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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22章

这一句话彻底惊醒了夏青梨。

他们分明是受到什么人, 不,妖怪的蛊惑罢了。

“谢……”

她想提醒谢霜芜,可话还没说完, 谢霜芜没等来答案,跟着了魔似的覆又问了她一遍。

“夏姑娘,你想亲亲我吗?”

他不正常。

同样不正常的还有她自己,在他问出能不能亲他的时候, 夏青梨居然下意识地想回答可以。

一切都是这畅音楼会操纵人心的妖怪害的。

得赶紧制止这场闹剧。

夏青梨想逃, 又被他强行按住脑袋,无法动弹。

他的指腹一寸寸地碾过她后颈裸露的皮肤, 像微弱的电流传遍全身,酥酥麻麻,还有点痒。

感觉大事不妙。

他微微俯身, 和夏青梨四目相对, 直视她的眼睛, 乍现的寒光仿若勾勒出泛红的眼尾,眼底已覆上一层疯狂的笑意。

“你不想亲我么?”

夏青梨疯狂点头。

鬼知道亲了他有什么后果。

“那你是想杀了我么?”

夏青梨:“!”救命啊, 还能不能正常点!反派动心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她真的喜欢谢霜芜也不可能想杀他的, 这是什么脑回路?

“我不想杀你, 我不想杀你,我不想杀你!”重要的事情连说三遍。

“这样啊。“他似是陷入深深的思考当中,纠结了一分钟,脸上染上一丝莫名地笑意, “刚才说得那些话果然都是骗人的呢。”

严格来说, 她也不算骗人吧?毕竟刚才心动是真的,但被操控的也是真的。

“可是我想杀了你, 怎么办?”

不是想亲她吗?怎么突然又要杀她?

夏青梨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她也这么问了。

“因为我喜欢夏姑娘呀。”

他回答得速度很快,根本不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得出的答案,仿佛是已经说过无数次的同样话语。

“可以吗?”说话间,冰冷的指尖已压到夏青梨的唇瓣上。

像是在征求夏青梨的同意,又像是在下达最后的通牒。

“咳!”

夏青梨感受不到他的所谓的喜欢,只觉得惊恐。

她大声地提醒道:“你清醒一点,我们都被妖怪给操纵了,你这根本就不是喜欢。”

他并不吃惊。

心中这感情来得太过迅猛,根本就不太正常,但他不在乎,他享受被情感肆虐全身的感觉,这没什么不好。

所以是人是妖都不重要。

夏青梨欲哭无泪,“你先松手,咱们有话好好说,行不行?”

谢霜芜没有理会。

“别冲动,冲动是魔鬼。”这话同样说给自己听。

“为什么?”

他表情困惑地上前一步,“夏姑娘,你听不见我的心跳声吗?”

大哥,正常人都有心跳的,你别吓人好不好?

夏青梨不想与疯子争辩,只想赶紧离开这地方。

她挥手推他,一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腰。

……好细!

她恨自己为什么都这时候了还能胡思乱想,人家要的可是她的命,可她现在的思想偏偏不受自己控制。

夏青梨卯足了劲推开她,掉头就跑。

足尖落地,黑色衣摆落入眼帘。

谢霜芜已站在了她面前,挡住了身后路。

“走这么急干什么?”他一声轻笑。

你说呢?再不走她怕是真的要交代在这儿了。

谁家反派像他这样,一动心又是杀人又是求吻?况且还是受妖怪所控。

她忍不住后退半步。

谢霜芜漫不经心地挑起她的一缕长发,“不是要捉妖么?不等等我么?”

谢天谢地,话题总算是回归正常了。

-

夏青梨觉得,既然妖怪藏着畅音楼里,那么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就是找梦娘,不出意外的话肯定能套取有用信息,出了意外,她就是妖怪。

出了包厢,走廊格外的安静,只有戏曲声不断回响。

明明有妖怪作祟,奇怪的是,其他人仿若不知,依旧沈醉於听戏。

夏青梨在前面走着,脊背却总是升起一股凉意。

毋庸置疑,定是出自於谢霜芜。

搞不懂这疯子既然“喜欢”她,又为什么要杀她。

所以她是正常人,永远也理解不了疯子的脑回路。

既然找不到问路之人,就只能一间间地搜。

“二位在找谁?”

