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舌尖的刺痛感并未立即消失, 当血液在口中蔓延之时，只有血腥味，但与夏青梨舌尖交缠的时候, 确实会产生一种奇怪的甜腻气息。

他明明讨厌吃甜食，但却对这类事上瘾。

虽然奇怪，但他应该知道原因。

“夏青梨。”谢霜芜轻声叫了她的名字。

声音短暂地在耳边停留了下，夏青梨只是不满地哼唧了一声, 似乎没有苏醒的现象。

“没醒么？”为验证心中猜想, 他故意倾身，假装又要亲上去。

哪怕是近在迟尺的距离, 呼吸交缠，分不清彼此的心跳，对方依旧是毫无察觉, 像是陷入了梦中。

梦？

谢霜芜像是想起了什么。

虽然不想在没有对方允许的情况下闯入她的灵台, 看她究竟做了什么梦, 但他确实有办法让她看到一些东西，一些只有他知道的事情。

书上说, 了解是喜欢的前提，思路转换, 想要夏青梨喜欢他, 首先得让她了解自己。

虽然有点麻烦，但他愿意这么做。

当久远的记忆顺着指尖传入夏青梨的梦里，捧着她泛红的脸颊，语气几乎是极致的占有, “喜欢我, 夏青梨。”

夏青梨确实在做梦，梦见谢霜芜偷亲她, 不过下一瞬，眼一睁，已到了个陌生的地方。

也不算完全陌生，应该是千机门，上次来过。

她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

靠，怎么莫又名其妙地进入了反派的记忆？

系统虽然不想理她，但还是友善地提醒道：[你现在在做梦。]

她当然知道是在做梦，但会是谁做的呢？难道还有第二个梦娘？

……应该不至於吧。

夏青梨原地转了一圈，千机门跟他上次来的时候有所不同，现在应是处於鼎盛时期，宗内弟子无数，灵气也更为充沛。

夏青梨就像是代入了路人的视角，眼前闪过无数画面。

她看到谢霜芜被强制送到千机门，丘曲计将他收为徒弟。

说是掌门之徒，其实并不受待见，因他体质特殊，且有灭世的预言，一直以来，虽然看似跟其他千机门弟子一样，修习千机门的剑术，但实际上，他的行动一直被制约着，也始终是其他人的饭后谈资。

他们之所以收留谢霜芜，是想向世人展现出“善意”，告诉世人：就算是魔种，也是有被感化的可能性。

但谢霜芜本人似乎完全不在乎，依旧是我行我素，跟随本性做事，同样，杀了不少出言不逊的同门，惹出了不少乱子。

如此，换来的只有非人的对待，希望改变他的心性，可这样若真的有用，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

当然，也有例外。

比如，夏青梨觉得丘花火似乎对谢霜芜特别好，好到难以想象。

丘花火贵为掌门之女，可供选择的对象实在太多，但她似乎特别执着於谢霜芜。

为他编剑穗，送关心，挡伤害……能做的几乎都做了。

做了这么多，丘花火自始至终对他只有一个要求——

“师弟，喜欢我好不好？”

可惜，她失败了。

[系统：你看，有人攻略失败了。]

夏青梨：？

[系统：你没看出来吗？在剧情尚未开始之前，丘花火拿得是攻略救赎剧本，经检测，她是最有可能攻略反派的人选，但她失败了。]

怪不得，怪不得她就说这个丘花火为什么要对谢霜芜那么好，其他人都是唯恐避之不及。

……换句话说，其实反派的前半生除了作恶多端也挺多姿多彩的。

她回想了一下。

所以当初在灵台，他才说“救赎我的人来了”，谢霜芜是知道的，或许他并不知道系统的存在，但别人接近他的目的却清楚知晓。

真是好敏锐的一反派。

比起丘花火尽心尽力地攻略，她几乎都是摆烂糊弄，真是佩服自己能在反派手下苟这么长时间。

嗯，也算是一种本事。

夏青梨好奇地问系统：“方便问一下，攻略反派的人选，你们是按照什么选拔标准选出的？”

[系统：积极丶阳光丶率真，这些是主要品质，还有其他隐藏条件，解释起来比较麻烦。]

好吧，这几个词语跟她简直毫无关联，也不怪系统上次让她放弃攻略反派的想法，她确实不是最佳人选。

夏青梨心里还是挺在意这件事的，无奈，只能阴阳怪气地道：“下次选人，不如换个标准试试？”

