样子，她脸色一楞，但随即脸上又浮现出微笑。

“这不是挺好吗？好歹她也是个成年人，原本就不该让你操心她的生活，阿泉，你也不该过多插手她的生活。”

林奕泉知道顾扬瑾没有说出口的下一句话是什么。

林奕泉，把你妹妹当个成年人，收收你对林奕晗过了头的保护欲吧，否则就真的会再一次被她讨厌。

“我明白，”林奕泉以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自言自语道，可她脸上一闪而过的迷茫却让顾扬瑾知道，林奕泉其实并不明白她的意思。

作为三人中最为年长的那个人，林奕泉早已经将照顾两个妹妹的意识刻在了本能中，就算过去因为林奕晗表现出的疏离和闪躲而不得不远离她，林奕泉也从未放弃以间接方式照顾对方。

可两个妹妹早就已经长大了，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不再需要林奕泉的照顾，或许正是因此，林奕泉才会在林奕晗因为生理原因显得更幼稚之后，将过剩的保护欲投诸林奕晗身上。

林奕泉看不到身后顾扬瑾深沈的目光，她在心中喟叹，还是向林奕晗那边走去，不管怎样，身为林奕晗的姐姐，她也得尽到自己身为年长者的责任。

这个世界不负责任的父母和长辈太多了，就算现在后悔想要补偿孩子，也不可能再得到孩子的信任。

“一一，那我就先回去啦，有什么事随时联系哦。”

“嗯，”林奕晗对江诗琪露出淡淡的笑容，“不要再熬夜了，小心听不到电话铃声。”

“好吧，我尽量。”江诗琪不满地哼哼唧唧地向大门处走去，而林奕晗看江诗琪充满活力的样子，想到她被人伤害的过去，心中的怒意再次上涌，而这也明白地表现在林奕晗脸上。

林奕晗死死绷着脸，眼中满是阴霾，甚至带上了杀意，如果憎恶的对象此刻出现她眼前，或许真的会动手。

脾气越好的人，真正生气后的样子就越是恐怖。

林奕泉和顾扬瑾看到林奕晗这副极力忍耐着怒气的模样，心下一震，两人面面相觑后，还是林奕泉首先发问。

“小晗，你怎么了？”

“是一些私人问题，没事，”不想让林奕泉知道自己和江诗琪的事，林奕晗转身后便收敛了脸上的怒意，对两人微笑道，“姐，顾姐，你们今天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吗？”

“在家工作的唯一好处就是随时可以休息，没必要二十四小时工作，毕竟谁都不是铁人嘛。”

“很抱歉，害得你们这么担心我这么长时间，影响了你们的工作计划。”

“小事，毕竟你可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再说了，咳，其实我也有自己的私心，算是给自己放了半个假期，”顾扬瑾推着两人坐在沙发上，她知道林奕泉现在心情不佳，或许很难对冷淡下来的林奕晗主动开口，便主动问道。

“现在情况稳定下来，精神状态也恢覆了？”

“算是吧，”林奕晗不想欺骗关心自己的人，所以只是含糊回答，但也让已经在心中有定论的两人更坚信自己的想法。

“那你还想跟我一起去小舒那个剧组走一趟吗？”

老实说，虽然顾扬瑾这么问了，但她对林奕晗的回答其实并不抱有太大希望，毕竟之前林奕晗答应做宁子舒的助理，有大半原因是她不清楚自己未来想做什么，但现在看林奕晗的样子，她大概已经有了未来的目标。

“当然要去，不过可能不会待太久，”林奕晗明白顾扬瑾的顾虑，带了点不好意思地补充道，“毕竟我和她才刚确认关系，咳。”

alpha对omega的强烈占有欲可不是做个标记就能简单缓解的，因此林奕晗的话一出口，顾扬瑾和林奕泉马上就理解她的想法。

而且由於看到林奕晗脸上的淡淡羞涩，林奕泉也在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虽然林奕晗的精神状态已经恢覆过来，但她的性格仍然比以前软化许多。

有了家室，至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和所有人断绝关系，一走了之，再也不联系家人。

“对了，姐，关於家里的事。”