梦娘娇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昏暗走廊,她半边身子置於阴影当中,另外半边,烛光映衬。

夏青梨不失礼貌地行了一礼,“我们想向您请教几个问题。”

梦娘一手执扇,掩面轻笑,眼神暧昧不明,“在此之前,我想先问姑娘一个问题。”

“可以。”

“姑娘,你有喜欢的人吗?”

夏青梨心虚地望了望身侧,“没有。”

“姑娘为何要说谎?”梦娘一语道破真谛,“姑娘的爱慕之人不就在身侧吗?”

别说了,是怕还他不够疯吗?

梦娘满脸笑意地看向谢霜芜,试图从他身上找到答案:“你说对吗?谢公子。”

谢霜芜笑得温和,“原来是你呀。”

一阵强风掠过,夏青梨下意识地闭眼挡风,一睁眼,身段妖娆的梦娘已被他掐住细嫩的脖子。

羽扇掷地,力气被抽尽。

梦娘脸上丝毫不见慌乱之意,“你不是想她亲你吗?我可以帮你。”

夏青梨:“?”

你们说就说,拿她做什么文章?

夏青梨急得快跳墙,“谢公子,她是妖怪,你可不要听她胡说八道啊,亲吻这种事情是需要两情相悦的,别人帮不了的。”

谢霜芜看向她,“夏姑娘,你心跳的很厉害呢,是想到什么了吗?”

她确实想到一些画面,不过不是因为这个心跳加速。

她觉得这件事结束以后有必要跟他好好普及一下生理常识,不是所有的心跳加速都是因为心动,有可能是因为惊吓。

“哈哈哈哈……”

梦娘不顾形象地笑得猖狂,眼尾慢慢染上血红之色,渐渐地露出真身来,就像一缕烟似的从谢霜芜的手中溜走。

整个走廊遍布她的回音,“倒是有趣,好吧,就让我来帮帮你们。”

夏青梨紧张地后退半路,来不及多想,天旋地转之间,像身体是落入了深渊巨坑,窒息了片刻,掀开眼睛,转身一看,周围只剩下她一人。

这是什么地方?

[系统:

主线任务:请完成“在梦娘编织的梦中,找到有关於陈君怡的心魔”剧情。]

原来是梦娘的编织梦境啊。

不过这里是陈君怡的梦境吗?她看着不太像啊。

倒是有点像反派的梦。

不过老实说,她真的对谢霜芜的过去没有丝毫的兴趣,就算过去再悲惨,那也改变不了他是反派的事实,最多在“反派”前面加上“命运悲惨”几个字。

但来都来了,一时半会儿又出不去。

就当看3d电影了。

-

阮怜雪跟陆萧辞收到消息赶到的时候,夏青梨跟谢霜芜已经晕了。

看着床上呼吸均匀的两个人,陆萧辞甚是头疼。

怎么查妖还把自己给查睡着了?

阮怜雪不大放心地皱了皱眉,“梦娘,请问他们这是怎么了?”

梦娘眼里笑意不减,“好像是喝醉了。”

阮怜雪又替他们把了脉,确认梦娘没有说谎后将夏青梨的手塞回了被子里,“敢问老板娘,在这睡一晚,房钱多少?”