[系统：……我会向上级反应的。]

夏青梨其实也没指望这破系统能有所作为，只要不是骗她做任务的就行，毕竟她还指着任务结束拿钱退休呢。

跟以前都不太一样，现在的情况，她类似於隐形人，可以趁次机会到处看看，说不定对她的任务有帮助。

跟着丘花火，轻而易举地找到谢霜芜的住处。

不用敲门，直接进入。

丘花火今日找他，是跟他商量一天后的下山捉妖一事。

千机门每年都会空出一周让弟子下山捉妖锻炼，每只妖怪根据等级划分，设置相应的积分，积分前几名小队将会分发奖励。

每个小队，最少一人，至多五个人，但没人愿意跟谢霜芜组队。

这属於常见操作，但丘花火想借着这次机会拉进她与谢霜芜的距离。

丘花火长相甜美，笑起来有两个少见的梨涡，小鹿般的眼睛亮晶晶的，正眼神真挚地看着对方，期待谢霜芜的回覆。

他徐徐地擦拭着佩剑，视线自始至终未落在丘花火身上，语气既冷淡又温柔，“不用了，师姐，我一个人挺好的。”

他说的是实话，可在丘花火听来实在刺耳。

更何况，人人都需要陪伴，她绝不会放弃这么好的独处机会，“可是我……”想跟你一起。

“师姐。”谢霜芜擡眸看她的瞬间，及时打断她要说的话，眼神愈发冰冷，“是我说得不够清楚吗？”

丘花火怔在原地。

当初系统找上她的时候，告诉她，小师弟是个大魔王，若是放任不管，日后会灭世，所以需要攻略他，让他爱上自己，这样方能救世。

她是愿意的。

为此，她也做了许多，但一看好感度，依旧为0，有时候还能降为负数，搞不懂，但系统让她别着急，攻略大魔王是没那么容易的，这个世界，唯有她才能攻略成功。

丘花火毫不气馁，将自己亲手编织的剑穗送给他。

是个经典的红色流苏剑穗。

“既然你不愿，那这个请一定要收下。”

谢霜芜似乎并不清楚送剑穗到底有何意义，只是用它装饰了佩剑，“这样就可以了吗？”

“嗯，希望师弟你一路顺风。”

丘花火点点头，笑容依旧灿烂，“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明天殿前集合。”

门被丘花火关上的时候，夏青梨没走，她看着这剑穗似乎有些眼熟。

是上次在灵台见过的那个，后来就被他一把火给烧了？

不确定，再看看。

当夏青梨不由自主地靠近，视线紧盯着桌上的剑穗，全然没注意到另外一人早已注意到她。

只伸手轻轻勾住她的脖颈，便将人拉到他跟前，一手按住她的脖颈，一手搂着她，眼眸弯起，在她耳边轻声问道：“你在看什么？”

嗯？

她在这地方转悠了大半天，别人甚至都无法看见她，这人为什么可以触碰到她？

估计是他的记忆，所以不受约束。

夏青梨觉得这梦可真诡异。

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想反抗又怕被他捏断脖子，灵光一闪地答道：“额……我看这剑穗挺好看的，所以欣赏一下。”

“好看吗？”谢霜芜问。

“嗯，好看。”夏青梨艰难地点头。

不算说谎，她真心的确觉得这剑穗挺不错的。

刚才他只顾着打发丘花火，也没注意这剑穗究竟长什么样子，听夏青梨这么一说，才多看了一眼。

接着，一簇火苗升起，落在上面，一点点将剑穗燃烧殆尽。

夏青梨睁大了眼睛。

“现在没了。”按住她后颈的手缓缓捧住她的脸，一点点逼近，“你是不是只能看着我了？”

夏青梨：“？”还能这样？

她搞不明白谢霜芜究竟图什么，就当他是兴趣使然吧，但她真的不想再做这个梦了。

还是那句话，知道太多，会影响判断。

“我丶我要走了。”夏青梨几乎不太敢看她，谢霜芜也没怎么用力气圈住她，她轻松挣脱。

一上来就说一些有的没的，也不问她是谁，也不拦她，也不杀她，就很奇怪。

-

慌乱逃走的同时，夏青梨醒了。

天刚亮，这应该是她醒得最早的一次。

她想睡个回笼觉，但一闭眼，就是两个梦反覆出现在眼前，而且，嘴里似乎残留着一丝血腥之气，但绝不是她的血液。

难道说第一个不是梦？

夏青梨爬起来摸了摸唇角，确有一丝干涸的血迹。

不会吧？真趁她睡着了偷偷亲了她？

这么变态的吗？

虽然她后面好像也咬了他……

她彻底睡不着了，约摸半个时辰后，有丫鬟敲了敲门，提醒道：“夏姑娘，该起床用早餐了。”