林奕晗话语间有些犹豫，顾扬瑾明白这不是自己该听的话题，便起身向两人道：“你们聊，正好今天是剧组彻底杀青的日子，我还有些事需要和郑导商议，就先走了。”

待偌大一个客厅只剩林奕晗和林奕泉两人后，林奕晗才正色向林奕泉谈起了后者最不愿意听到的话题。

“姐，爸妈一直想让你继承家业，为什么你要拒绝，又明里暗里想让我代替你呢？”

“是因为你的腺体问题吗？”

林奕泉面色一怔，眼中闪过犹豫，不知该不该向林奕晗说明这件事。

“姐，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京市吗？”林奕晗也不等林奕泉作何反应，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我曾经闻到过一股很淡的像是白开水的味道，后来我发现那是你的信息素味道。”

“但你的身体检查结果毫无疑问是beta，没有alpha和omega体内的第二性别生育系统，从血液分析来看，体内也没有正常第二性别人该有的信息素含量。”

“查阅资料后我发现这或许是因为体内腺体发育不全，极度萎缩或者说残缺导致无法分泌足够多的……”

“够了！”林奕泉大声打断了林奕晗的话，她垂着头死死握着拳，脸上是夹杂着悲痛的愤怒，哪怕只能看到阴影下的半张脸，林奕晗也能从她的表情上明白自己说的是对的。

这并非林奕晗用来诈林奕泉的说辞，在决定要好好在这个世界生活后，林奕晗就决定要和林奕泉明说这件事，所以便真的去调查过资料，得到了上面的结果。

在知道林奕泉其实是一个腺体残缺的omega后，林奕晗也反应过来自己在医院病房中闻到的，那股仿佛生了锈的白开水的味道是来自何处。

毫无疑问，那是林奕泉的信息素味道，那一点点的信息素从林奕泉割破的掌心随着血液落在病房，被已经转化为特异化alpha，对其他人的信息素都非常敏感的林奕晗闻到。

也是因为林奕晗闻到了这股味道，所以当时的林奕泉表情才会显得那么僵硬，林奕晗那时还以为是因为自己惹林奕泉生气，而她不想再和自己吵架，因此把气憋在心中。

既然已知结论，再去推导成因也就非常简单。

甚至不需要去询问医生，网络上就能查到这种并不算非常罕见的病症相关资料——至少罕见程度远比特异化alpha的二次发育概率要低得多。

患者或许是因为分化不完全，腺体萎缩，无法分泌出足够浓度的信息素，又或者是因为分化时间太晚，已经错过了最佳发育时期，导致体内无法发育出第二性别人该有的器官和组织，比如鼻腔中捕捉信息素的特殊细胞群。

总之，虽然不影响正常的生理活动，但患者无法闻到信息素，没有第二性别人该有的易感期，也无法像正常人一样生育后代，就连像beta那样都做不到，因为体内浓度极低的信息素同样会抑制第一性别的生殖系统的正常活动。

尽管如此，患者的信息素仍然能够吸引异性，但这只能是单向，并且由於腺体残缺，亦无法被标记或者标记异性，甚至如果被信息素强度高的异性强行标记，会打破患者体内本就不平衡的信息素循环，患者会在信息素失衡导致的一系列生理病中饱受折磨而死，能坚持多久只能看患者的身体素质和意志力。

“能闻到如此低浓度的信息素，证明两人的信息素契合度……非常高，”林奕晗起身走到林奕泉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平淡道，“姐，其实那时我就已经知道自己会发育成特异化alpha，所以我才会离开京市，并一直使用强效抑制剂，抑制自己的腺体发育。”

“我想拖延时间，等到你有了喜欢的人，有了自己的伴侣之后……”

“砰！”

林奕晗的话并没有能够说完，她就被愤怒至极的林奕泉推倒在地上，林奕晗的后脑和地面狠狠撞击出一声巨大的声响，可尽管身体上传来剧痛，可她眼中却并没有泪水，与之相反的是林奕泉。

林奕泉眼中泪光流转，似乎只要林奕晗再多说两句话，她就无法再控制自己的泪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