梦娘掩面轻笑,视线自始至终未曾离开过两人:“陈姑娘是我们这里的贵客,在这睡觉,不收钱。”

-

梦境中。

夏青梨环顾四周,发现目前身处在一片花园当中,春意盎然,花团锦簇。

夏青梨打算边散步边思考出梦境的法子,不想还没走两步,瞧见花园里除了她还有别人。

她立马躲起来,暗中观察。

只见三四个穿着华丽的少年围在一起,对另外一个小孩子拳打脚踢的,边打边骂,他们看上去年纪不大,不过十三四岁,却已将霸︱凌演绎得淋漓尽致。

不用想都知道,那被打的孩子就是谢霜芜。

幼年遭受各种非人虐待,导致身心崩坏,最后黑化,一看就是老套路了,既能塑造人物性格,又能让故事顺理成章地往下推进。

十分钟后,男孩子们停下了。

他们神情慌张,跪在地上爬向另外一人,完全不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夏青梨这才注意到还有另外一个人。

他……长得跟谢霜芜好像啊,不会是已经遇上了吧?

“三弟,他已经死了,你就放了我们吧。”他们跪在地上,吓得直哆嗦,有几个胆小的孩子正在偷偷哭泣。

靠!

搞了半天,你才是幕后黑手啊!

所以说谢霜芜这人从小心就黑?

夏青梨不动声色,继续观察。

“可是……”谢霜芜微微俯身,声音低了下来,“你们杀了他,就不怕被别人知道吗?”

“不过是个野种罢了,就算知道了又如何?”为首的少年年纪稍大,脸上的表情除了有对谢霜芜的恐惧,更多的是对死去男孩的憎恶:“像他这样的野种,我想杀多少个就杀多少个!”

谢霜芜似是预料到了似的笑了笑:“那二哥待会儿记得到了父皇母后跟前也这样说。”

原来这里是皇宫啊。

从他们的对话中,夏青梨又get到关键信息。

但其他几人毕竟还不成熟,在谢霜芜这魔鬼的恐吓与威胁下,吓得哇哇大叫,连滚带爬地跑了。

这里总算是安静了。

夏青梨准备去别的地方看看,却不想一转身,谢霜芜已经悄无声息地瞬移到她跟前。

“姐姐,去哪?”他歪着脑袋,故作天真地问。

明明跟她一般高,但强大的压迫感却令她不战而栗。

夏青梨有预感,若是她现在动一下,必定活不过三秒。

她汗毛都竖了起来,急忙撇清关系:“我就路过,至於刚才这里发生的事情,我什么都没看见!”

“没关系。”谢霜芜笑得温和:“姐姐你可以再看一遍……自己的死状。”

看似人畜无害,却在盘算着杀人之事,这是一个十几岁孩子该考虑的吗?

“谢……”夏青梨怕引起怀疑,立即改口:“这位小公子,你不要这么残忍嘛,再说了,我发誓,绝不会把你供出去,你就大发慈悲地放过我吧。”

“只有死人才会守住秘密。”

好一句反派的经典名言。

夏青梨一时无言以对,她默默攥紧了芥子,决定只要谢霜芜一对她动手,她就反抗,毕竟虽然是幻境,但她也不想体验死亡的滋味。

谢霜芜盯了她会儿,突然上前一步。

夏青梨惊地后退两步。

谢霜芜对她的反应感到好奇,“姐姐,你也怕死么?”

废话,谁不怕死啊?

她不仅怕死,还怕很多东西。

“对,我怕死。”夏青梨坦然承认,狠狠地威胁道:“所以你最好别打我的主意,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谢霜芜:“哦。”

然后,他往前走了两步。

他哦个屁啊,这不是根本没听进去吗?

夏青梨疯狂后退,直至无路可退。

身后是一堵墙,身前是疯子。

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将她层层包围。

夏青梨心脏噗通噗通跳个不停,感觉随时都能跳出胸口。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齐刷刷的脚步声——是禁卫军收到消息赶来了。

“来人,将这里统统围起来,一只苍蝇都不要放过。”禁卫军首领一声令下,所有的禁卫军纷纷开始行动。

等等,她是无辜的啊!

夏青梨望着被围得水泄不通的花园,傻眼了。

更崩溃的是,谢霜芜就跟个没事人一样浅浅一笑:“姐姐,你逃不掉了。”

说到这个夏青梨就来气。

都是他害的!