“来了。”夏青梨迅速地穿好衣服，跟着丫鬟走到客房偏殿。

他们与丁家一行人是分开用餐的。

男女主跟谢霜芜都在，王莲生似乎不在，说是出门有事。

“青梨，坐。”阮怜雪主动替她拉开了凳子。

夏青梨微笑着道谢。

行走江湖，陆萧辞其实不大注重外在，平时只要保持干净即可，但经历昨晚的尴尬，他还是换了身新行头，“等吃完早餐，我们一起去找丁少爷，再了解了解情况。”

夏青梨应付似的点头。

虽然谢霜芜没说话，但她的视线总是不自觉地落在他身上，还每次总被他察觉到，这就导致，一顿饭下来，两个人经常性的对视。

夏青梨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种尴尬的情绪到达顶峰，是在她无意间瞥见了谢霜芜舌尖上的伤口。

……好吧，还真是她咬的。

也算是报了上回他咬自己的仇。

才怪。

夏青梨脸颊发烫，她真的好想逃，放下碗筷，随便地找了个理由先遁为敬，“我去喂灰灰。”

“青梨怎么了？”阮怜雪心思细腻，等到夏青梨的身影彻底消失以后，才问谢霜芜：“谢公子，你们是吵架了吗？”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个原因了。

“为什么这么问？”谢霜芜擡眸看她。

他与阮怜雪相处极少，也几乎没怎么说过话，不过，夏青梨似乎跟她的关系很好，好到能彻夜长谈的地步。

确实有点嫉妒。

阮怜雪看着空空如也的座位，桌上几乎没怎么动的早餐，忧心忡忡，“她今天好像没怎么吃饭，平时，青梨不是这样的。”

他没说话，却盯着夏青梨方才落座的位置。

-

当她带着早餐找到灰狼的时候，灰狼院子里面趴在地上眯着眼睛晒太阳。

她顺带撸了把灰狼，毛绒绒的可爱修狗总能让人心情愉悦，“吃吧，专门给你带的。”

饿了一上午，灰狼应该直接开饭，但一想到昨天殿下跟他说的那些话，不仅胃口全无，还无比担心。

“殿下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夏青梨问：“他要跟我说什么？”

灰狼敷衍道：“没有就算了，我就随便问问。”

说着，准备开饭，夏青梨一把夺过饭盆，高高举起，是灰狼跳起来也够不到的高度，“等等，你们不会有事瞒着我吧？”

灰狼一口咬定没有。

夏青梨能信这头坏狼就有鬼了，“肯定是有事瞒我，你不说，就别吃我给你的早饭。”

“不吃就不吃！”灰狼立志做一头有骨气的狼，雷打不动，坚决不吃“敌人”投喂的食物。

“真的不吃？”夏青梨故意引诱道：“今天早饭可是有肉的哦。”

肉？

灰狼立马竖起耳朵，分泌口水，最终，欲望战胜理智，拽了拽夏青梨的裙摆，小声地说：“好吧，我告诉你。”

夏青梨俯身倾听听见他说：“殿下昨晚又去了你的房间。”

就这？

她早就知道了好不好，还知道，谢霜芜趁她睡着偷亲她。

夏青梨问：“没了？”

灰狼答：“没了。”

夏青梨：“……”

她觉得这头狼就是骗吃骗喝的，但是没有证据。

不确定，下次可以试试。

夏青梨放下饭盆，无意间又撸了一把狗头，“吃吧。”

边看灰狼吃饭边托腮思考，夏青梨实在想不通，又问：“对了，你家殿下有梦游症吗？”

灰狼差点没将吃进去的东西又吐出来，“当然没有了，我家殿下身体不知道多健康。”

他这幅理所当然的样子，令夏青梨忍不住杠一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们都分开那么久了，怎么知道现在有没有？”

灰狼手动闭麦。

好巧不巧，谢霜芜路过时，只听到了这两句话。

他停下脚步，墨发随风而动，笑容艳丽，开口跟夏青梨说了今日的一句话：“你对我的身体很感兴趣？”

夏青梨：“……”