“谁说的?”夏青梨刚说完,只见她掏出两张符,分别是隐身符与传送符,两张符咒相继发动,她就这么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符箓之术?

谢霜芜脸上露出了诧异之情。

很好。

好极了。

-

由於没有实现设置目的地,传送符随机选择了地点。

她落地时发现自己依然深处皇宫。

想想也是,这里毕竟是梦境,她所能看见的,只是梦境操纵者想让她看见的。

好在她的符咒还可以用,不过用一张少一张,所以非必要的时候她能不用就不用,用完了就得重新画。

眼下就只剩一张隐身符,只能等关键时刻再用了。

好在她身上的隐身符尚未失效,暂时可以自由活动。

她擡头看了眼面前的建筑物——御书房,里面传来一个男人发怒的声音。

不出意外应该就是皇帝,即谢霜芜的亲生父亲。

夏青梨悄悄躲在门外偷听。

“他不过就是个宫女与侍卫私通的野种,皇上,您真的有必要为了这个野种大动肝火?”

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皇上您若是要治他的罪,那就连臣妾一块治。”皇后的气势丝毫不输皇帝。

“皇后,你究竟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地步?”皇帝恨铁不成钢。

皇后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劝道:“皇上,您就饶了他这一次吧,臣妾向您保证,皇儿他会变好的。”

“皇后糊涂啊,你忘了吗?他都给朕惹出多少乱子了。”言语间,夏青梨听出了皇帝对皇后的怜惜,“朕就算将来让他登上皇位,这天下也会在他手中失了的。”

皇后掩面而泣。

她又何尝不知,自从将谢霜芜接回来以后,她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总是提心吊胆的,怕他疯起来,连自己的亲生母亲也杀了。

见皇后态度有所缓和,皇帝又说:“朕答应你,不管今后立谁为太子,你都是皇后,就听丘仙长的话,把他送去千机门吧。”

千机门?

夏青梨疑惑,啥呀,没听说过啊。

[系统:

这是千年之前存在的一个门派,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没落了。]

经过系统的解释,夏青梨明白了。

听到“千机门”三个字,皇后终於反应过来皇帝这是一直在给她下套,当即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行,绝对不行,臣妾不同意。”

后面两人说了什么,夏青梨没注意听。

好像是又吵起来了。

夏青梨现在的心情很是微妙。

她原本以为,谢霜芜的过去应当很惨,但事实好像并非如此,虽然爹不疼,但皇后似乎对他还不错,或许事情并不是她想得这样。

或许,他本身,是自带一部分恶的。

她越来越觉得这系统就是来坑他的,这样一个大魔头她怎么有能力阻止他屠杀人间?

正想着,谢霜芜在两名禁军的陪同下向书房走来。

夏青梨屏气凝神,大气不敢出。

谢霜芜忽然停住脚步,朝她所在的位置轻轻看了一眼。

夏青梨以为他发现了什么,但是下一刻,他走了,她不敢掉以轻心,直到亲眼看他进了书房才松懈下来。

这个地方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不行。

她要去吃饭!

皇宫的饭菜她还没尝过呢,就算做梦也不能饿肚子啊。

她跟着宫女快速找到御膳房。

快中午了,御膳房里挤满了人。

夏青梨不费吹灰之力地躲在了桌子下面,一伸手就能拿到刚做好的美食,她很满意,而且这个位置还能听宫女们说八卦。

“听闻三皇子煽动几名皇子殿下杀了个小孩。”

“一听就是三皇子会干出的事。”

“你们知道为什么三皇子这么大了还没有任何亲信吗?传闻跟他接近的人,不是失踪就是暴毙,你们说,有这么奇怪的事情吗?我看八成全都被他杀了。”

夏青梨边偷吃边点头。

“三皇子究竟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什么叫变成这样?三皇子本来就这样,你进宫迟,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他刚出生那天就有位仙长断言,他身负魔神血脉,日后必将给世间带来杀祸,后来,还没断奶就学会了杀人,你就说这不是天生的是什么?不过你可别到处乱传,皇家丑闻,传出去可是杀头之罪。”

那你还到处说?

夏青梨在心里默默吐槽。

不过……天生魔种,恣意妄为,以杀戮为乐,确实跟书中的设定一模一样。

害。

感觉这工作是越来越难干了。

-

从书房出来已是一个时辰后。

皇帝跟皇后两个人究竟说了什么他已经全部忘了。

他径直地朝着寝宫的方向而去,路上撞见的宫女侍卫都不敢与他打招呼,纷纷低下头,但他不在乎这些。

谢霜芜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寝宫。

殿内空无一人,或者说无人敢踏足这里更为贴切。

谢霜芜唤了句:“灰狼。”

角落的阴暗处,一道阴影沿着地面缓缓蠕动,最终停在谢霜芜脚下,幻化成一条身材高大的灰狼,“殿下,何事吩咐?”

谢霜芜施法将自己白天所见到的部分画面传给了灰狼。

他褐色的瞳孔倒映出个女人的身影。

一个从未见过的女人。

灰狼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毕竟这种事情可是从未有过。

但是片刻后,谢霜芜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我想要她。”

-

另一边,夏青梨本以为填饱了肚子就能找到破除梦境的办法,可完全无用,逛了半天,她依旧是在皇宫里打转。

而且她身上施加的隐身咒是有时效的,在此之前若还是找不到破梦的方法就头疼了。

她实在不知如何是好,皇宫出不去,但是又不想跟谢霜芜那个小疯子碰面,只能找个废弃的宫殿先躲起来。

这一躲就是大半天。

此时,月亮已代替太阳出来值班,隐身咒咒力也早就失效,她只能寄希望於这场噩梦赶紧结束。

“嗷呜——”

听着很像狼的叫声。

狼?

夏青梨立马竖起耳朵。

不对。

皇宫重地怎么会有狼呢?

被好奇心驱使的夏青梨将门打开了一条缝,偷偷向外望去。

月黑风高,连只苍蝇都没有。

似乎一切都平安无事。

她如释重负般的松了口气,轻轻把门阖上,可一转身,谁也没料到,下一刻,居然与谢霜芜打了个照面。

他就站在身前,逆着月光朝她开心地招手,“姐姐,又见面了。”

行吧。

夏青梨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既然被你找到了,那就没办法了,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吧。”

“姐姐这可就冤枉我了。”他满脸的纯真与无辜,“我人这么好,怎么会杀姐姐呢?”

夏青梨嘴角狠狠一抽,想不通他到底哪里跟“好”这个字沾边了?

算了。

他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她小心翼翼地打探谢霜芜的口风:“那你找我是……”

“当然是因为想念姐姐啦。”他回答得不假思索,要不是夏青梨知道他究竟是怎样的人,怕是要信了。

但他莫名其妙地套近乎,感觉还是要杀她。

夏青梨沈默,沈默,再沈默,“不好意思,我不想你,告辞!”

她面无表情地一股脑说完,转身欲开门跑路,却不想这门不知为何死活打不开,想来除了小魔头没人会做这种事。

“姐姐,你要去哪?”谢霜芜幽幽不满的声音传至耳边:“我不是都在这儿了吗?你还要去找谁?”

夏青梨真是欲哭无泪。

她讷讷地转过身,看见小少年已坐在桌前,单手撑着脑袋,饶有兴趣地盯着她。

有那么一瞬间,她还以为是见到了现实里的谢霜芜,这么多年,从未变过。

夏青梨摆烂放弃:“要不你还是杀了我吧。”说不定死了就能回到现实。

但谢霜芜显然不打算让她如愿。

“姐姐放心,我暂时不会杀你的。”他笑若春风,眼神却是冰冷的。

这个“暂时”就很有灵性了。

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赢,夏青梨只好放弃了。

站得时间长了,腿酸,她双脚缓缓挪动,坐到谢霜芜对面,屁股刚沾上凳子,便听见谢霜芜说:“姐姐,那里死过人。”

她“噌”地一下站起来,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得她差点忘记了呼吸。

见状,谢霜芜不忘坏心眼地补上一句:“我杀的。”

啊,那不然咧?

除了他还有人能干出这事吗?

夏青梨无语地换到了他身旁的位置。

刚坐下,又听见谢霜芜说:“这里也死过人。”

她默默地继续换座位,不出所料,谢霜芜又“好心”提醒道:“姐姐,这里也死过人哦。”

夏青梨:“……”

所以这里就没有一个地方是干净的是吗?

算了,不管了。

她大步走至床边坐下,在谢霜芜尚未说话之前抢先开口:“我知道,这里也死过人,对不对?”

少年没说对与不对,只是视线缓缓下移。

夏青梨低头,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直到她弓着身子往床底看,借着月光,竟看见床底塞了一具尸体,脖子那里似乎断了,脚边还有一截腐烂的断指。

因为已经白骨化了,所以气味才没那么重。

“谢霜芜!”

她生气了。

真的生气了。

与尸体独处固然可怕,但最令人胆战心惊的还得是谢霜芜这个魔头。

谢霜芜的注意力不在此事身上,他的表情诧异而又兴奋,眸子里闪烁异样的红光,“姐姐知道我的名字?”

夏青梨的怒气顿时消失了大半,怔在原地。

好像一不小心就暴露了。

半晌,她才慢吞吞地覆又坐回到他的对面,声音低得打颤:“……听宫里的丫鬟们提起过。”

他神情恹恹:“哦。”想必也不是什么好话,他没那个兴趣听。

夏青梨松了一口气。

“姐姐。”

谢霜突然又唤了她一句。

这次,他是整个人都靠了过来,身上淡淡的檀香味若有似无地飘过来,两只眼睛渴求般的盯着她。

夏青梨猛然回过神,眼神戒备地看着他。

有事说事,别这样,她心脏承受不住。

“你能……”说至重点,他突然停了下来,像是想起什么,笑了笑。

夏青梨呼吸停滞,直至听见他又缓又轻地说:“杀了我吗?”

夏青梨:啥?

到底是她听错了还是谢霜芜真疯了?

夏青梨眨眼楞住。

谢霜芜就这样看着她,“用你的符咒。”

夏青梨:“?”

“不过……”他伸出食指轻轻抵着桌上的瓷杯,“若是杀不掉我,姐姐,死的可就是你了。”

说罢,手指松开,任由摇晃的茶杯倒下,顺着破旧的桌子缓缓滑落,终於,“啪嗒”一声,碎了。

夏青梨捂着胸口,感觉心脏真要被他吓出毛病来了。

说到底,这就是凌迟处死跟斩立决的区别啊。

夏青梨不动声色,故作镇定地说:“可是我只有一张隐身符了,怎么办?”

谢霜芜隔空取物,手中多了墨水与纸笔,“这些够了吗?”

这是要她现场画符的意思。

夏青梨发现谢霜芜这个人不管多大都喜欢玩这一套,先前是读话本,现在是画符,就没个安生的时候。

夏青梨并不打算惯着他。

“我可以画符。”她先是给他吃颗定心丸,接着开始提条件:“但是得先睡觉。”

谢霜芜怎么也没想到生死关头,她想得竟是这个,确实跟别人不一样。

这么一看,好像更有杀的价值了呢。

“可以。”

连一句“为什么”都不问,夏青梨对他的反应感到十分震惊,清了清嗓子,她继续提要求:“那我现在就要睡觉。”

谢霜芜:“可以。”

夏青梨:“这里死过人,我害怕。”言外之意是她要换个地方休息。

说完这句话,夏青梨觉得,她这是在用自己的性命试探谢霜芜的底线。

谢霜芜不说话了,又是撑着额头盯着她。

“这不是无理取闹。”夏青梨被盯得心里发怵,讪讪地解释,“因为只有睡好了,我才能画得出符咒,再说了,你也不想看见我在这里坐了半天一张符都画不出来吧?”

谢霜芜“唔”了一声,思考半刻钟,“姐姐说的对。”

然后,就把她带回了自己的寝宫,不过须臾之间。

夏青梨放眼望去。

整座宫殿死气沈沈的,装饰得极其简单,殿内没有一个宫女或者侍卫,如果不是还有张新床在,她还以为是进了另外一座废弃的宫殿。

谢霜芜就站在不远处,视线未曾从她身上离开,唇边甚至还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浅笑。

“不是要睡觉么?姐姐。”

夏青梨:“……”

为圆谎,她只好径直地走到床边,在他的目光注视之下,犹犹豫豫地躺了上去,两只眼睛睁得老大,时刻警惕四周。

谢霜芜歪了歪脑袋,“是睡不着么,姐姐。”

她当然睡不着了。

所谓的休息,不过是拖延时间的策略。

夏青梨没说话。

谢霜芜走过来,笑容天真灿烂,“需要我帮帮你吗?姐姐。”

“等等,等等。”夏青梨连忙制止他即将落在自己额头上的手掌,吞了吞口水,“我睡得着,睡得着,就不劳烦您了。”

“好吧。”神色有些失望,但他还是看似乖巧地收了手,“姐姐,晚安。”

别晚安了,感觉好吓人啊。

夏青梨心有馀悸地重新躺好,闭眼假寐。

她很确定自己没睡着,但一堆莫名其妙血腥暴力的画面争先恐后地闯入她的脑子里。

像是入了梦。

肯定是反派后面对她做了什么。

来不及思考,她似乎看见更小的谢霜芜。

一岁还是两岁?

不清楚。

彼时的他还是个奶乎乎的团子,宫门大锁,身边的宫女太监都是皇帝皇后派来监视他的,因为出生之时有修士断言他有魔神血脉,他便被皇家抛弃了。

但他不懂什么是抛弃。

冷宫无聊,他只能整日与虫鸟作伴,他喜欢这些动物,比起人类,只有它们才能带给他欢乐。

就是可惜,他们听不懂他说话,还喜欢乱跑。

谢霜芜其实挺喜欢他们的,不想让他们离开自己。

为了留住它们,他只能一个个地杀了,将它们变成尸体,反正都不会说话,是生是死都无所谓了。

只要它们还在就行。

只要他不是一个人就行。

他讨厌身边空无一人的感觉。

夏青梨看见,那里曾是她躲着的废弃寝宫。

谢霜芜就这样过了八年。

八岁,那是他第一次背负人命。

死者是皇帝派来暗杀他的侍卫。

他自以为聪明地躲在门后,殊不知早就被谢霜芜发现了,当亮剑的那一刻,掉落的,却是他脑袋。

动物的尸体他见得多了,但是杀人,他是第一次。

不过,他却意外体会到一种莫名地愉悦,全身颤抖不已,简直令人着迷。

“灰狼,这是什么感觉?”

灰狼是唯一一个听话而且会说话的动物,这也是他不杀他的原因。

灰狼俯首称臣,“恭喜殿下,终於从杀戮中体会到愉悦。”

他喜欢这种感觉,痴迷於心中情绪波动,并且放之任意滋生。

此事传到宫中,掀起一阵风浪,在皇后的阻挠下,皇帝虽表面答应不杀他,实则隔三差五地就派高手去暗杀他。

不过无一次成功过。

他背负的性命倒是越来越多。

皇帝雷霆大怒,但毕竟丑事不可外扬,便秘密派人将他发配到边疆的地牢中,希望在被关押的这段时间里,他可以得到反省。

但是事与愿违。

地牢里,闲来无事,犯人便会各自吹嘘自己以前做过的坏事,以此彰显“恶”。

起初,谢霜芜只是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眼睛却没移开过视线。

有人趴在门口问他:“小子,你是因为犯了什么事进来的?”

“我?”谢霜芜笑了,“我什么也没做呀。”他只是在寻找快乐呀。

“那是谁把你关进来的?”

谢霜芜认真思考三秒,“应该是我的……爹娘?”

他其实并不清楚那二人与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只是旁人都这么说,他也就这么认为了。

男人仰头大笑:“哈哈哈哈,那你肯定做了大逆不道的事。”

“是吗?”谢霜芜微微沈思,“可是只是想要快乐呀。”

气氛一下子降至冰点。

被关进来的人都知道,不是穷凶极恶根本不可能被发配至此。

这里长年天寒地冻积雪不化,官家根本不管他们的死活,被流放至此就算不被处死也活不久,把一个孩子关进这里本就不太正常,他还口口声声说自己什么也没做寻找快乐,怕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毫不夸张的说,他们最怕的就是这种疯子。

谢霜芜不解地歪着脑袋:“叔叔,你怎么不说话了?”

他们不敢说话,他们怕你把他杀了还说不知道。

就算把他关进地牢,一切都没有任何改变,他甚至变得更疯了。

皇帝也不是没想过秘密处死,全部失败了,后来,皇后说她想再生个孩子,如果第二个孩子顺利出生的话,可以请仙人来杀他,只是后来,她小产了。

严重的是,她再也无法生育了。

没有孩子,就算身居皇后高位,她又如何能在宫中立足?

在被关进地牢的第四年,谢霜芜再次见到阳光。

那一日,太阳很大,身着华丽宫服的女人在一众丫鬟太监的陪同下,不远万里地来到边疆,出现在地牢出口处,笑得很是慈祥,亲切地唤他“阿芜”。

明明从出生到现在只见过一面,他却能精准地知晓对方的身份。

带着满身的血污与污泥,他故意扑进对方怀中,难闻的气味立刻充斥鼻尖,他半擡起头,眼眶微红:“母后,我好想你啊。”

女人紧紧抱住她,以为能靠母爱感化她,殊不知这才只是开始。

他做事随心所欲,毫无章法,根本摸不透在想什么,惹出来的乱子也是一个比一个难摆平。

可她没有退路。

皇宫最不缺的就是人,时间久了,有些事情就算刻意捂嘴,也会四处传播。

谢霜芜很快便成了人尽皆知的恶种,这当然与他自身的努力脱不了干系。

一个个支离破碎的画面在夏青梨眼前闪过,说实在的,她其实并不是很想知道他的过去,这对她来说有点沈重,而且会扰乱她的心绪。

她拿得又不是攻略剧本,知道反派的过去对她有什么好处?只会徒增烦恼罢了。

就是不知道这场电影还要几时才能结束。

“真是无情啊。”

梦娘的声音从遥演天际落下。

夏青梨一睁眼,已不再是谢霜芜的过去,而是畅音楼,不过这个畅音楼只有他们两个人,所以应该还在梦里。

梦娘双手执扇,掩住下半张脸,但微微上挑的眉眼已出卖了她疯子般痴狂的内心,“谢公子那么喜欢你,甚至不惜杀了你,也要把你留在身边,你怎地如此无情?”

夏青梨:“……”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这种好福气你怎么不自己留着?

“他那么悲惨,你不同情他么?”

同情归同情,但不代表一定要用生命跟他谈恋爱啊。

梦娘突然想起什么,“哦,不,说错了,纠正一下,不是没动心,是不敢动心。”

这点倒是让她给说对了。

在梦娘的妖法操纵下,她确实心动了,不过很快就恢覆理智了。

这种靠外力的来的感情并不可取,而且危险性极高。

同样的道理,也适用於谢霜芜。

梦娘第一次不太理解一个人的情感,“为什么?你怕?”

“……”

别多想,只是反派的爱太变态,她承受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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